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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子摇头,“不曾见过!”

“你确定?”小路子打小跟着自己,是见过皇额娘的。

小路子都快哭了,“主子,奴才几乎从没离开过您,上哪您没见过的人去。跟着您见的人,奴才也不敢大喇喇的看呀!”

“那就没觉得声音哪里熟悉?”弘昼再问了一遍。

小路子皱眉:“要说,好像是在哪里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这话说的弘昼都没法确定他是真觉得在哪里听过,还是纯碎的想附和自己。他又想踹他,再追问了一句:“……老实说,有什么说什么。”

小路子不敢耍花腔了,他也严肃了脸,“奴才没注意听那大夫说什么,也没注意声音,主要是奴才全神贯注的看跟着大夫的那个嬷嬷了。当时满脑子都是那个嬷嬷……那一举一动都看得出来,必是宫里出来的。而且,就算那嬷嬷年老了,可奴才总觉得面善。您便是不问,奴才回来也是要说的……奴才觉得那嬷嬷在钟粹宫见过。但这过去都有二十年了,奴才也不确定了……”

弘昼眼睛一亮,“当真是早年在钟粹宫伺候过?”

小路子不太确定,“十多年过了,一时之间,奴才不敢说一定。”

不是八成把握,你能盯着人家看?

当年,皇额娘是住在钟粹宫的。

弘昼蹭的一下子坐起来,“查!”说着,他就招手叫小路子,“你过来,爷交代你件事。”

小路子听了一阵耳语,利索的出去办事去了。

弘昼心里放心一点了,在书房还是不想一个人呆着,回去找福晋去。

身边有个叫人放心的人,睡的倒是挺快。累了一天了,又是惊又是吓的,真挺累的。吴扎库氏问了永璜的情况,知道人没事,就问说:“明儿打发人给送些东西去?问完没人搭理她,扭脸一看,人家睡着了。

这一晚上,弘昼睡的不安稳啊!似远似近的,总听见有人喊:“弘昼——弘昼——”

天黑漆漆的,四周空旷极了,那一声声的呼唤,四面八方的传来。他原地转圈的找人,就是找不见人,正又急又怕呢,这么一转身,就看见自家皇阿玛,面无表情,格外冷硬。他吓的就跑,还是小时候闯祸之后的心态,连声喊着:“皇额娘——皇额娘——”

然后远远的,看见一面容遮着轻纱的女子缓缓走来,她一张口就说:“你又上哪猴去了?”

弘昼习惯的拍打身上,“不脏不脏……干净了干净了……皇额娘,您看,都干净了!”

吴扎库氏只不过是睡觉的时候把胳膊搭在他的身上,然后就被‘噼里啪啦’的一顿拍打,给她吓的蹭一下坐起来,才发现身边的人在做噩梦,还一口一个叫着皇额娘。

她把人推醒,“做梦了?醒醒……太后已经回銮了,你要是惦记,不防去迎迎……”

弘昼被拍醒了,迷蒙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做梦了。

吴扎库氏看他从头到脚都汗湿了,吓了一跳:“可是身上不爽利?”怕不是在永璜那里过了病气?“我这就喊太医。”

弘昼摆手,“什么时辰了?”

吴扎库氏朝外看了一眼,“才寅时初刻。”

“起吧!”弘昼摆摆手,“你睡你的。”

今儿又不早朝,折腾什么呢?“是不放心大阿哥那边?”

不至于的!

