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虚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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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怎么可能出这么多虚招。</p>

成汝玉觉得，仿佛是在掩饰着什么一般。</p>

再者，从打斗开始到现在，西瓜堂主挥出的每一刀力量都在减弱。</p>

难不成是在与蛟四的对战中受了伤？</p>

成汝玉在心底笑了笑，这可是个大新闻。</p>

他扭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明非，试探道：“道友，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西瓜堂主的打斗方式也变了不少。”</p>

“忙于执法堂的事务，许久不曾与他打过了，我倒是不清楚。不过这个消息，连狗鼻子最灵敏的盛京小报，也没听说过吗？”</p>

对于他的试探，明非又原原本本地抛了回来，甚至开玩笑般地讽刺了一句。</p>

成汝玉也没被激怒，反而又加了一剂猛药，直戳中心。</p>

“不知是不是与蛟四的打斗中受了伤，总觉得西瓜堂主如今有些后继不力，不如喊停这场比试？”</p>

听到这话，明非心头一怔，脸上却毫不波澜。</p>

那家伙受伤没受伤，他怎么知道？他连那家伙抽了蛟筋都不知道，不过这件事儿不能给成汝玉发觉了，于是明非含糊其辞道。</p>

“瞧他干倒一片杀戮禅弟子的模样，哪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不过是长辈与小辈之间的打打闹闹罢了，这有什么好喊停的。”</p>

此话滴水不漏，把成汝玉撕开的两个口子又给堵上，倒是绝了成汝玉继续追问的心思，于是俩人没话好说，继续观看比试。</p>

明非望着西瓜那虚晃的几招，不禁半阖起眼皮，掩住眼底的心思。</p>

确实有些不对劲，难不成真是受了伤？强行战时进阶，越级杀蛟，受点伤不是不能理解。</p>

不过，他既然受了伤，回来好好养伤便是。这么一番大张旗鼓，既喊来一山的医修，又喊来盛京小报的修士，到底想做什么？</p>

场内。</p>

和光远远地望着西瓜师叔，掂量着自己的灵力，所剩不多了，要速快速决。</p>

她深吸口气，恭敬地道了一声，“师叔，得罪了。”</p>

西瓜挑挑眉，道：“呵，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得罪了，脸还挺大。”</p>

和光暗地里瞥了菜瓜一眼，他盘腿坐在树下，脸颊流汗，颇有几分进阶困难的样子，装得还挺像。她传音道：“马上就要行动了，你弄出点动静来，吸引他们的注意。”</p>

“动静？什么动静？”</p>

“进阶的天象啊，比如鸾鹤飞翔、彩云飘飘、佛光大照、杀气腾腾，什么都行。”</p>

“可我进不了阶啊，这可怎么放？我也不会幻术。”</p>

和光啧了一声，传音道：“那你就装快要进阶失败，陷入心魔，气息紊乱，满脸扭曲，唇角流血，神色猖狂什么的。杀戮禅走火入魔的弟子不少，这个你总会吧。”</p>

“行，这个我特拿手。”</p>

不知为何，听到菜瓜这么肯定的一句话，和光心中瞬间升起了一股不安。然而时间有限，容不得她细想，她再一次聚起掌心佛莲，朝西瓜师叔冲去。不过，这一次的佛光比前几次都弱了不少。</p>

