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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很清楚,是真的太像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可……死人能再活过来吗?

还是那个答案!不能。

他勉强压下心里的惊慌,如果这人不是主子……当然不可能是主子。可不是主子那也是跟主子有莫大关系的人,否则,不会这么相像。

难道是遗落在外面的先帝皇阿哥?

可这年岁怎么现在才找来?为什么主子将这么隐秘的东西给了此人。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人都必须放在眼皮底下。不看着不行,只凭着这一张脸,撒出去不知道要惹多大的乱子。

杀又杀不得,那就先看着,看看此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么想着,他跪好,额头贴在地上,郑重的见礼,别管是老主子还是新主子,按照规矩,拿出印信便是主子。

“奴才德海叩见主子。”恭恭敬敬,一丝不错。

四爷伸手端了茶,“起来吧。你这样……很好!”

德海心里一跳,那种感觉又来了,就是那种一眼就被主子看穿的感觉,久远却始终不曾忘却。

四爷这才朝桐桐指了指,“去见个礼吧。”

桐桐坐在暗影里,她随时戒备着。这种事匪夷所思到没人会相信,那么,什么意外都可能有。这会子见此人在一瞬间仿佛有了别的打算,她反倒是心安了,这才是人之常情。既然没打算动手,那正好!于这段时间的四爷和自己而言,这些就足够了,也算是两两相得。

德海之前就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疑似遗落在民间的先帝皇阿哥带着女眷,所以,进来之后就没敢看。可如今对方说叫见礼,他这才侧身看过去。

这一眼看的他不由的朝后退了半步:福晋!不是……是皇后。

皇后娘娘?

如果有一个相似的这叫巧合,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要是两个呢?如果这个疑似主子的人是皇阿哥,可从哪再找一个孝敬宪皇后去?

他觉得他真的就要信了,信这个荒诞到了极致的事情了。可最后一点理智还是将他给拽了回来。他想:就算是主子要回来,也绝对不会带着主子娘娘回来。

想到这里,他霍然开朗!虽然给见礼了,可更坚定的认为了,这两人的出现就是别有用心的。

眼前这人见过乌拉那拉,但乌拉那拉绝对记不得有这么个人。林雨桐当然就更不可能知道。她喊了免礼,对方这才起身,然后又躬身面向四爷,说了一句:“主子有何吩咐?”

四爷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吩咐?暂时什么都不吩咐,就这么着就是最好的了。

却说德海一出去,就抹了头上的汗。连主子不高兴的时候那个气场都是一模一样的。虽然心里坚定的认为是假的,可还是被生生的吓出了一身汗。

他回头看了一眼书房,交代看门人,“你在外面,不要打搅主子。”

看门人一如既往的沉默,点头表示明白。

德海想再交代两句,想想还是算了,下面的人都没见过主子。以前有事禀报的时候都是自己跟主子禀报的。这些人只知道现在不被闲置了就完了,多的不必知道。

从院子里出去,上了马车。赶车的正是店小二,他低声问:“掌柜的,现在去哪?”

德海咬牙,“去恩济庄。”

恩济庄是雍正十二年,先帝赐给内监的坟茔所在。苏培盛在乾隆十二年死后就被安葬在这里。要是这个人在就好了,眼前这个事他肯定能给出答案。他是打小就跟着主子的,一直到主子驾崩,都是他在伺候。不管是死而复生还是主子在外面有别的皇子,都瞒不过这个老阉货的。可这老小子这不是死了吗?

马车在恩济庄停下来,入夜之后的坟地有些瘆人。老鸹不时的叫几声,叫人很有些烦躁。

德海从车上下来,看向坟场边上的那一间茅草房,此时里面黑着灯,压根就看不出来这里住着人。

小二不明所以,“您这是要祭奠苏公公?”

德海不答,“你守在这里,不要跟过去。”

是!

德海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快到茅草屋的时候,屋里点起了灯。里面有人问了一声:“谁?”

“我!”德海在外面应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原来是德爷爷,小钱子给您请安了。快里面做。”

此人叫钱盛,是苏培盛那么多徒弟中的一个。先帝没了,苏培盛也不风光了,别的人看着风向都跑了,临了了,还是这个最不起眼的伺候了苏培盛终老,然后一直在这里给苏培盛守孝。

钱盛朝里让人:“您老进去坐,外面风大。”

德海摆摆手,朝边上走去。沿着门口的小路走过去,就是苏培盛的坟茔。钱盛跟过去站在边上,也不言语。他本来就是御前随侍的,一站一天不说话也是常事。大人物总也有大人物要想的事,能来这里必然是有事,他只做他的本分就好。

德海沉默了良久才问说:“你师父去了也快三年了吧。”

“是!”钱盛点头,“两年零八个月了。到今年七月就满三年了。”

守孝二十七个月即可,钱盛守了三十个月了。

德海点头,“我记得,你也是在先帝御前伺候过的?”

