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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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和尚被砍头之时, 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痛楚。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刚刚还在和嗔怒禅的师妹絮絮叨叨菜瓜师兄的逸事，她蓦地扭头望向他身后, 他也从她的神情中察觉出了些许异样，立刻停住了嘴。</p>

他顺着她望去的方向, 扭头扭到一半, 视野里的景色从低矮的草丛缓缓向上变化，到粗壮的树干，到葱翠欲滴的绿叶，越来越高, 视野转得越来越快，不受控制。</p>

他看到树洞里瑟瑟发抖的翠鸟，看到骄阳似火的烈日，这不是他的身高应该能看到的景色。</p>

接着，一具喷血的无头尸体猝不及防映入眼帘，他忍不住瞪大眼，那不是他的身体吗？</p>

没有头, 原来他被偷袭了。</p>

脖颈喷出的血液缓缓下降，露出偷袭之人的脸孔。那和他如出一辙的光头, 那和他如出一辙的嗜杀表情, 那和他差不多的铁棍！再看清那人的脸, 光头和尚头顶青筋直冒。</p>

这个魔将怎么和菜瓜师兄长得一样？</p>

菩提秘境的夺舍潜规则之一, 按性质分, 佛修夺舍成佛修，魔修夺舍成天魔。</p>

听说过有善心爆棚的魔修被秘境判断失误，误入了佛修阵营。但是从未听过有佛修夺舍成天魔的事情发生。杀戮禅的弟子杀戮成性，行走坤舆界时经常被误认为魔修, 在菩提秘境大多数还是夺舍成杀戮禅。就连杀星魔头西瓜师叔，在六十年前依旧夺舍成杀戮禅。</p>

要是佛修能夺舍成天魔，那心不是黑到没边了。</p>

光头和尚眯眼盯住魔将，这家伙绝对不是菜瓜师兄！只是恰巧和菜瓜师兄长得一样！</p>

这时，他看见魔将冷不丁地抬起眼皮，瞥了自己一眼，紧接着一根错金铁棍迎面而来，一下子贯穿了他的脑袋。</p>

脑袋像冰糖葫芦一样串在棍子上，自动回到魔将手中，魔将看都没看一眼，轻飘飘地一甩棍子，把脑袋和血液甩了出去。</p>

光头和尚瞪大眼看着自己脑袋上的大洞，一句卧槽梗在心口。</p>

打人打脸，鞭尸毁容！</p>

这绝对是菜瓜师兄没错了！</p>

这么坑爹的手癖，要不是菜瓜师兄，他倒立插葱！</p>

在菩提秘境内死亡，会就地变成灵魂状态，灵魂能看见活人，活人却看不见灵魂。而且灵魂可不受限制地四处飘荡，比活人更自由，直到秘境结束被扔出秘境。</p>

光头和尚死完乎的那一瞬间，有种被身体挤出去的感觉，形象一点形容的话，就像有意识地被从母亲肚子里拉出去。</p>

他变成灵魂后，下意识看向无情杀害自己的菜瓜师兄，猛地被菜瓜身后乌泱泱大片灵魂吓了一跳。</p>

大片的灵魂挤在一起，愤怒的情绪凝聚成浓稠的黑雾，甚至比魔将菜瓜身上的魔气还有浓郁几分。</p>

这些是嘛玩意儿？</p>

一个半脸灵魂忽上忽下地飘出来，向他招招手，似乎是友好地打招呼。光头和尚顿了顿，强忍住心中的惊骇，浑身戒备地一步步上前。</p>

半脸灵魂道：“道友，你出自万佛宗还是散修？”</p>

光头和尚瞥了一眼对方只剩一半的脸，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道：“万佛宗杀戮禅，刚死。”</p>