和光同西瓜师叔对了几招，刚要硬上，她的佛莲离他只差几寸，他的刀光堪堪触到了她胸口。</p>

就在这个时候，平地一声惊雷。</p>

轰——</p>

两人的动作同时一怔，不约而同地扭头朝向声音袭来的方向，正是菜瓜打坐的地方，突然之间烟尘弥漫，看不真切。</p>

错落的脚步声、身体被鞭笞的声音，接着便是惊呼声和痛嚎声。</p>

“啊——救命啊！”</p>

“菜瓜师兄走火入魔啦！”</p>

“快制住他啊，师叔，你不是元婴期吗？上啊！”</p>

“刚刚被你西瓜师叔打残了，现在硬不起来。”</p>

“你以为你完好无损就打得过菜瓜吗？杀戮禅子的名号不是白白叫的。”</p>

“别吵了师叔们，菜瓜师兄……他杀过来了！”</p>

西瓜皱了皱眉，一挥袖，烟尘眨眼间散去，露出了远处的样子。</p>

原本“躺尸”的弟子们手忙脚乱，拎着各自的武器，金丹期的弟子拔腿往外跑，元婴期的弟子们围成一圈，浑身警惕地盯住中心的菜瓜。</p>

正中的菜瓜满目疯狂，眼角发红，紧紧握着手中的错金铁棍，怒视着周围的师叔们，唇角流涎，仿佛是饥肠辘辘的野兽看见了猎物一般。</p>

和光倒抽一口冷气，脑子里的筋，啪地一声断了。</p>

她连忙传音道：“师弟，我就叫你装作进阶失败罢了，没叫你玩这么大！”</p>

菜瓜的神情怔楞了片刻，接着朝天嘶吼一声，脖子上的青筋越来越涨。</p>

就在和光以为菜瓜莫不是真走火入魔之时，脑海里响起了他的传音。</p>

“没错啊，走火入魔就是这样的，我都见了好几次了，准没错。”</p>

和光突然想起来，杀戮禅的走火入魔和其他禅是不一样的，就像嗔怒禅不发几炮炮弹不肯罢休，杀戮禅的走火入魔恐怕不杀几个人，回不了头。</p>

“得得得，你快坐下吧，装作又从走火入魔状态恢复了的样子。”</p>

“你瞧我装得像不像？”</p>

和光听见他的语气还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是想要表扬？她心里呵了一声，敷衍道：“挺棒的。”</p>

菜瓜收起错金铁棍，重新盘腿坐下。</p>

四周的杀戮禅弟子们见已平息，装成“躺尸”也没法装了，便一个个挠着头朝西瓜师叔作揖，忙不迭地远离战场。</p>

和光感到身旁的西瓜师叔有所动作，连忙后退几步，远离他。</p>

西瓜师叔只是转过身，笑道：“光啊，看来那瓜娃子不争气，就剩你和师叔了，你可得争点气，不然师叔生起气来……”</p>

他的语气越来越低，和光听着不由得浑身一抖。</p>

但是，这句话也透露出了一个信息。</p>

在西瓜师叔心底，菜瓜已经歇菜了。没想到那家伙拙劣的做法，还真的骗过了西瓜师叔。那么，只要时机抓得够好够巧，西瓜会成为一支奇兵。</p>

和光瞥了菜瓜一眼，传音道：“你先这样稳住，我喊你时，迅速攻向西瓜师叔。”</p>

她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聚起掌心佛莲，朝西瓜师叔奔去，这一次，她的目标是他的右臂。</p>

前一回合，她终于发现他尽量不使用右半身的力量，很可能是右臂受了伤。他掩饰得极好，经过数个回合后，她才发现。</p>

一道刀光闪过，她侧身一躲，堪堪躲过，却错过了这次攻击的机会。</p>

刀光切开地面，只形成一道几寸深的痕迹。</p>

这是虚招，实招还没有来。</p>

和光继续一掌一掌地试探他，不断聚起掌心佛莲，目标直指他的右臂。</p>

然而接下来连续几十招全是虚招，没有一招实招。</p>

和光看着西瓜师叔唇角噙着的笑意，还有那淡然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种自己的计谋被看穿的直觉。但是目前，她也只剩下这一计，别无他法。</p>

她再次躲了一招虚招后，眼神一亮，想到如果西瓜师叔不确定一招是否能攻击到她，是不会出实招的。也就是说，她必须停止躲招，受他一招虚招，行动减慢，故意露出破绽，才能逼得他出一招实招。</p>

又过了几招后，和光假装体力不济，迎着他一招，隔空给了他一掌。</p>

果然是虚招。</p>

她晃了晃身体，紊乱周身的灵气，眼见他又一刀袭来，她抬眼看向他，他的眼神平淡无波，她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p>

按照她的猜想，这一招该是实招。但是，他的眼神不像是出实招的样子。</p>

和光咬咬牙，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又迎上了这一刀，砍在腿上，深入一寸。</p>

又是虚招。</p>

她右脚一顿，抬起头，看见他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满意，看来是相信她体力不济了。</p>

他抬起左臂，以身化刀，又给了她一刀。</p>

和光相信，这一招，必然是实招！</p>

她右手聚起掌心佛莲，迎着这一刀直直奔上去。这一招本该躲，可是躲了这一招，便没有给西瓜师叔一掌的机会。</p>

她中了一刀，他也中了一掌。</p>

和光死死抓住西瓜师叔的右臂，制住他的行动，朝天大吼一声，“菜瓜，就是现在！”</p>

这一声穿透烟尘，不仅传达到了菜瓜耳里，也传达到了看戏的明非和成汝玉耳中。</p>

唰一声，一道声影以极快的速度刺破烟尘，直直朝西瓜师叔而来，他的右手上举着一根错金铁棍。</p>

和光制住了西瓜师叔的右臂，菜瓜的一棍直直挥向右臂，西瓜师叔退无可退。</p>

不料，西瓜啧了一声，道：“你俩配合得还挺好。”</p>

他的声音很低，和光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意味。却见他突然抬起腿，以腿化刀，朝菜瓜的方向挥出去一刀。</p>