“是!”钱盛身子恭的更低些,“从潜邸师父就带着小的了。只小的嘴笨,给师父丢人了。”

当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现在虽然还是名不见经传,可也算是老太监了。德海心里一叹,又问了一句:“你可还记得先帝爷?”

钱盛失笑,“德爷爷这话问的,小的就是忘了自己个是谁,也不敢忘了先帝爷呀。”

德海回身来,靠近钱盛:“这话你可得记着。德爷爷现在有点事得烦你一趟……说不得你暂时都不能回来。”

“您给小的差事是瞧的起小的。”钱盛赶紧低头,“您有吩咐,只管言语,不敢说劳烦。”

德海点头,又低声问了一句:“你可知道,对先帝熟悉的宫人,有哪些还活着?”

啊?

钱盛愣了一下,不明白怎么好好的问起先帝时的事了,“这些旧人大都恩养回老家了,后来如何,便不得而知了。若说还有先帝亲近的宫人,就非太后身边的陈福和张保二人莫属了。”

德海知道这两人,这两人是先帝驾崩前赏给熹贵妃的,其实还是为了监视之用。只是这事没多久,先帝便驾崩了。

人走茶凉,别管为什么去太后那边的,如今先帝走了,那二人倒成了顶顶有体面的人。他们代表的是先帝给太后的荣宠。

钱盛见德海不说话,以为对方觉得这两人不好联络。人家现在是红人,怎么会搭理他们这样的人呢?连师父在世的时候人家都不给面子,更何况其他。这么想着,他就又想起另一个人来,“还有当时传奏事首领太监王进玉。他倒是还在京里。”

德海皱眉,“当今陛下身边的副总管王进保是王进玉的……”

钱盛身子压的更低了,“是!王进保是王进玉的兄弟,亲哥俩。”

这个事他早就知道,也将密报禀报给先帝过。王进玉早就是当年的宝亲王的人了,但是先帝还是将此人留下并没有处置。

他不想将这位神秘的突然出现的‘主子’的事嚷出去,尤其是不想叫宫里知道,因此,暂时不打算兴师动众。见确实是再问不出深来,他就道:“你收拾东西,咱们这就走。有位主子你要小心的侍奉,多长几个心眼。”

钱盛有自知之明,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给他师傅磕了头,抬脚就能走。

上了马车,钱盛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然后马车连夜里又不知道拐进哪里了,钱盛一直在马车上等着,连车帘子都不曾撩起。今晚的事情不同寻常,他不敢起一丝一毫的好奇心。

德海也没管钱盛,从车上下去,敲开了一出女观的后门,不大工夫,从里面出来一个年老的姑子来。这姑子也没换衣裳,直接就上了马车。马车上挂着一盏灯,钱盛这才敢抬头看,却不想这一看就吓了一跳,“芳姑姑?”

被叫做芳姑姑的女人朝钱盛看了一眼,就又闭上眼睛。

一行人在路上颠簸了一晚上,在城门开的时候第一个进了城。

等进了院子,芳姑姑这才问德海:“伺候什么主子?什么章程?”

钱盛也垂着手好好的听着,伺候人不怕,伺候惯了的。但至少得知道,伺候的事哪位主子吧?

德海将两人叫到房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此事事关重大。若叫此二人生出事端来,那便是顶天的大事。我对别的老宫人不熟,也就是跟苏培盛有几分不知道算不算是交情的交情,这才认识了二位。”

其实就是在苏培盛死后,照佛这二人而已。

可现在却是唯一敢相信的人了。

这两人都是在宫里呆老了的人了,从先帝在潜邸就在雍王府中,主子可以不熟悉奴才,奴才不可能不熟悉主子。

芳姑姑皱眉,她知道自己的事,她本也不是什么皇后身边得力的人。平时也就是伺候主子沐浴更衣的奴才。她跟苏培盛熟悉,那是因为,她还负责给苏培盛传递关于女主子的一些消息。

一听说有人冒充先帝和皇后,她皱眉看向德海就像是看智障:这是能冒充的吗?

