76、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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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样的心情, 试卷发下来了。</p>

乔韶先翻到最后一面，去看作文题目，他看完后心蓦地一拧。</p>

——写给妈妈的一封信。</p>

这毫无疑问是作文中很简单的类型, 最很好写的一种。</p>

这种题目想拿高分有难度，太好写反而不容易拔尖，可对于广大普通学生来说，遇到这种题目至少能洋洋洒洒写上八百字，而不用像议论文那样愁得揪头发。</p>

语文考试先看作文是惯例, 哪怕是最后一个考场里，同学们也都美滋滋的, 一副捡了宝的表情。</p>

只有乔韶……</p>

他死死盯着这个题目，四肢像灌了铅，连笔都要握不住了。</p>

写给妈妈的一封信……</p>

写给妈妈……</p>

妈妈……</p>

乔韶鼻尖的酸意直冲眼眶, 他赶紧翻过试卷, 不敢再看作文题目一眼。</p>

写不了。</p>

他写不了。</p>

乔韶用力握着笔,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p>

不要多想，当务之急是好好考试。</p>

考出个好成绩，他才能开始新的……</p>

乔韶脑中一大堆宽慰自己的话，全部消失了。</p>

周围安静极了。</p>

同学们开始做题，整个教学楼都安静得像个坟墓。</p>

平日里上课，教室里是开着窗的。</p>

老师也时时刻刻在讲着知识，乔韶可以全神贯注听老师讲课，并不畏惧安静。</p>

哪怕是偶尔有的课堂测验也没事, 主要是纪律没那么好，他前座的宋一栩总要弄出点这样那样的声响，甚至还偷摸找他要答案……</p>

即便老师管得严，自己班里安静了, 外头也还有声响。</p>

操场上有上体育课的班级，有体育老师的哨声，甚至还有隔壁班的朗朗读书声，再不济……</p>

还有贺深。</p>

有个同桌真好，345他离他那么近，近到能听到他睡觉时的呼吸声。</p>

可是考场上什么都没有。</p>

为了考试，整个学校都像戴上了巨大的降噪耳机。</p>

喧闹没了，声响没了，关着的窗户连外头的虫鸣鸟叫都挡住了。</p>

所有人都安静得坐在自己的桌椅上，所有人都不会看向另外一个人，所有人都像一个屹立于海中的孤岛，等不来任何船只停泊。</p>

乔韶什么都看不到了。</p>

他身处一片白炽灯下，看到的却是一成不变。</p>

没有窗户、没有风、没有声音。</p>

坟墓都不会比它更安静。</p>

乔韶想要掀翻桌椅，想要打破墙壁，想要大喊，想要大叫，想要逃跑……</p>

不行……不行……</p>

这里是学校，不是那间永无天日的屋子。</p>

乔韶用尽全身力量，能做到的只是让自己不要在考场里失态。</p>

收卷的铃声响起时，乔韶像溺水被救的人一般，努力喘着气。</p>

老师来收试卷时看到他这样，问道：“同学，你有哪儿不舒服吗？”</p>

乔韶咬紧牙关道：“没有。”</p>

这次的座位和上次不一样。</p>

他虽然和楼骁、卫嘉宇、宋一栩在一个考场，但是他却在倒数第三排。</p>

这三个人都在第一排，根本不知道他的情况。</p>

楼骁听到老师的询问，回头看了一眼。</p>

乔韶刚好低头，错开了他的视线。</p>

其实即便对视，楼骁那视力也看不清什么。</p>

不过他还是给贺深发了条信息：“你家小孩怎么了？”</p>

贺深是第一考场唯一带手机的人。</p>

他拿出手机看信息时，监考老师也在看他：“贺深，你这作文……”</p>

贺深摇了下手机道：“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p>

监考老师看着完全空白的作文，也不好说什么。</p>

这要是个差生，他还能劈头盖脸骂一顿，可贺深……</p>

贺深走到教室外看到了楼骁的信息。</p>

他握紧手机，大步走向最后一个考场。</p>

看到作文题目时，他满心记挂着乔韶。</p>

乔韶好不容易能够面对妈妈去世的事，这时候看到这样的作文题目，怎么可能写得出来？</p>

不提乔韶，即便贺深看到这几个字时，脑子都是嗡的一声。</p>

写给妈妈的一封信？</p>

怎么写。</p>

贺深不知道别人如何，他自己写不出来，也知道乔韶写不出来。</p>

来到最后考场时，贺深刚好看到乔韶走出来。</p>

他走过去唤他：“乔韶。”</p>

乔韶看到他时竟躲开了视线：“中午我不去食堂吃饭了。”</p>

贺深道：“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p>

不等他话说完，乔韶低声道：“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吗！”</p>

贺深眉心微皱。</p>

乔韶知道自己语气不好，可他一想到自己的语文试卷做成那样就没脸见贺深，他道：“我累了，想回宿舍休息。”</p>

贺深又道：“我和你一起……”</p>

乔韶真的不想见他，他心里难受得不行，压着嗓子道：“能别这样吗！”</p>

别把我当小孩！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p>

贺深的面色淡了下来：“那我回去了。”</p>

乔韶：“嗯。”</p>

这么说着，走得最快的反而是乔韶，他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冲向楼梯，离了教学楼就往宿舍里跑。</p>

还告白呢。</p>

拿着倒数第一名的成绩去告白吗？</p>

乔韶的心搅成了一团。</p>

贺深也没去食堂，他直接去了校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