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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芝没有找到理由来离开,虽然知道师傅当年是怎样蒙蔽师娘,青沙江上,一心求死的叶如意曾经对他说过,师傅要成神,只有成神了才能跨过羁绊,随心所欲,不然仙凡殊途,被发现了会归罪,打入凡尘。此时也只需要像师傅当年那样告诉她,不能迷恋温柔乡,男人要有点志向,就可以三百年不见她。马芝洞察了世间多少男女,男人都是这样骗一心爱他的女人,师傅也不例外。
当然,三百年后,师娘心间依然会有绝望,人死不了,但心死了,最后索性去浩淼水域化为白骨。
那时候,我还会冒天下大不韪,去复活师娘吗?师傅已经去了神界,而不是这一界的监天官,我想最后能够拯救师娘的,只有我。索性,我不等三百年,眼前就给师娘希望。况且,所用时间不长,三四个月后,当生下小生命,师娘会有新寄托,新期待,会像其他凡人女子一样,因为母性,而爱着她的孩子,然后会看着孩子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然后读书识字,结婚生子,赢取功名。马芝内心矛盾着,觉得师傅挖的坑太深,他力不从心,无法填平。
嗯嗯,孩子是寄托,每个父母为了孩子而操碎了心。凡人的伟业不需等太久,几十年足矣,有了孩子,师娘会在看着孩子成长、进步、功成名就而有满满的幸福感,那么孩子成才的这几十年,师娘会不那么想师傅。
孩子还会有孩子,那时候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师娘缺憾的内心会因为人丁的兴旺,而日渐饱满,师傅所给她的无望会因为眼前的圆满而渐渐有了现世的满足。
凡人们大多都这样,那些承担家庭责任的女人,都会因为责任而坚强起来,最后独当一面。师娘那么聪慧、漂亮,想来她也会从中找到她新的人生,而不会到最后活着已是死亡。马芝一层层推算,觉得留下吧,等孩子的出生。
这样,马芝就在别院的厢房住下。那些下人已经知他身份,喊他姑爷。马芝不否认,不解释,当然也不应答,人只是颔首轻点,最多向他们微微一笑,释放一点善意。当然,仆从们也不期望他会怎样,心里头,只希望自己不犯错,主人家不挑错。
大多时候,马芝会陪着师娘,吃饭、吃果子、下棋、弹琴、画画、吟诗作对,小狐狸不在的时候,他也会说一些违心的情话。
叶如意的心一点点地软,脸上有了笑容。当然,她的微妙变化,最主要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激发了母爱,使得她越发漂亮。而马芝一心讨她欢喜,她虽然看得出来,但也不点破。男女之间,就那样,不管有多假,只要迷恋中,就姑妄信之。
一日,叶如意双手捧着隆起的肚子,羞赧地问:“叫什么名字呢?”
她问完话,两眼柔情似水,看马芝的眼神里有着浓浓的依赖。马芝怕了,怕自己真的爱上她,而不能自拔。
师傅叫阮刑天,我叫马芝,我们的孩子姓什么姓呢?马芝不自觉会把师娘怀的孩子想成他和师傅的孩子。但这想法,在这凡人世界都是罪孽深重,那孩子是杂种。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事实已经成了这样。马芝思忖,该起什么名字呢?只能姓阮,毕竟师娘爱的是师傅,是阮刑天,而自己不过是顶着师傅的皮囊,招摇撞骗。那就生下男孩叫阮马,生下女孩叫阮芝,可好?马芝忽然有点激动,为脑海里忽然出现的名字感到兴奋。
“叫阮细柳可好?你看那柳条儿,纤细如丝,却韧性十足,在寒风中摇摆,而不会干涸枯萎。”叶如意看着池塘旁边的柳树,那几棵树经过冬的寒冷后,此时萌发新叶,嫩绿、明亮,让人心头儿软软。
马芝默然,心间却惊涛骇浪,原来阮细柳真的是师傅的孩子。原来那姑娘还是我的孩子,马芝莫名地恐慌起来,好像跌入宿命中,无从挣扎。