半脸灵魂皱了皱眉头，嘴里嘟囔了一声，“没想到这家伙疯起来，连自家的师弟也杀，奇了怪了。”</p>

光头和尚竖起耳朵，听懂了他的话，指着下边的魔将，神情依旧是不可置信，“他真的是菜瓜师兄？”</p>

半脸灵魂点点头，肯定道：“如假包换。”他指了指后边黑泱泱的灵魂，“这些，全是你师兄杀的。”</p>

光头和尚望了一眼黑呜呜的灵魂群，数起来约莫三百多人，每个人长得奇形怪状，佛修、魔修、散修都有，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的脸都缺了一块。最严重的一人整个脑袋都没了，成了无头灵魂。</p>

半脸灵魂继续说道：“听死得最早的灵魂说，你师兄起初夺舍成了最低级的魔团，一个人杀出重围，吞噬消化，连跨两级，硬生生吃成了魔将。”</p>

光头和尚听完，肃然起敬，不愧是杀戮禅子。</p>

“还不算完，他似乎能够分辨我们这些夺舍的存在，下手时专挑我们下黑手。被他干掉的修士心里过不去，死后就变成灵魂跟着他，盯着他什么时候一命呜呼。等他变成灵魂后，大家准备蜂拥而上群殴他。生前干不过，死后靠人海战术总能一雪前耻。”</p>

光头和尚咽了咽喉咙，又望了一眼乌泱泱的黑色灵魂群，不禁在心底为菜瓜师兄默哀。这么多人，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不能够上一拳，要求不高，打左脸就行。</p>

这时，光头和尚看到半脸灵魂飘出黑色灵魂群，朝他八卦地眨眨眼，勾住他的魂体，带他远离灵魂群，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地诉说一路上的见闻。</p>

从某知名散修密不可闻的大红裤衩，到顾剑尊和鲸落的绯色约会，再到三光祖师爷的钢铁直男审美……</p>

变成魂体后，能够偷窥到很多平常看不到的东西。</p>

“道友，你知道吗？无相魔门的韩修离死了？”</p>

光头和尚大惊，“死了？”声音有些大，吸引了灵魂群的魔修灵魂的注意，他不禁凑近半脸灵魂，声音放轻了些，“怎么死的？”</p>

和光与韩修离分别是两大宗门的领队，按理说为了保证菩提秘境的顺利进行，夺舍的身体实力不会太低。大战还未开始，他怎么就死了？</p>

半脸灵魂悄悄扫了魔修群一眼，“不太清楚，我听一魔修说的，那魔修又是听和光师姐说的，她说韩修离进秘境不久就死了，她完全联系不上人。”</p>

光头和尚扫视了一遍灵魂群，每个人的脸奇形怪状，实在分不清里头有没有韩修离，“那韩修离如今在哪儿？”</p>

半脸灵魂诡异地笑了笑，凑得更近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大家都猜，他是被魔主谈瀛洲杀死的。”</p>

“啊？为何？”</p>

“不少修士看到过，韩修离一直跟在谈瀛洲身边，寸步不离。你说要不是深仇大怨，至于这么跟着吗？”</p>

两人八卦闲聊的时候，底下的和光与菜瓜已经打了起来。</p>

“菜瓜，你被策反了？”</p>

魔将没有说话，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抡起手中的错金铁棍，劈头砍来，其势之快，风声都为之战栗了一瞬。</p>

和光嗤笑一声，挥动蛟筋，一寸寸缠上铁棍，任菜瓜舞动，也抽不出分毫。</p>

“捅了天了？你还敢造反？”</p>

魔将菜瓜似乎听不懂一般，眉头都没动一下，他直愣愣地看着她，像是在看普通的敌人一般。接着他直接丢开棍子，手掌缠上黑色的魔气，化为尖锐的利爪，直直朝她喉咙袭来。</p>

和光皱眉看着他，总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奇怪，以前虽然看着有些傻楞、不尊重人，可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无视别人的话。</p>

战斗危急，来不及细思。她暂且放过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专心应对战斗。</p>

她远远地扔开错金铁棍，插入泥土中，挥动蛟筋朝他抽去。</p>

蛟筋上串着一颗影骨舍利，对天魔具有天然的克制作用。菜瓜一见鞭子抽来，侧身躲过，不去正面应对蛟筋，甚至不动手挡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