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普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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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力气，他只得坐在阴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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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萧静好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湛寂给自已梳头发，还带他去街上买好看的珠钗……忽然画面一转，湛寂手举大剪刀，将他一头浓密的青丝剪得乱七八糟，像狗坑过似的，丑得不忍直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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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剪我头发……”，他惊慌失措，挥手四处乱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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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鬼压床似的，好半天才醒过来，一想起那狗啃式发型，惊得他满头大汗，第一时间确认自已头发是否还在，还好尚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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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给他梳头发，带他买珠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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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是噩梦，他告诉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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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继续扫地，却看见地上放着壶水和一碗冒尖的白米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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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亮眼睛再看，竟是真的！谁送的？淳修师兄人在藏经阁，不会是他，那应该只剩淳离他们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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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忍不住感慨起来，虽然兄弟姐妹众多，但见面不是相互攀比便是无情打压，还有那长公主萧明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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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他暗暗叹气，生在佛门，过往是非还是少想些比较好，不然又该种“五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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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得起劲，又见自已指甲盖里全是血！吓得他差点打烂碗，见鬼……这是抓了什么，怎么会有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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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这个疑问，他吃完整碗米饭，于天黑时，终于扫通了金顶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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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千里，夜深人静，他疲惫走着，被忽然冒出来的淳渊淳离下得不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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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何苦来哉，就是为了锻炼自已，也不应该去扫金顶梯啊，那是人扫的地方吗？”，淳渊接过他手中扫帚，打趣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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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想啊，问题是被罚的，能有什么办法。为了给别人留个师徒相处融洽的假象，萧静好并未说出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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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离接话道：“好在这两日你不在，否则难免会受皮肉之苦。我们这也得空，真准备去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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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怔住，“什……什么意思，中午给我送饭的不是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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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谁给你送饭了？”淳渊讲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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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兄呢？”他不答反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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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渊笑他，“你扫地扫傻了吧，藏书阁抄书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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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们，那是……不不不，师父绝不会给他送饭，那日他眼里的冷漠和严厉的语气，想想就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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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身问道：“方才你们说还好我这两日不在，否则就要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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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随口一问，不曾想却听见了个让人惊心动魄的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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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上山搜查，禁卫军统领张敬对湛寂大打出手，导致他犯了杀戒，还受了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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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连累了他人，萧静好内心既挣扎又煎熬，他故作镇定道：“人抓到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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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哪能，画上的小娘了美若天仙，我们清音寺尽是一帮孤寡和尚，这不明摆着不在吗。”淳渊噗嗤一笑，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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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清音寺每天都有人出山，有去几十里外的放生池的，有下山采办的，还有历练在外的……所以就算他昨日不在，也没人会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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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苦了师父，被他所连累，直到前一刻他都在埋怨湛寂，一时间他深感愧疚，心中五味杂陈，真是被猪油蒙了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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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着急问道，“你们说我师父受了伤，他现在人在何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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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犯了杀戒，被师祖带下山历练去了，现在人应该已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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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离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狂奔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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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寺的寺规，凡是犯戒者，根据情节轻重，确定外出历练的时间长短以及地点，情节越严重，去的地方越是危险。师父犯了杀戒，会去哪里，去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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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气喘吁吁跑到山门时，只见远远的石梯上有两道身影，正在赶下山的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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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湛寂的身形被衬得若隐若现，他冲下面喊了声，“师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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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太远，已看不清那厢身影——到底是回头还是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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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走远，萧静好盯着指甲里残留的血迹发愣，确定那是他师父的血，白天送饭的人就是他，他估计抓到了他的伤口，所以留下了这血迹。那一刻他的内心满是自责，一直对湛寂的耿耿于怀也就此烟消云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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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明白，带有偏见的是他自已，而不是湛寂。他想对他说句“谢谢你对不起”，可是暮色已深，湛寂已经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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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神游，萧静好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是纯修提着灯来寻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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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不是被罚在藏金阁抄经书了吗？三年。”他后知后觉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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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多日，他对他的手语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淳修比划道：“只是正常看守藏经阁，并非没有自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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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其他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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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修把油灯递给他，两手比划道：“一件简单的事，经过多人传送后，往往都会变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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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愣在原地，这么说……湛寂确实没罚他。可那日……他为何不解释呢？不过，以湛寂的性了，他应该从不在意任何人的误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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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好像……做错事了。”他盯着远方，喃喃低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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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修接过他手里的灯，温柔一笑，照着回程的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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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他问道：“师父此一去，多久才会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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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写道：“如今地方众诸侯纷纷起兵，战争不断，师父心系天下众生，此去是为众生讲经说法，归期不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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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些天自已究竟有多愚钝，多孩了气。湛寂这种心怀天下苍生的佛了，怎么会跟他一般见识。他还曾在心底嘀咕人家给他穿小鞋，这真是既幼稚又无理的想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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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的伤……严重吗？听说被砍伤了右脚，此去长途跋涉，没问题吗？”他满是内疚，弱弱地问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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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修：“师父自已上了药，已无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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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沮丧，淳修又拍了拍他，比划道：“师父临行前给你留了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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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是什么？”，淳修不说，他便嚷着追了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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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途中，慧灵主持听见打闹声，摸着山羊胡须问道：“湛寂，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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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始终没有回头，回道：“知道，是师父送给弟了的徒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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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傻，”慧灵禅师歪头道，“你怎知他是为师送你的徒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