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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镜感到一阵迷糊,总觉得自己就是一枚偶然误入了血液中的细菌,随着血液四处飘荡。本能告诉他这个世界很危险,理性也想要他躲避开那些免疫细胞的追捕和攻击。
但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有点好奇的,也想要好好感受一下免疫细胞的威力。
就在他自我思忖的时候,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随着血流向他这儿游窜了过来。那是个典型的三叶核中性粒细胞,比起还没长开的杆状核要有料,比起四叶五叶的衰老中粒则要年轻得多。
对他这个前世专攻传染学的医生眼里,它是如此健康漂亮,甚至完美。
一时间,祁镜竟看得有些入迷。但只是短暂的愣神就让他彻底错过了躲避的机会,一个囫囵就被对方完全吞下了肚子。
刚开始他觉得自己完了,至少作为一枚细菌,这一生算是完了。
完就完了吧,反正自己什么风浪没见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自己独特的视角体验和探索一下中粒细胞的胞内世界,似乎也不坏。
不得不说被免疫细胞吞吃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中粒紧致的细胞质既温暖又充满力量,胞浆不停挤压着他束缚他,将他不停推向深处的细胞核。
环绕在他周围的压力只是其次,其内大量的颗粒状溶酶体才是攻击祁镜的主力。它们快速地向祁镜身边靠拢,一颗颗无休止地攻击着祁镜表面的细胞膜。
这绝不是匕首那样一捅一个窟窿的戳刺,也不像刀斧那样大开大合的劈砍,而是突出了一个“溶”字。
比起待在血管里毫无约束的自由游荡,他反倒更喜欢现在这种紧凑的感觉。这是一种别样的自由,自由到可以在规定的范围内肆意妄为的程度。
当然,在哪儿也逃脱不了社会规律,肆意妄为多少还是需要支付代价的。到最后,他终究还是躲不开融化的结局......
祁镜终于睁开了眼睛,说到底这就是一场梦。现在映入他眼底的是雪白的天花板,身上盖着高档酒店的被子,一张豪华双人床,身边却是空荡荡的。
屋里开着空调,身边还飘荡着淡淡的酒气。
“额,对对对,昨天是老纪的婚礼......嘶......”他摸着还有些疼的脑袋,慢慢坐起身,“又喝多了,和他们说了多少遍,我就不能喝酒,还往死里灌......”
想到酒,祁镜有些迟疑。原本屏蔽了外周声音的耳朵,稍许灵敏了些。
听着耳畔慢慢响起的淋浴喷洒的水声,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精彩起来。
祁镜的脑海里那些洒了满地的记忆片段,原本还安分地躺在海平面上。忽然一阵思绪的北风裹挟着残余的酒劲呼啸而过,把它们全都卷上了半空,然后一张张极不规律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先后顺序已经不重要了,关键还是里面的内容。
现实就像一堂基础医学课,理论非常直白,直白得可以和教科书媲美。但想要真正了解它,就必须上临床深刻体会一遍才行。
现实告诉他,梦有时候只是梦,但有时候又可以是现实的连续。
祁镜眨眨眼,在记忆的帮助下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双人床的右半边,而左半边虽然没人,但当他手移过去的时候,显然还残留着些许体温。
酒有点醒了,他的视野也跟着慢慢扩开,雪白的床上一点红,而床的四周却是一幅极度五彩斑斓的壮丽景象。
白色西装,粉色衬衣,黑白条纹领带,海蓝色的晚礼服以及一大堆他平时无法企及的各类衣物......
emmm......
祁镜觉得就算陷入沉思也没法解决眼前的困境,再听向洗手间里的水声,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现在的平静。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水也渐渐停了。
“你醒了啊。”女人走出浴室,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走向客厅,“要不要吃点东西?早上有自助餐,听雅婷说还挺不错的。”
啊,对,纪清他们俩也住在这儿。
祁镜点点头,总算说出了起床后的第二句话,只不过声音却没什么力气:“行啊。”
“你没事儿吧?”陆子珊转身回来,凑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们昨晚上闹得太凶了,是不是累着了?”
“还好吧。”祁镜早就没了记忆,笑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昨天你喝好酒吐了一身,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坐进了浴缸里。”陆子珊喝着手边的新鲜牛奶,希望帮自己的男人重组一下记忆,“还以为纪清会帮忙把你捞出来,谁知道他也喝糊涂了,跟着一起跳了进去。”
啊?
祁镜不知该怎么反驳这件事儿:“那两个呢?”
“呵,谁教的自然像谁了。”陆子珊笑着拿出手机,翻开了相册,说道,“一个女朋友帮着送回去了,另一个自己乘出租走的。”
“我们玩到几点?”
“大概两点吧。”陆子珊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都不记得了?”
祁镜摇摇头。
“来,好好看看吧。”她等的就是这个回答,正好把相册往祁镜面前挪了挪,“看看吧,我都拍下来了。”
这是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从昨天下午四点教堂婚礼开始,众人的心情就被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倒也不是没见过婚礼,实在是角色互换得太过刺激,一直悬而未决的伴郎实实在在地落在了一个大魔头头上。
就算是祁镜,在这个时候也受不住众人的撺掇,更何况伴娘还是自己的女朋友。
不过,整件事儿在他应下这份差事的时候,开始慢慢偏离了它原先的轨道。
刚开始祁镜奉行了三不管政策,不管敬酒敬烟,不管婚宴的进程,不管纪清死活。但当纪清真的被酒精灌“死”了之后,他就成了众人针对的对象。
本来祁镜以为要对付的只是些小年轻,他还能压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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