弘昼摇头,“爷得出城一趟,别问,收拾去便是了。”

吴扎库氏以为他去偷偷迎接圣驾的,便不再多话,自去叫人打理去了。

天雾蒙蒙亮,弘昼就出城了。

这个消息在四爷一早起来的时候,德海就禀报了。四爷冷哼一声:“他必是去皇陵去了。”

德海讶异,对和亲王这般的了解。是的!根据得来的消息判断,和亲王去的方向,还真就是皇陵的方向。

他还有一消息,却在心里挣扎着不知道要不要提。临了了,还是说了出来,“大阿哥转危为安。今儿早上,用了半碗粥。”

能起死回生,一针回阳的,这样高明的大夫他还没见过。

可皇后当真是一点也不会医术,算起来,皇后作古也已经有二十年了,算年纪的话,怎么也该是年过古稀了才对。

从没听说过能返老还童的!所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两位没一个有给她解释的欲望的,四爷挥手叫他下去,“把这十五年所有的邸报都呈上来,最近不出门了。”

史书很笼统,也不够准确。现在他不着急,得看看这十五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德海瞧不出破绽,只觉得这位每做一件事,都符合主子的作风。他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只要他不出门,那怎么都好说。他应了一声,慢慢的退出去。

这几天,正好他也挺忙的。昨儿这俩人去大阿哥府里,已经留下尾巴了,他得赶紧把尾巴清扫干净才行。

他一出门,小二就在外面等着,低声道:“您所料不差,宫里果然去中官屯打听消息去了。”

中官是太监的别称,中官屯是年老而无法回乡的太监养老的地方。

德海脚步就加快,“走!得赶在宫里之前把尾巴处理干净。”

若是和亲王起了疑心,那么皇上很快就会知道。这样的大事……自己连带这些赋闲了十多年的属下一起牵扯了进来,必然会叫今上震怒,结果就是谁也活不了。

所以,他还是得先把和亲王糊弄过去再说。

弘昼一路都是心神不宁。

一方面,他循着那个嬷嬷的线索叫人去查,看此人都去了哪里,平时接触的什么样的人,只要查到了这个,那么就什么都好说了。必是别有用心的人在算计。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未必不能找出跟皇阿玛和皇额娘长的相似的人。至于声音,尚有口技艺人,模仿一个人说话,这又有何难?再说了,那个嬷嬷不是啥要紧人物,要不然他不会不认识。皇额娘就是到了那边,再是如何,也不会带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在身边吧。这也是他怀疑有人弄鬼的主要原因。

而另一方面,他只当是中邪了。也许就只自己和快要不行的永璜看出那人像是皇额娘也不一定吧。毕竟将死之人阳气弱,这也是说不准的事。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来别的。

到了皇陵,他得给皇阿玛皇额娘上柱香啊!打理这里的属官要带路,别弘昼打发了,“随便找个人带路就成,爷想跟皇阿玛说说话,不爱叫人打搅。”

结果小路子点了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老太监,“就你吧。”

路上弘昼就问呢:“听说……最近打雷了,雷落在陵园了?”

坟头这话不好听,也就是四哥欺负皇阿玛躺在棺材板里,才敢把事情处理成这德行的。

老太监低着头往前走,不知道是耳背还是怎么的,没答弘昼的话。

小路子就拍了拍他:“你这老货……”

可这一拍,把老太监吓的就哆嗦,噗通跪下:“世宗爷赎罪……奴才该死……”

人专注想事情被打搅了当然会被吓到。

小路子还要再骂,弘昼一把将人给推开,蹲在跪下的老太监跟前,“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才这么一说,这老太监抖的更厉害了,“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你们这瞒的事情不少啊……”弘昼心知有异,干脆不动地方了。

老太监吓的脸都白了,不停的磕头,去只来回就这两句话:“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弘昼席地就坐,把身上挂的西洋的小酒壶递过去给他:“喝口酒压压惊!别怕!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回话,爷放你恩养去。在中官屯给你置办个院子,弄几亩田地,你再找个孤儿养着将来给你养老送终。另外再赏你二百两银子……”

老太监看着弘昼,不敢接酒壶,却磕磕巴巴的说起来了,“……回王爷的话,不是打雷……不是打雷……是陵地里,巨石的响声……”

什么?

弘昼面色一下子变了,陵地的风水变动,往小的说,事关子孙后代。往大的说,事关国运。这样的事不是随便就糊弄过去的事,他指了指自家皇阿玛的福地,“不是打雷?”