哪怕是孪生,也没见过一模一样的。先帝才走了十五年,你就忘干净了?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这种事一听就麻烦的很,说实话,她是一点也不想掺和到这些事里来的。

可既然来了,德海把话都说透了,自己是万万走不了的。真要这么走了,这个神神秘秘的德海怕是不会叫自己活着离开。秘密这种东西,当然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了。

她跟钱盛对视一眼,算是服从这个安排。

都是专业人士,很快就先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换了一身衣服等在外面随时候命。

外面一站人,林雨桐就醒了。她扭脸看四爷,四爷早醒了。她依偎过去,“说实话,诈尸这事,一点也不好玩。”

没人想这么玩的。

四爷就看她,“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逍遥快活去?”

那怎么可能!?

看吧!你都不乐意了呗。

四爷起床,“吓着吓着就习惯了。”他往起一坐,喊了一声,“来人。”

钱盛习惯性的缩起来,垂着脑袋往里走,哪怕知道这只是相似,可还是被这个相似度给吓的不轻。一边伺候一边小心的打量。四爷看了钱盛一眼,在久远的记忆里找出这个人了,“你师父呢?”

钱盛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下去,“回皇上的话,奴才的师傅已经追随先帝去……”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他不由的爬在低声咚咚咚的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起吧!”四爷绕过他,坐在对面的榻上去了。

相比起四爷来,林雨桐对这个伺候自己的嬷嬷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没印象,可对方却对她现在这个身体却熟悉的很。伺候熟悉的整个过程受这嬷嬷都是抖的。

芳姑姑看见这个‘骗子’的右耳垂后面有个芝麻大的黑痣,女主子这里也有。

林雨桐仰起头擦脸,芳姑姑的视线又落在她的下巴上,下颌的位置,主子娘娘那里有一颗不大明显的痘印。因为一般人看不到那里去,所以没人注意过。主子沐浴的时候,脸仰着,她几乎是天天都能看见的。这个痘印位置大小跟主子娘娘都是一样的。

洗漱完了,外面送来两箱子衣物。她请主子更衣换鞋袜的时候,看见了双脚还有脚踝上的红痣。

芳姑姑越看她越是害怕,手抖的给主子把衣服都穿不上了。林雨桐拂开她,“摆饭吧。”

芳姑姑应了一声‘是’,悄悄的退出去了。出去之后一脸惊恐的看着德海,压着声音道:“这就是主子娘娘!不会错的!肯定是了。”

类似的话钱盛刚才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德海看了二人一眼,里面这两人当真都做到以假乱真了吗?那就更不能叫人脱离掌控了。

他示意二人,“赶紧摆饭去吧!既然是主子,那就好好伺候……”别的跟这俩人倒是说不着了。

而这两人却觉得这是卷入宫廷秘事里了,越发的不敢多话。

吃饭的时候四爷就问德海:“近来可有什么大事?”

大事?

有大事我也不好跟你说呀?说当今西巡归来,许是不日就要进京。

这事当然不能说的。

他捡了一件说大事不是大事,说小事也不是小事的事:“……这两日和亲王府里遍寻民间名医……”

四爷皱眉:“弘昼?他又怎么了?”

叫亲王的名字叫的这般顺口,跟叫亲儿子似的,这般理所当然的语气。

德海不动声色,“回主子的话,和亲王安好,据说病的是大阿哥。”

“永璜?”林雨桐想起来了,永璜死在乾隆十五年三月。

四爷看了德海一眼:“备车!”

啊?

您这是要去啊!

他没动地方,四爷抬眼又看了他一眼,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低头,一边应是,一边往出急退。

而此刻的弘昼,正在大阿哥府里,太医束手无策,民间大夫找了一拨了,皇上还没回来,这可怎么办?别看这孩子活着的时候皇上不爱搭理,可这人要是真没了,试试就知道了。

这会子正一筹莫展呢,管家进来了,递了一面牌子过来,“王爷,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说是送了好大夫过来……”

“谁家送来的?”如今敢搭理永璜的可不多了。他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接这牌子。可牌子拿到手里一瞧,他就微微皱眉,这牌子是旧年还在雍王府的时候用过的牌子。难道是王府旧人?

这会子也管不了其他了,吩咐管家,“有请。”

可管家怎么也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是个妇人,穿着一身汉家衣裙,盘着妇人的发髻,脸上还带着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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