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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芝被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五郎带着郎中到了。
张骐忙跟在郎中后面进了屋,此时才看清了靠坐在床头的小
姑娘,光溜溜的脑袋,眉毛浅淡的几乎看不见,巴掌大的小脸黑红黑红,有的地方还起了皮,长的可真丑!
此时的桂芝确实不好看,她的皮肤随父亲,暖白皮却怕晒,连日的麦收让皮肤晒脱了一层皮,头上因为长虱子被她干脆剃光了事,没了乌黑的头发遮掩一二,更显得脑门大,可她自己自谦长相一般可以,对别人说自己丑可是很记仇的,所以细长的眼睛闪着冷光狠狠瞪了站在门口的唇红齿白的小胖子一眼。
张骐感受到了对面的愤怒的眼神,小脑袋一扬,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心里却冒出了‘长得这么丑,真可怜!’
田桂芝要知道他此时的想法,非从床上跳起来揍他不可!
隔壁村的老郎中靠着祖传的两个跌打方子糊口,更擅长的是察言观色,只看了桂芝面色一眼就知道没伤着骨头,问了几句话,又搭了搭脉就下了诊断,
“小丫头运气不错,只跌破了点皮,没伤到筋骨!”
听说未伤到筋骨众人都是心里一松,郎中留了一份跌打膏就起身告辞,王妈妈忙有眼色的上前掏出铜钱付诊费,周氏就撇撇嘴,意思意思推了两下就让开了。
张家小公子扬着头进来,又扬着头出门,只是一踏进里正家的院子就耷拉了脑袋,母亲那里怕是要吃挂落了,谁知家里只有大表叔一人在家,看他进来微微带了些埋怨,
“你跑哪去了,你母亲没等到你,和我娘已经走了。”
张骐呼的肩头一松,这么幸运的吗?
“啥时候回来?”
“天黑之前。”
张骐就绕着大表叔打了个转,终于下决心坦白道,
“表叔,我刚才在场里撞倒了一个小丫头。”
“谁家的?严不严重?”
“当时手上就出血了,请郎中来看过,说是没伤着筋骨,至于哪家的我不清楚,就知道她爹是个跛子。”
“啊!”
大表叔田树理和田树满同一个辈分,只是早出了五服,一听恍然,
“是他家啊!那没事,他们是讲理的人家,你不用担心他会讹你!”
“那要不要送点赔礼?”
“要的,
你撞倒了人,于情于理咱都该去看一看,再说她那个奶奶是个不好相与的,小丫头伤了手怕是几天不好干活,送点东西过去她还能少骂那孩子两句!”
王妈妈进屋里拿了两包京里带来的点心,大表叔从灶房里捡了二十个鸡蛋,陪着小侄子又来了田兆升家里。
“婶子,我这侄子冒冒失失的撞了你家孙女…”
里正的长子竟然带着礼物登门赔礼,这番态度让周氏很受用,嘴上说着不用不用,手上却丝毫不松手,王妈妈礼物放下,也放了心,等太太回来自己稍微提一句这事就过去了。
果然到了傍晚张太太回来后听说小儿子撞到了人,王妈妈在旁边说给了诊金,大侄子又陪着送了赔礼过去就点点头,把儿子数落了几句就算了。
田桂芝安心的躺床上两天,周氏也不整天在屋里躺着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尖声支使着两个儿媳妇团团转,还指桑骂槐孙女长了一身懒骨头,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躲懒…
田桂芝那是什么心性,如何会搭理她,躺在蒲草席上,悠闲的摇着蒲扇,只管在床上等着亲娘投喂,说不起来就不起来!离了自己那地里的麦子还收不回来了不成?
田兆升家的院墙是黄泥墙,有别于篱笆墙能从外找到个缝隙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张骐跳着脚往院子里张望,跳了几次也没看到那光头丫头的身影,院子里周氏的尖酸声调打消了他进去问问的念头。
两天后,田桂芝终于出了屋门,她身上的酸痛并不假,只不过是干活累的成分大些,这两天可算是得空好好歇了歇。
院子里晒干的麦粒大半装进了麻袋,堆在了正房门前,田桂芝估摸着这些麦子马上就要飞走了,不由凑到娘身边小声问道,
“娘,咱家啥时候交租子?”
“傍晚就去,听说主家明天就回京了!”
自家租的地最多,所以交租也到了最后。
“一二三…”
田桂芝开始围着院子里的麻袋转圈数数,今年风调雨顺,产量比去年略有增长,前世出生于农村的她估摸这一麻袋的麦子约有两百斤,装好的有二十袋,地上还有一些在晾晒,总量
约有五千斤,交租要一半,还能剩两千多斤麦子,按人头分,每人不到两百斤,自家开荒的地产量更低,两边地里的麦粒一抓到手里就能看出差别,更何况还要交赋税!
桂芝叹气!不知道分家时能给自家几百斤麦子?她真的好想好想吃纯麦面的馒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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