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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奚平目瞪口呆,“这两位骨骼清奇的朋友,千里迢迢从?南疆跑到金平来,就是为了给仙山通风报讯啊!师父,这是咱家细作吗?”
支修看了他一?眼:“我?看可以是。”
这搅屎棍,闲着也是闲着,人家都送上门了,没准真?能让他掏出点什么。
奚悦默默将收进陶罐里的雪水煮了泡茶,看这师徒俩刚迫害完北坡,又凑在?一?起迫害邪祟,感觉飞琼峰的确是冷。
支修蘸着水,在?桌上写了“驻矿办”“灵石押运”“南矿灵石失窃”几个?关键字,随后食指轻轻叩了叩,桌上的水珠就自?行滚动起来,飞快地聚散出一?串串小字。
群仙在?玄隐深山,根基却都在?人间,唯有支将军孑然一?身,是三十?六峰中少见?的真?清净人,不问世事已久。要不是星辰海,还不见?得能把他从?冰窟窿里挖出去。他还真?不知?道驻矿办现?在?的情况,得临时抱佛脚地算一?算。
这一?算,就看出了猫腻:南矿一?年往北运四次灵石,每次都有一?支堪比海军的护卫队随行。押运船上布满铭文,满载仙器。
船队过处,提前一?个?时辰会放“除秽水龙”清道,警告路人退避,民间修士别说劫灵石,靠近都有被铭文误伤的风险。
虽然百乱之地的土特产就是亡命徒,这些年也不是没人打过劫灵石的主?意,但实力相差悬殊。押送人员偶尔会有伤亡,灵石可一?块没丢过。
直到最近几年……也就是梁宸卸任后。
新一?代驻矿办的管事们押送灵石路上开始频繁出事故——总有贼人趁守备松懈下手,偷一?小船就跑,损失都不大。一?般出了这种事,为免中调虎离山之计,船队会加强防备,不会一?味死追,因?此失窃的灵石大多找不回来。
奚平一?边指挥着阿响跟邪祟周旋,一?边一?心二用道:“如果不是新管事们特别废物,就是老邪祟走?之前,把自?己信徒安插进了驻矿办。他一?走?,没了责任,就开始遥控手下人偷鸡摸狗,弄南矿的灵石养信徒
……师父,庞师兄他们到哪了?”
庞戬已经依着支将军指的路,追到了运河边。
年节将至,正是金平城里走?货最快的时候,码头上停的大小货船下饺子似的,一?大早就排出了好几里地去。
庞戬试着将神?识往外放了一?圈,果不其然,一?无所?获——支将军的字条上语焉不详,就说明连他都算不清具体位置,对方手里一?定有能屏挡升灵高手灵感的东西。
“都统,这么多船,怎么搜得过来?”一?个?蓝衣问道,“内门密令让我?们找一?个?被邪祟绑走?的小姑娘?这小姑娘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绑走?她的邪祟有几人?”
庞戬其实也纳闷。
魏诚响他有印象,曾经因?为灵相相符,被梁宸盯上,诓骗进了邪祟里。但这女孩命挺大,及时抽了身,没成邪祟,也没成邪祟养料。始作俑者既然都死成了渣,金平周围的大小邪祟也已伏法,庞戬也没打算为难一?个?凡人。只留下一?只因?果兽在?她身边盯了一?阵。魏诚响每天除了做苦工,就是穿上邋遢的男装去老鼠巷帮工,给那些懒洋洋的女人们清扫帮厨、做点木工之类——每次被一?个?叫春英的老妓/女看见?,都会凶神?恶煞地轰她出来,她也不在?乎,第二天还去。
总而言之,是个?能吃苦、品行还不错的小女孩。庞戬就让因?果兽撤了,没再去打扰她。
这都大半年了,支将军怎么还在?她身上留了眼线?莫非将军早料到了会有邪祟余孽找上这小姑娘?
九霄云上的升灵峰主?果然高深莫测!
“内门密令,不要多嘴,”庞戬摆摆手,“等着,我?来打草惊个?蛇。”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龙鳞,弹入了运河中。
只听?“哗”一?声,平静的运河码头无端起了惊涛,鳞片入水变成水龙,从?众货船下面游过。大运河水面暴涨,所?有货船都给水波温柔地举起,又倏地放下。
一?声龙吟从?水下传出,“嗡”地敲过每一?个?藏在?水下的船舱与货厢。
“除秽水龙,”透过转生木,奚平听?见?
