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保罗的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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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p>

能多赚一个铜币就是一个铜币的好处, 兜里多了好几个银币“巨款”的父子俩完全不会拒绝这种好事，父子俩商量了几句，老父亲便去干体力消耗不大的脱粒活儿, 健壮的儿子则去了工资更好的新工厂区。</p>

玉米脱粒的场地在收购点后面的院子里，老农夫在文员指示下进入后院, 看到里面场景，便是一愣。</p>

他还以为他会看到一群人各自拿着方木块、坐在木盆前，手工给一个个玉米棒子脱粒的景象——乡下人家脱粒玉米时，都是这么干的。</p>

他看到的画面确实也和他认知中的没有太大区别, 确实有很多人分成好几排坐在后院内, 面前摆着木盆、装玉米粒的麻袋和大堆的玉米棒子。</p>

但和他想象有区别的是……这些人手里没有方木块，而是摆着个奇怪的、巴掌长的圆筒状小巧工具；脱玉米粒的人用左手把玉米棒子塞进圆筒内, 右手摇动圆筒屁股上的摇杆, 玉米粒便咔咔地从圆筒里弹落出来。</p>

以老农夫的生活经验, 他只略微观摩了下别人操作的过程, 便认出来这个古怪的带摇杆的小圆筒就是用来脱玉米粒的, 嘴巴渐渐张大……多么精巧的小东西——不, 镇上人连脱玉米粒这种小孩就能干的手工活，都能整出这么方便的工具来？！</p>

“是来打零工的吗？”有个坐在桌子边，捧着簸箕、从脱好的玉米粒中筛除杂物的年轻男人看见老农夫, 抬了下下巴招呼。</p>

“是的, 是的，老爷。”老农夫打眼看那人比一般人要强壮得多的体格, 连忙点头哈腰。</p>

“别乱说, 我不是什么老爷。”年轻男人放下簸箕，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汗，朝老农夫招手, “过来领工具。”</p>

轻便灵巧、自重不到三斤重的家用手摇脱粒机一台（拼少少单价8块钱），木盆一只，麻袋一卷，就是老农夫领到的生产工具。</p>

强壮的年轻男人把老农夫带到院子一角，指着堆在院墙下的玉米棒子，道：“从这堆开始脱粒，你开工了我就给你计上时间，每满半小时一个铜币，还有没有问题？”</p>

“没有了，没有了。”老农夫连声道。</p>

年轻男人点点头，看了眼老农夫皱纹密布的脸，又去旁边屋子里拿了个蒲草编的坐垫出来：“你年纪大，就不要坐地上了。”</p>

他的态度相当随意，似乎稍微照顾年纪稍大的人只是很平常的事，却把老农夫搞得有些受宠若惊……</p>

年轻男人没有想太多，回到桌子边在桌面上的登记本上记上了老农夫的名字，和参加工作的时间——脱粒场的院墙上挂着时钟，无论如何也不会记错时间。</p>

接下来，这个年轻男人又抄起簸箕，再次颠簸簸箕里的玉米粒，把砂粒尘土之类的东西抖出来……</p>

这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的壮小伙，名字叫保罗·汉克，是镇政厅出外勤中的干员山姆的弟弟。</p>

镇中大道改造工程进入尾声，已经没有什么活儿可干了，保罗也因此和镇民一样闲了几天。</p>

但很快，保罗就找到了工作——毕竟他亲哥哥是镇政厅干员、他的妈妈汉克太太又在后勤司颇有好名声，就算他的家人想不到利用“关系”给他找活儿干，也自然会有人记得他——他被安排来后勤司的收购点，负责这处脱粒场。</p>

这份工作，让保罗暗地里心情复杂了好几天。</p>

他今年十九岁，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就如哥哥山姆离开前骂过他的那样，若是在因纳得立，他这样的人要么托人情想办法进工厂，要么就只能去皮革工坊卖苦力、当学徒工——南城区那些体面的店铺是不会要他去当服务员的，他长得粗手大脚、外貌又不够端正，会破坏客人们放松的兴致。</p>

威斯特姆镇政厅的人们让他去夜校里学会简单的文字和算数，又让他来负责一处场地上的管事活儿，给打零工的人计算工时、发放酬劳——保罗自己非常清楚，如果是在因纳得立，他是不会有机会混到这一步的，因纳得立人只会把他这种出身不好、形象又粗鄙俗气的人当成小偷一样地防备。</p>

保罗记得非常清楚……在他十三岁时，初次为母亲的缝纫店送货、把一位先生送来修复的外套送去格兰瑟街区时，那户人家的管家叫住他，当着他的面儿拆开包袱，细致地检查外套上的纽扣，确认全在，才让他离开。</p>

那个管家，担心他会在送货时偷窃外套上的铜制纽扣。</p>

这种……羞辱，一直深深地刻在保罗的记忆里。</p>

而类似的事儿，还有很多——</p>

体面的先生们购买水果时可以随意挑选，而他这样穿着不太好的人只要靠近水果摊，就会被店主盯着看。</p>

送货途中走累了停下来休息，要是恰好停在靠近商铺侧门、后门之类的地方，会被认为是帮小偷踩点、或是望风接应的人，被店员驱赶。</p>

这并不只是独属于保罗的记忆，玛丽街街头上，那些没有书可念、也找不到正式工作，只能到处打点零工的年轻人，都是一样的待遇。</p>

让这种“一看就手脚不干净”的街头小子负责一处场地的财物，根本就是天方夜谭。</p>

而这，却恰恰是保罗之前认为“没有纽因镇有前途”的威斯特姆，给予他的信任。</p>

保罗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汉克太太教给他们兄弟的、全心全意地做好每一份活儿的习惯，认真地对待能换取来一家人的食物和稳定生活的工作，他不是那种很会说话、很会表达情感的人，他比他哥哥山姆还不善言辞，他心中那份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忧愁善感和五光十色，只有他自己知道。</p>

“保罗，我们来拿玉米了！”</p>

有两个青年男人推开脱粒场的院门，骑着三轮车进来。</p>

“好的。”保罗放下簸箕，麻利地把他亲手筛过的几麻袋玉米拖出来，“暂时只有这些，还有的我没有检查过。”</p>

“都装上车吧，不用你慢慢筛选了，工厂区里有能自动筛选清洗的机器。”看上去要比保罗大几岁的青年男人哈哈笑着道。</p>

保罗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只跟这俩位哥哥的战友合力搬麻袋上车。</p>

搬空脱粒场的麻袋、送走那两人，保罗便也拿了个手摇脱粒机、坐下来，摇动着摇杆给玉米棒子脱粒……</p>

没有人要求他这个管理脱粒场的负责人也要干一样的活，但保罗亲眼见过那些纤细瘦弱的文员们在工地上也会做力所能及的事，他当然不觉得自己会比那些文员更特殊。</p>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p>

快要到往日的第二顿工作餐时间时，后勤司的人比往日更早一些推着送餐车过来了。</p>

后勤司培养出自己的大厨班底，镇政厅的工作餐就不用再麻烦亡灵食堂那边了，全由后勤司自己负责。</p>

而这些新的大厨嘛……自然就是原城防军士兵们的家属了，连保罗那个十五岁的妹妹琼，都得到了一份后勤司的工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