“还是,还是换个别的,我看是男孩,就叫阮马呗。”马芝想起阮细柳的命运,就不乐意了,他不希望某一天阮细柳重蹈覆辙。但又觉得不对,时间上,阮细柳应该是三百年那时才出现的。但是,不管对不对,都不能叫阮细柳,他要坚决一点。
噗嗤,有人一旁笑。小狐狸从假山那里钻出。
“小姨夫,天底下最难听的名字都被你起了。要我看,还是阮细柳好听。柳条是软的,不是硬的,多形象。”这小狐狸就爱躲在一边听别人说情话,而马芝不好责怪,只是瞪了一眼它。小狐狸化为人形,垫着脚尖一摇三晃地走过来,三条尾巴不停地摆动着。
“要我看,小姨这肚子滚圆滚圆,按照凡人的经验,多是女儿。我可是喜欢女儿哦,你看小姨是青丘山第一美狐,而你也帅得不要不要的,曾经是无量山的第一帅哥,你们的女儿一定冠绝天下。”小狐狸这样说,还走近,细细打量叶如意的肚子,调皮地伸出狐爪要揉小姨的肚皮。
叶如意一把推开小狐狸的手,说:“去去去,不知轻重,乱摸什么。”
马芝头大了,脑海里就是阮细柳的样子,她吃了青果,容颜恢复,确实冠绝天下。
可是,他一想起阮细柳的宿命,要为太乙门复仇,心就惶恐不安。尤其想起她练功练得鸡肤鹤发,心生悲哀。还有自断一臂的决绝冷漠,此时回想,更觉心痛。
如果早知道,她是我和师傅的女儿,我会不会想别的办法来抹杀神识,会不会在她断臂后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血为她续臂?是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原来心境上会有差异。或许,孩子是父母最大的因果。如此,马芝心乱了,该怎样解释,才可以让师娘改变注意?
好在,小狐狸这一打岔,马芝和师娘都不好意思说了,两人含笑不语,只是看着小狐狸。小狐狸话真多,扳着指头数日子,说等不及了,想早日看到小妹妹,又会说,外公如果知道了,说不得破界也会看看小外孙。师娘只笑,脸上有了娇红。而马芝咳嗽着,去院子里劈柴火。
劈柴火是马芝新学来的功夫,看着木纹,会轻轻一斧就劈开碗口粗的木头,然后几下下去,就成了可以入炉的柴火。教他功夫的是樵夫。每日里,师娘会犯困,睡了去。马芝就和樵夫去山里砍伐树木,在他的感知下,总会最快时间找到干枯的树木,乐得樵夫很是开心。
马芝也和猎人夫妇去打猎,那些小动物,又怎么能逃脱他的法眼。但是他遵从自然法则,不会涸泽而渔。每一次满载而归,猎人夫妇开心得一路欢声笑语。
当然,马芝也会和剑士切磋武功,剑士的花拳绣腿哪里能和马芝的真功夫相比,在马芝指点下,剑士有了很大进步,一个人会没日没夜里站在平台上练剑。
当然,马芝也从剑士花拳绣腿里看出气韵、美感、协调,他内心模拟着花拳绣腿,觉得一招一式契合天机,加入功法,也能够发出极大的爆发力和威力。
马芝似有明悟,他用心演绎着凡人的功夫,有通窍般的顿悟。而厨娘,马芝会和她一起到山沟沟里寻找已经干枯的野菊花,会跟她一起把干透的野菊花一个个摘下,清洗,然后烘干。会向她学习酿酒,酒曲和除菌,她一个粗俗凡人竟然掌握着神都没有的酿造秘诀,她酿的菊花酿,甘甜清冽,去火明目,让马芝喝醉好多次,而沉醉着不愿苏醒。
只不过,陪马芝最多的是小狐狸。一人一狐待在山头,马芝施了障眼法,让凡人们看不到他们,然后一人一狐闲聊。它说青丘山的那些狐狸精,如何去迷惑那些神,指挥着神们为它们干这干那。会说它外公,云游万界,发现许许多多的小世界,寻得了许许多多的奇珍,每一个宝贝,拿到这个所谓的九维九重天,都会因为级别太高而撑破、打破这片天。
马芝有试着问当年师傅与师娘的事,小狐狸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说它也不知,师傅与师娘的事在无量山、青丘山都是禁忌,没有人敢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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