这是虚招？</p>

不对，那一刀直接斥退了菜瓜，是实招！</p>

菜瓜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昏迷之前，憋出最后一句话，“虚招？老子信了你的邪！”</p>

和光心头一震，不禁瞪大双眼，西瓜师叔怎么还有力气连续挥出两招实招？</p>

这时，她手下的身体抖了抖，和光容不得细想，此时是西瓜师叔体力不济，是她最好的机会。</p>

可是，她的灵气也不够了。</p>

和光咬紧牙关，聚起最后的灵气，也只凝成一朵小小的掌心佛莲。</p>

啧，赢不了了，索性打完这一招就躺尸吧，好歹比认输来得好，至少西瓜师叔揍得轻一点。</p>

她左手抓住西瓜师叔，抬起右手，扫了一眼西瓜师叔绘满黑色曼陀罗的胸膛，掌心佛莲直直朝着他的肾。</p>

本以为会被直接踢飞出去，没想到右手穿过一阵暖湿的地带，身上一重，西瓜师叔直直地朝她倒了下来。</p>

和光下意识间接住了西瓜师叔，她还没回过神，低头看见西瓜师叔的背后，冒出她那聚起掌心佛莲的右手。</p>

她那一掌，捅穿了西瓜师叔的肾？</p>

怎么可能？</p>

和光怔楞在原地，身上的重量告诉她，这一切是真的，不是幻觉。</p>

但是，怎么可能？</p>

她拍了拍西瓜师叔的后背，毫无反应。贴着他的耳朵，小小的喊了他一声，毫无回应。</p>

她浑身仿佛如坠冰窖一般，胸膛不住地起伏着，道：“师叔？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扔红袖招去。”</p>

场外，所有人都见证了这诡异得不可思议的一幕。</p>

所有人噤声，风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一般。</p>

接着，不知谁先开头，围观的杀戮禅弟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p>

“大师姐打倒了西瓜师叔？我看到的是幻觉吗？”</p>

“喂喂，话本也不敢这么写吧。”</p>

“西瓜师叔怎么还不起来，趁机吃大师姐的豆腐吗？”</p>

……</p>

明非与成汝玉一开始便全神贯注地盯住战斗，俩人也比众人知道的清楚些。</p>

和光真的一掌捅穿了西瓜。</p>

那一掌，连他的皮都划不破，可又确实捅穿了他。</p>

除非，一开始的实招虚招不是打架方式的变化，也不是平白弄出来的花样，而是真的受了伤，打不出那么多实招。那么，一切都有了解释。</p>

自从西瓜不打一声招呼，径自做出这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明非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筋，终于啪的一声断了。</p>

“呵。”</p>

明非倏地一笑，倒是惊到了一旁的成汝玉。</p>

从一进门，他至今还没看清楚，万佛宗今日是唱的哪一出。</p>

如今这一幕，更让他疑惑了。</p>

他斟酌着问道：“西瓜堂主，这是怎么了？”</p>

明非登时扭过头，从上到下打量了成汝玉一眼，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明非。</p>

对啊，西瓜这是怎么了？</p>

且不说西瓜不打一声招呼，孤身一人跑去十万大山和稀泥，脑子一抽扒了蛟四的蛟筋，再到孤身一人回宗，闹出这么大名堂，径自招来盛京小报的记者。</p>

他这是，想干嘛？</p>

隐隐约约的，明非脑子里好像摸到了什么思绪，所有的事情串成了一条线，线的尽头，西瓜突然撒手不干了，没留一句话，让他直面盛京小报的问题。</p>

可是，明非知道，线的尽头，该是他接上的时候了。</p>

明非微微沉下眉头，长长地叹了一声，拍了拍成汝玉的肩膀，沉重地说道：“就如你看到的这般，堂主对阵蛟四时，受了重伤。他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没想到面对三把手和光时，终究是没撑住。”</p>

说到堂主和三把手时，他还刻意加重了声调。</p>

成汝玉听完，倒抽一口冷气。</p>

这话好奇怪，怎么像是西瓜堂主要死了，临阵托付一切给三把手和光一样。</p>

可是，不就捅了一个肾吗？</p>

就在这个时候，场内突然传出一声凄惨的叫声！</p>

“医修——”</p>

“医修在哪？”</p>

说时迟那时快，和光蹭得一下抽回手，哭丧着脸，一把公主抱起西瓜，脚步不停地朝最近的医修跑去。</p>

身材高大、两臂刺花的西瓜，居然在和光的怀里，显得有几分娇弱。</p>

众人还没从和光捅穿了西瓜师叔的事实中回过神来，猛地一下被这诡异的一幕闪瞎了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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