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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明霞又瞥向卢士陵。正与其四目相对。
卢士陵脸色一黑,道,“你自己好好的,要像这妖女做甚!”
明霞顿时高兴起来,捧着羞红的脸笑嘻嘻,“我就知道士陵哥哥是喜欢明霞的。”
卢士陵一怔,“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你!”
“可是士陵哥哥说人家好呀!”明霞欢欢喜喜。
卢士陵一脸恼羞成怒,“那也不是喜欢!”
“哦……”明霞无辜应了一声,转瞬又笑起来,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笑靥如花。
“没关系,人家喜欢士陵哥哥就行了。”
卢士陵,“你松手!”
“不要嘛……”
这两个自顾自闹了起来,倒把荀涓和湛恩给扔在了一边。
荀涓听了两句,怎么听
都像是打情骂俏,顿时没了兴趣。与其听别人欢喜冤家打情骂俏,不如去撩她的大师。
见湛恩也退回了床边,荀涓嘴角微勾,唤声“湛恩大师”。
待佛子澄净的眼眸看过来,她便拿手捧着心口,细声细气地问他,“佛子方才可摸出什么了吗?”
湛恩微微摇头,“没有。”
“没有吗?”
她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哎,好些年没吃东西,是小了些,不怪大师摸不出来。”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湛恩先是微怔,有些不解。视线下意识在她手捂着的地方晃过,才意会过来一点。
眼中带了丝似有若无的无奈,温声道,“施主肉身并无损伤,贫僧前两日已然查过。想来若有什么问题,当在神府之内。”
“全身都检查过了?”荀涓眨眨眼,“怎么查的?”
湛恩:……
“用神念……”
这种神念一扫就知道身体全部情况的技能在高阶修士来说十分常见,但这会儿让荀涓故意一问,就仿佛又哪里不对劲了。
毕竟,神念扫过去,是真正能穿透衣裳,把人里里外外从皮到骨看得清清楚楚。
佛子语声微涩,“却是贫僧冒犯施主……”
“大师也是为了我的安危,哪有什么冒犯。”
荀涓笑眯眯看着佛子难得的窘迫,也知过犹不及。主动转移话题。
“倒是忘了问,我们如今是在何处?”
“江临城,齐府。”
“还在江临啊……”不知想起了什么,荀涓的语气有些复杂。
她对江临城的排斥与熟悉,从初进城时就展现过些许。
湛恩留意到她的情绪,但没有询问。只简单向荀涓提了句齐府到处招揽路过的佛道修士到府上的事。
至于他会到齐府来是因为向张百衍询问疯君的下落,则略过没提。
荀涓也很快收起了情绪,笑道,
“江临城北曾经有一长春观,素斋乃是一绝。只是不知过去了四百多年,如今还在不在。若是还在,等解决了齐府的事,我便请大师去那里吃斋。”
“好。”
他们聊了几句,那卢士陵和明霞的
吵闹也结束了。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卢士陵再怎么想找荀涓的麻烦,也被明霞磨的没有了。何况他打不过荀涓这妖女,唯一修为比妖女高的佛子还明显站在妖女一边……
没办法,卢士陵只好咽下这口老血,不情不愿地跟妖女一起前往里院。
*
这齐府据闻是江临城首富,宅院规模很大。亭台楼阁,假山回廊,一应俱全。但偌大个府宅,除了引路的一个老仆,一路走过来竟看不到一个人。
那老仆也不说话,死气沉沉的。领着四人过了三道门,到最里面的院落前就止步不前了。用死水无波一般的口吻请他们进去。
卢士陵跟明霞走在前面,荀涓同湛恩随后。四人先后跨进院门。
方一进门,荀涓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长衫,样貌俊秀的文雅青年从正前方的门前向他们迎了过来。
湛恩对荀涓道,“那位是齐府的二公子,齐明镜。”
齐明镜快步走到近前,像是知道湛恩的修为最高,先双手合十对他行了一礼,欣喜道,“见过湛恩大师,家父和其他几位先生已经等候几位多时了。”
说了这么一句,齐明镜才看到湛恩身旁的荀涓。顿时瞪大眼,目光痴痴。
“这位姑娘……好生面善……”
荀涓轻笑道,“我名荀涓,是湛恩大师的朋友。”
“原来是荀姑娘……怎么会这么像……”
齐明镜盯着荀涓的脸,无意识的呢喃着什么,像是把正经事都忘记了。
荀涓闻言,似笑非笑道,“怎么,齐二公子见过我?”
湛恩微微拧眉,也道了声,“齐公子,莫让诸位施主久等,还是快些进去吧。”
而卢士陵对荀涓心存偏见。见此,愈发看她不顺眼。“果然这妖女只会耽误事。”
明霞却撇了撇嘴,“长得漂亮能有什么错?要怪只能怪男人见色起意……”
见卢士陵瞪她,明霞换上委屈的模样,“士陵哥哥为什么一直盯着荀姐姐,不看我?难不成也是喜欢漂亮的妖女吗?”
卢士陵当场炸毛,气红了脸,“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喜欢妖女
!”
他们二人的争执声惊醒了齐明镜。
发现自己刚才竟然看人家姑娘看痴了,这长得斯文俊秀的齐二公子也是俊脸微红,歉然一礼。
“抱歉,在下失礼了。只因这位荀姑娘,实在与齐府收藏的一幅仙画上的人极为相似。”
荀涓一挑眉,“哦?什么画像?”
听到荀涓跟他说话,齐二公子隐隐显得有些激动。
“是一张四百多年前的古画,家父甚是喜爱,就挂在正厅——”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华丽,有些富态的中年员外从那正厅走出来,呵斥道,
“明镜,还不快请几位大师进来!”
