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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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城陷落后, 慈幼局的管事阿婆作为执法堂的弟子，征召入队了。说是修士，打架实力也就能捞着扫帚, 打跑附近多嘴多舌的邻居。</p>

小八真是搞不懂那个老太婆，一把年纪了跑去干嘛。</p>

她走了之后, 小八就是慈幼局里最大的孩子, 他有保护院子、照顾所有孩子的责任。</p>

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人早就看不惯慈幼局了，要不是没钱，这些人早就搬走了，搬不走, 就想着把慈幼局赶走。要不是执法堂和阿婆的扫把在，他们恐怕要睡大街了。</p>

小孩子的感受最灵敏，这里的人厌恶他们，厌恶身为人族海族混血的他们。这些人厌恶的不是身为孩子的他们，而是他们身上属于海族的那部分血，以及他们时不时露出来的海族特征。</p>

这些人厌恶并恐惧着，把终年来对海族的恶念毫无保留地洒在他们身上。</p>

他们要买的菜品杂物比所有人都贵上几倍, 不新鲜、以次混好也不少见，他们却不从申诉。他们要卖的鱼虾手工品比所有人都廉价便宜, 店家还故意用坏的秤欺负他们......</p>

墙壁鲜明刺眼的涂鸦诅咒、门口的恶心作呕的尿坑粪便, 角落阴影的多嘴八卦, 大街上的调笑嘲讽......</p>

小八早就习惯了, 也学会了像青鲨哥哥、像以前所有从慈幼局出去的哥哥姐姐一样, 狠狠地骂回去，死死地打回去。</p>

这样的他们，被冠以“恶童”的之名，小八觉得很不公平, 却并没觉得不好。</p>

利爪和尖牙，才能真正保护他们、保护慈幼局。</p>

老太婆一走，这些怨念已久的“好邻居”肯定会有所动作，只不过小八没想到这些人会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多，来得这么齐。</p>

两天后，屋外开始有人鬼鬼祟祟地偷看着什么，半夜院子里经常传来细碎的声音。小八不放心，紧闭了慈幼局的大门，安排了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守夜。</p>

这一天，那些人终于来了，老旧的大门只撞了两下，就被撞开了。</p>

小八把小点的孩子叫回屋里，带着几个大孩子守在院子里，一人拎着根木棍，死死地瞪住外边，只有冲进来，就一脑袋打回去。</p>

他也想不到，打头的居然是多鱼。</p>

多鱼有个卧病多年的老母亲，究竟卧来多久，小八也不知道，反正小八来慈幼局的时候就已经躺下了。因为这个，多鱼一直在滨海城或跨海桥打些零工，每日往返于老家和工地。</p>

小八对多鱼的印象还行，这家伙脸上有些看不上慈幼局的孩子，其他人辱骂讽刺时，他也会插嘴，可他却从未对慈幼局做过实际上的坏事。</p>

多鱼脸色发青，上下唇干燥得起皮，看起来十分虚弱，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恐怕禁不住一棍子。</p>

小八大声把他喝在原地，警惕地盯住他，问道：“你来干什么？”</p>

多鱼脚步一停，避开了小八的眼神，似乎犹豫不决，紧接着眉头紧紧皱起来，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伸出手往怀里掏。</p>

小八以为他要拿出武器，握紧木棍打算上前打跑他。没想到他猛地后退几步，轻轻地往地上放了一块白布，布里放着几枚灵石。</p>

“我......我来......买鱼。”</p>

小八放下木棍，不解地道：“买鱼？”</p>

多鱼点头如捣蒜，指着院子里的小水池，“两条......不，三条就够了。”边说着，边往那边走去。</p>

那是大潮来临前捕的鱼，一些养在小池子里，一些挂起来做成了咸鱼干。本想这几天背到东临城卖掉，赚些钱补贴家用，没想到摊上了这等大事，就耽搁了。</p>

几枚灵石，足够买好几桶鱼。</p>

滨海城四面环海，靠海吃海，本不缺食物，岛上城里的居民也没有存粮的习惯。那个透明罩子一下来，五面都是海，却没有一面能出去捕鱼。</p>

多鱼脚步虚浮，喉咙不停地上下动着。他家就他和老母亲两人，他要打零工赚老母亲的药钱，家里没种地也没捕鱼，恐怕是好几日没吃饭了。</p>

小八有些纠结，多鱼不是个坏人，他不讨厌这家伙，给两条鱼应该没事。</p>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外传来嘈杂的喧闹声，无数火热的视线投了过来。小八扭头望去，人影憧憧，不止多少人堵在门外，一脸渴求，虎视眈眈地盯住他们。</p>

小八不禁睁大眼睛，心脏猛地掉了下去。</p>

开什么玩笑？卖多鱼几条没问题，这么多人，全卖了慈幼局怎么办？滨海城的封锁不知要持续多久，执法堂也没发放食物的消息，慈幼局里几十个孩子，全靠这些鱼过日子。</p>

小八严紧牙关，疾走几步，挡在了多鱼身前。</p>

“对不住，这些鱼不卖！”</p>

卖了多鱼一人，就要被卖给门外所有人。</p>

小八才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反正这些人只盼着他们死。与其孩子们饿死，还不如让这些人饿死算了。</p>

多鱼欣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呆滞了一刻，似乎不明白小八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接着他整张脸拧在一起，“为什么？你刚才不是打算卖了吗？”</p>

多鱼抬手指向屋外，“你是不是怕他们逼着你卖，你卖给我就行，我和你一起拦住他们！”他颤颤悠悠地走到小八身边，猛烈地晃着他的身体，“我和那些人不一样，你知道的，我没打过你们，也没骂你们，不过是在附和那些人罢了。”</p>

他不停地哀求着，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哭音，“求求你，我娘快一天没吃饭了，她就要死了啊，我不吃饭也行，我把所有钱都给你，你给我一条鱼就好了。我保证不吃，我就给我娘吃，给隔壁的嫂子和侄女......”</p>

小八不忍地瞥了他一眼，横下心来，撇开了他的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也很难。”</p>

你有一大家子人，我也有一大家子人。</p>

砰砰砰——</p>

大门外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小八的拒绝一般，哗啦哗啦一片全冲了进来，破旧的门槛被彻底踩了个稀巴烂，这些人直直冲着水池和咸鱼奔了过来。</p>

小八心头一跳，连忙握紧木棍，大声道：“快！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抢走鱼！”</p>

其他的孩子面上慌乱片刻，也忙不迭动了起来，围成人墙，堵在了众人面前，护着身后的食物。</p>

人的一面翻过去，就是兽。</p>

众人一脸疯狂之状，朝着孩子们拥来，推挤着踢揍着。孩子们个头不及众人，情急之下只好使出木棍，一棍棍落在众人身上，然众人的癫狂也丝毫没退却。</p>

“不要......不要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