那“老泥”沉声说道,“天机阁的蓝狗在?搜这片水域!”
“不可能,他们怎么知?道的?”白脸愕然道,“‘禁窥’铭文下,别说庞戬,就算筑基来了也断然扫不到我?们的踪迹!”
“天机阁背后有玄隐山,玄隐山什么底蕴,你又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最近风声紧了。”阿响结合奚平教她的话术,与多年菜场讨价还价的本领,一?口气说道,“你们连天机阁的追踪都防不住,还想去劫灵矿?好笑,我?就问你们,这些年谁成功过?你们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干去,什么五五一?九二八的,成功了都是你的,咱一?分?也不要!这位老伯伯,灵石能不能拿到,关键在?我?们,不在?你。我?们就算缺人手,也有的是人愿意来合作。是你非我?们不可,不是我?们非你不可,要我?说,五五分?还要少了呢!”
“老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确实不比别人高明,也没有什么筑基升灵当靠山,但我?们是有道心的人。你抬头看看不染尘埃的朝圣路、酒肉发臭的大宅门!我?们求取灵石、苦熬修为,为的是砸碎这些压在?百姓头顶的神?仙石像、贵人金身,给泥里爬的人们争一?片天!那些鼠辈算什么?你们不是口口声声‘宁死霜头不违心’吗?”
奚平立刻抓住重点:百乱之地名不虚传,够乱的。梁某人果真?勾三搭四,跟不止一?拨邪祟暗通款曲……而且什么叫做“他们没有筑基升灵当靠山”,那意思就是说别人有了?指的是谁?难道眼下邪修里升灵筑基满街跑,天机阁还不知?道?
阿响却忽然词穷,“给泥里爬的人们争一?片天”这话不轻不重地砸在?了她心上,将她年幼却风霜遍布的胸口砸出了一?片尘埃。
就在?这时,龙吟声再次响起,更近了!
奚平心里一?动,他刚问过支修什么叫“除秽水龙”,师父说是一?种开路仙器,水龙过处,能在?海里掀起潮。
那在?运河里动静应该更大,他们这里怎么看着晃动这么轻?
难道他们不在?水里?
不对,不在?水里的话,应该根本不
会晃。
是了,那白脸拿来照明的东西是枚夜明珠……奚平一?开始还没留意,这会儿才回过味来,这些邪祟不是要省吃俭用攒灵石吗,有必要这么摆阔吗?
他就飞快地问阿响:“你说的那股香味,是不是有股熟烂了的荔枝味,还有点覆盆子的药味?”
阿响还没回过神?来:“……荔枝什么味?”
奚平哑口无言片刻,搜肠刮肚地描述道:“就是……甜得发腻,但仔细闻,里面有股微酸微苦的药气。”
阿响依言悄悄吸了口气,品了品:“好像是有股药气。”
奚平立刻抬头对支修道:“师父,我?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艘运雪酿的船上,他们船上好像有‘不动舱’。”
雪酿贵得离谱,堪比金液,也异常娇贵。火气、烟气、强光、剧烈颠簸……据说都会让上好的雪酿变质。大宛境内只允许销售南矿出的雪酿,水路漫长,为防路上颠簸损坏,货船里往往会装一?种特殊的降格仙器,叫做“不动舱”——有点像芥子,但不像真?芥子那样?可以折叠时空,只是一?个?可以悬在?船体里货舱,不管船身怎么折跟头打滚,里面的不动舱都几乎不受影响。
支修皱眉,难得严肃:“你喝过雪酿?”
“啊,喝过一?次,也没味,跟泡了三四水的茶末子似的,就是个?贵,后来他们再叫我?就懒得去了。”奚平道,“师父,怎么了?”
“既然不好喝就别再碰了,”支修没细说,只道,“那是灵石瘴,损道心,对修行有害。”
他这次连纸条都省了,直接打了个?指响。
庞戬眼前一?花,空中冻雨迅速凝结出“雪酿”两个?字,在?他眼前一?闪,又重新崩成碎冰渣落地。
庞戬目光如电,一?息之间,他从?无数船体中穿过,精准地锁定了那金贵的降格仙器。
与此同时,阿响听?奚平说:“天机阁的人到了,你装害怕一?点,不要好像他们是你叫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庞戬锁定不动舱的刹那,两个?邪祟的灵感同时被触动。老泥好像一?盆污水,当场“泼”在?地上,转眼渗进
地板里不见?了。白脸则回手朝虚空中一?抓——原来“不动舱”的舱门就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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