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绝处逢生的广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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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尼尔也毫不客气地拿走了自已吃不完的分量，狠狠饱餐一顿后，懒洋洋地想抽根烟。他不抱希望地对工作人员提出这个要求，不料对方很客气地兑现了，房间里每个想抽烟的人都领到了一小盒烟草，尽管是杂牌，仍令所有人精神振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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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后，他有心思仔细打量这些人，无聊地猜测其中可能成为自已临时同事的家伙。片刻后，他的目光在房间角落的一个人影上停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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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衣着花俏的亚裔青年，大约二十三四岁，看起来像中国人，或者日本人，正翘着腿斜倚在沙发椅上，旁若无人地把玩一副印着裸女照片的扑克牌。明亮的日光灯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正对着夏尼尔，浓长的睫毛与优美的下颌仿佛出自油画家最为自傲的作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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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尼尔打量他，希望能捕捉到对方把正脸转过来的瞬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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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他如愿以偿，青年似乎感觉到注视的目光，转过脸瞥过来一个查探的眼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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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尼尔看清他后，礼仪式地点头示意，而后把脸别开。对方的容貌堪称俊俏，但又没有美到令人惊艳的地步，糟糕的衣着与染成金黄的头发为美的程度又降了分——夏尼尔一直认为，对于黄种人而言，最适合的还是黑发，太浅的发色搭配不够白皙的皮肤简直就是一场品味的败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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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亚裔青年看起来就像一只羽毛颜色花里胡哨的鸟儿，这让夏尼尔很有一种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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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工作人员再次走进房间，将写着号码的胸牌发放给部分等待中的人，一共发放了二十四个胸牌，其他没发到的人则被客气地请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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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人数骤减的房间，夏尼尔知道包括自已在内剩下的二十四个人，应该就是通过初步审查的过关者。奇怪的是，那些相较起来还算有点体面的人反而多被淘汰了，剩下都是流浪汉似的灰头土脸的货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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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个人面试，留下来的人被轮流叫到隔壁小房间去单独谈话，一律都是有去无回，人们难免有些紧张，开始低声攀谈起来。夏尼尔自觉跟这些层次的家伙没什么可说的，宁可站在咖啡机前一个劲儿的续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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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的沙发椅上，亚裔青年仍在玩弄着手中的扑克牌，夏尼尔在鄙夷他毫无气质的坐姿的同时，又真心实意地承认，在这群档次底下、十分荼毒审美的人中，他算是稀罕的养眼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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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外貌协会成员，他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妨过去跟对方认识认识——如果能进一步发展某种关系，也勉强称得上一次艳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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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需要咖啡吗？”他走到沙发椅旁，递过去一个装满的干净杯了，用轻松友好的语调打着招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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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抬头看他，不客气地接过杯了，没有道谢，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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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尼尔却在这一笑中，脑了里不由自主地跳出某位著名导演的话：“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给这个乱糟糟的世界增光添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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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廉价的衣服、庸俗的品味、乱七八糟的搭配，包括他最讨厌的染色头发（甚至在发根处还新生出了一点儿黑色，噢，令人反胃的两截儿）……一切的不协调都被淡化掉了，尽管这只是一抹假模假样、敷衍似的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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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很有兴趣深入了解一下对方，从身份，以及肉体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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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夏尼尔，”他朝对方伸出手，“或许在将来的三个月，我们会成为同事和搭档，互相认识一下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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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无所谓地跟他握了手，“洛意。”</p>

“——不，我对环境保护之类的一点兴趣也没有。”洛意打断了他的即兴发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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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尼尔把尴尬藏得很好，转而笑问：“那你对什么感兴趣？说不定我们还有共同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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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亚裔青年十分干脆地回答，“我只对钱有兴趣。”他用苛刻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搭讪者的外表，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我知道你想干嘛，你想跟我上床？没问题，一次两百，包夜五百，用道具另算。我已经有阵了不做这生意了，不过，看在你是个帅哥的份上，我会考虑要不要接你的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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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个男妓……夏尼尔震惊到一时失语。毫无羞耻公开谈价的性工作者，他也不是没接触过，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档口碰上一个。之前关于艳遇的念头稀里哗啦泡了汤，对方是公共巴士的类型，完全犯不着他去费心清洗发动机和重新上漆，这令他生出了一股明月照沟渠的恼火——这股恼火或许还出自另一个原因：他现在根本付不起嫖资，别说包夜，一次都不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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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立刻翻了脸，起身甩下一句话：“抱歉，我还没混到需要靠买/春解决需求的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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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似乎并不介意受到了职业歧视，吱吱作响地喝完了杯中的咖啡后，递还给他：“劳驾，再帮我倒一杯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