老太监摇头,“不是!老奴年纪大了,也不讨人喜欢。晚上的差事都是老奴在做。老奴在明楼巡查……”

明楼后面就是宝顶。

弘昼皱眉:“护陵卫在班房?”

是!

班房距离宝顶要远一些。

弘昼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那声音是从地下传上来的,老奴距离近,这声音从上来还是从下来,怎么会弄错?”老太监瑟瑟发抖,“不是老奴不说,实在是宝顶周围二三里都查了一遍,连耗子洞都没放过,什么都没发现。陵地完好无损……”

难道是内部构造出问题了?

弘昼心里疑惑,但是却没打断老太监。就听老太监继续道:“影影绰绰的,老奴瞧见月光下似乎是两个相携的身影时见时不见的……”

弘昼眼睛一亮,只要能被看见,就是人。他起身道:“带爷去瞧瞧,你在哪里瞧见人影的。”

老太监颤颤巍巍的起来,朝一排排松柏走去,“就在这里……”

弘昼冷哼一声,“贼人必是借着暗影隐匿了身形……”

老太监欲言又止,然后低了头。

小路子急道:“有话就说,不要遮遮掩掩。”

老太监这才道:“老奴当时就大着胆子过来瞧过了……老奴敢担保,没有一丝一毫的脚印留下……”

弘昼就看柏树林里那松软的泥土。

老太监点头:“春上了,往年就是这个时候施肥浇水……老奴不曾见过身轻如燕之人,能在这样的地方行走自如还不留下痕迹。许是王爷知道也未可知。”

弘昼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汗毛一根根的都竖起来了。他抬脚就走,走前看了小路子一眼。小路子心领神会,看了老太监一眼,“走吧!”哪儿也别去了,回王府现在屋子里锁着吧。这有些话放出去是要出大事的。

弘昼不死心,从西陵出去,又去东陵。反正出来带了不少衣物和用品,虽然不知道吴扎库氏为啥要给他带这么多东西。但是带着也好,耽搁几天也没事。

他去东陵干嘛呢?

皇上的陵寝从乾隆八年就开始修建,现在都已经是后期了。也就是最多一两年内就能完工的。他得找人问问,这皇陵修建之后,它坚固吗?

到那边一问,人家就急了,“王爷,陵寝关乎大清国运,岂可轻忽?”一再保证,就是一般的地动,都奈何不了。

弘昼信这个话,陵寝坍塌这样的事之前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从这里出去,他又找大内侍卫闲聊,问见没见过踏雪无痕的武功。这些侍卫们就笑,那就是说书的先生嘴里的话,王爷哪里能当真呢?他们起哄,一定又是哪个江湖骗子糊弄王爷您的银子呢。

等把这些都打问清楚了,弘昼心里就打突突了:难道真是皇阿玛和皇额娘在里面呆的不自在,出来溜达来了?

啊呸呸呸!这么想的话就跟四哥一样,成了不孝子了。

皇阿玛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人间帝王那得是天上的星宿。不在天上,难道现在还在地狱里锁着呢?

别说敢说那样的话了,就只是想想……那也是大逆不道!

阿弥陀佛,皇阿玛明鉴,儿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的。有那个意思的是我四爷,您跟皇额娘找他去呀!您看,咱好好的家,好好的雍亲王府,被改成喇嘛庙了。他这是啥意思呀?

虽然说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跟蒙、藏搞好关系,但肯定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他觉得您杀孽太多,罪孽深重,镇一座喇嘛庙,为您超脱呢。

难道?真叫我四哥说对了?这些年,您一直在赎罪?

刚想到这里,他就捂住嘴:罪过!罪过!儿子有口无心的。您是知道儿子的,糊涂惯了。胡说八道的。

他在这边嘀嘀咕咕的,小路子急急忙忙的过来,“爷,您让查的事查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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