“是,父亲。”
齐明镜如梦方醒,不敢再说什么画像,忙给几人引路。
片刻后,四人在齐明镜身后走进了正厅。
刚一进门,就看到被二公子叫父亲的齐老爷与一个道人打扮的青年同坐在正前,右手边还坐着三个人。
一个光头胖和尚,大腹便便,笑呵呵的坐在第一位。然而脖子上挂的却不是佛珠,而是三个灰白的死人头骨。元婴境修为。
看到湛恩进来,胖和尚一脸惊喜。匆忙起身,合掌道,“阿弥陀佛,罗揭天乾明海,见过佛子湛恩。”
一个身子枯瘦的老婆婆,佝偻着背坐在第二位。她是蕴丹境修为,神态颇为冷淡,看到几人进来也只是掀了掀眼皮。一言不发。
还有一人身着紫袍,戴着一张青红的恶鬼面具,看不到脸。但看他的体态修长,应是个男子。
他斜靠坐在第三位,右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托着下颚。姿态闲适。修为也是蕴丹境界。
说来这三个修士样貌都有些奇特,但不知为何,荀涓的视线却是越过了前面两个修为更高的,不自觉落在了第三位的男子身上。
她看着他,恍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又觉得陌生。
荀涓心下暗道,莫非是因为他穿着紫衣?
戴恶鬼面具的男人本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一直看着对面的墙壁。待听到乾明海口称“佛子湛恩”时才转过视线来。方一见荀涓探究的视线,面具下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坐直
了身子。
一指对面墙上的挂画,开口道,“这位姑娘……与那墙上的画像倒是十分神似。”
他的嗓音极是低沉嘶哑,像是被火烧伤了嗓子。却有一种奇特的磁性,似金玉相撞,让听到他声音的人情不自禁被吸引过去。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度涌现,荀涓的目光却是不自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左边的墙壁。
不仅是荀涓,在面具男人说出这句话以后,屋内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卢士陵率先惊道,“这不是妖女的脸吗!”
佛子望着画像,目光怔然。
那乾明海也笑呵呵合掌道,“阿弥陀佛,还真是十分神似。”
那墙壁上,俨然挂着一幅仕女图。
图上画着一宫装美人,卧在一丛半开的芙蓉花中央。
那美人的服饰描绘极为华丽,身段也是婀娜多姿。而对其面部的描绘更是精致绝伦。
见她眉毛细长,眉头圆滑,眉尾自然下垂,与一对刻意勾描眼尾的杏眼搭配,呈现出一种楚楚动人的媚态。樱桃小口轻点了唇珠,半抿朱唇,似嗔似喜。
一缕晨光熹微,洒落在美人身上,淡淡的白雾笼罩,如仙如幻。
那种美好的感觉已然冲破了画卷的界限,让每一个注视着她的人都仿佛被画中人那双朦胧柔情的眼眸注视着,忍不住对她生出怜爱向往之情。
而让所有人惊奇的是,画中美人有一张跟荀涓九成相似的脸。如果不是荀涓的气势较强,没有展现画中美人那种楚楚惹人怜的媚态,便有十成的相似了。
“画中人,是谁?”
出乎意料,问出这句话的竟然是看上去清净祥和的佛子湛恩。
“这是四百七十年前,后周朝的花羞夫人。”那富态的齐老爷答道。
齐老爷脸上还有长时间休息不好的憔悴,但看着荀涓的目光依然掩盖不住惊奇。
“这幅画是老夫二十年前买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看到与花羞夫人这般相似的女子。”
荀涓却是面无表情,淡淡道,“人有相似罢了。”
“花羞夫人。”
戴面具的男人重复了这个名字,面具下的目
光轻飘飘落在面无表情的荀涓脸上,语声似笑非笑。
“我倒是很想知道这花羞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那齐老爷有些犹豫。
坐在齐老爷身旁的年青道人见此,也开口道,“那恶人还有几日才到,你说说也无妨。”
齐老爷对道人很是尊重,苦笑着应下,但还是尽可能简洁的说,
“花羞夫人是后周国最后一位国主的王后,后周距今已有四百七十年,所以老夫知道的也不多。”
“据说花羞夫人原本是一个大臣的新婚妻子,参加宫宴时被国主看到。国主称赞说,‘夫人貌美,真个叫花也羞去。’
宴后不久,夫人就入了国主后宫,宠冠一时。
君夺臣妻,虽然不甚光彩,然足够香艳,也让人津津乐道。
不想又过了几年,那被夺妻的大臣竟是暗通敌国,勾结大军灭了后周。
那时江临城还是后周的国都,后周被灭以后就不再是了。国人都道夫人为祸水,花羞夫人这个称号也一直保留了下来。”
听到此处,旁人还在回味花羞夫人的经历。紫衣男人突然发问,“齐老爷可知花羞夫人姓甚名谁?”
齐老爷一愣,“这却是不知。”
“可惜。”戴面具的男人说着,目光看向荀涓,笑问,“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荀涓面无表情地回看他,“你又是谁?”
她似是情绪不佳,讥讽道,“戴着面具,你是怕见人么?”
“我?”紫衣男子轻笑一声,语气极是温柔,“我不怕见人,但人见了我,会怕。”
“你都不让人看,怎知别人会怕?”
“你说的对。”
紫衣男人温柔的语声中仿佛透出一丝宠溺。而后抬手摘下了脸上的恶鬼面具,露出一张明显是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
男人灼灼的目光紧盯着荀涓,用他那低沉嘶哑的嗓音缓缓道,“我姓阎。阎王殿的阎。”
“姑娘,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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