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鳄鱼与花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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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程序。”监狱长詹森朝来访者递送了一个“请予以理解”的抱歉神色，“后面还有两道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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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访客理解地点头，“谨慎是好事，尤其是在这里。”说着，他把胸口别的徽章摘下来，放进西装内袋里：“你不介意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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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詹森笑着答，“谨慎是好事不是吗，劳伦斯高级探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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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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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在会面室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去传唤。”监狱长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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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就在一秒之间，里奥忽然改变了心意，脱口道：“不用刻意安排，你能带我参观一下囚室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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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事先提出申请并通过。但是，”监狱长瞥了他一眼，慢慢咧开肥厚的嘴唇，“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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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好，詹森。”里奥拍了拍他满是肉的肩膀，“哪一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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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编号小了？哦是的，我看看，”詹森翻了翻文件夹，“刚来时在7R，翌日转到了9S，A区13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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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脚步一顿，“第二天就换囚室？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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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汇报上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如果你指的是……‘那种’事。”詹森夸张地压了压嘴角，做出一副“我很遗憾但鞭长莫及你应该能理解”的表情，“我们会尽全力去避免，可毕竟一个房间里塞着几十上百号男人，你知道的，没有性生活、荷尔蒙分泌旺盛，总有些手脚不干不净的混蛋企图占便宜——尤其是针对新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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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给他换了房间，作为亡羊补牢？”里奥面无表情地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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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森不由自主地躲开了他的眼神，对联邦探员突然转冷的语调有些恼火与不解。没人愿意在自已的地盘上被人指责失职，即使那人是个FBI高级探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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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但你把他逮进来扔给我们时，并没有指定要给个单间吧？他很想这么反问，但还是理智地忍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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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联邦探员的眼神很快从他脸上移开，继续迈动脚步，似乎并不打算就刚才的话题进行深入探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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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搭乘电梯，很快到达9楼，来到A区13号牢房，但铁门大开着，里面空荡荡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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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森朝附近巡逻的狱警招招手，板着脸问后者：“里面的人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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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瞄了一眼大厅里走来走去的犯人们，迟疑道：“现在是活动时间，大概……在哪个活动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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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大概’。联系监控室，一分钟内告诉我，那个新来的中国小了在哪儿。”监狱长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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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立刻操起对讲机联系，片刻后回答他们：“在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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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森转头示意里奥，两人再次搭乘电梯下到8楼，穿过在狱警的监视下遛弯、打电话、聊天唱歌的犯人们，进入一间相对比较安静的休息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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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情景出乎意外——至少是完全出乎了黑发探员的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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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沙发旁的一张方桌边上，围坐着四个外形各异的男人：头发灰白的鹰钩鼻老人，穿着一身式样老旧的笔挺军装；理着光头、左眼因伤疤而变了形的亚裔壮汉；斯斯文文、苍白瘦弱的眼镜青年，以及穿着囚服、绷带还未完全拆除的……杀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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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桌面上那整齐垒成一排排的小方块儿是……中国麻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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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筒。”军装老者丢出一张牌，慢悠悠吐出个雪茄烟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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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了！单吊二筒！”坐在他对家的光头壮汉哈哈笑着去抓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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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杀青伸出一根手指，摁住了那张二筒，“上家拦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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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新人懂不懂规矩？鬼爷的牌也敢拦？”光头“砰”的一巴掌拍在桌面，操着一口夹杂着福清腔的普通话大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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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场无兄弟。坏了规矩小心手气衰。”杀青不急不缓地抛出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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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面色狰狞，连脑后的血管都突出来了，旁边那个异常瘦的眼镜青年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背，声音细颤颤的半死不活：“鬼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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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像被毒蛇信了舔到般缩回手，颇有些忌惮地瞟了对方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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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大门的沙发上，坐着两名端着饮料杯的狱警，其中一人拿杯身在同事手上一磕，得意地笑道：“看，我赢了，早告诉你要押西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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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懊恼地耸耸肩，讽刺道：“小心新人不认账。别忘了之前的卢卡斯，那家伙不但不缴费，还想去监狱长那儿告你索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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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给他好好上了一课，课题叫《嗨小了你得认清监狱的生存法则否则就等着挨揍吧》。”他的同事意有所指地捅了捅腰间的警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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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门外，里奥转头看监狱长那张涨得通红的老脸，神色冷漠：“能不能向我介绍一下，赌桌上的其他三位人士，以及他们和你的手下们的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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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森恼羞成怒地喘着气，肥胖的身躯几乎要抖动起来，从喉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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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嘴角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硬邦邦地回答：“不必了！”随即转身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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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参赌押注的狱警不经意转头，看见站在门外的庞大身躯，脸色不由一白。他们的上司则怒气冲冲地喝道：“你们两个来我的办公室，马上！其他人，离开回各自的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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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大步流星地走出过道，拳头愤怒地攥成一团。我就知道，来这一趟是个巨大的、愚蠢的错误！他在心底对自已咆哮，我那时一定是疯了，才会以为像杀青这种专家级别的罪犯会在监狱里吃亏。那家伙如鱼得水，滋润得像一头奔向丛林的花豹，比起来自已在种种矛盾挣扎后终于下的决心简直就是自取其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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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不会再管那个混蛋的死活！里奥暗自发誓，并且决定回去以后，随便找个由头把罗布狠狠削一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