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漫天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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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大宗门的执法堂接到和光的通讯之后, 堂主与掌门长老立即开紧急会议，颁布命令，宗门即时进入紧急状态, 所有弟子立即归宗。</p>

外出游历的弟子从最近的城市坐传送阵回来, 传送阵一方也先为宗门弟子提供。执行任务的弟子立即停下任务，先行回宗报道。</p>

三日之内没有回来的弟子，如若没有特殊情况, 当逐出宗门。</p>

几乎坤舆界所有的宗门弟子都接到了这样的命令，他们四方打听, 无人知晓个中详情，只得收拾收拾行囊，准备回归宗门。所幸坤舆界交通便利，又有传送阵一路顺行, 无论在何处，三日回归几乎不成问题。</p>

但是, 对于差点被抓住的异界来魂们来说，却不是如此。</p>

黑袍子救出他们之后, 把他们扔在盛京外的山林，便消失不见, 连脸都没露, 一句话都没说。最终，他们还是不知道黑袍子到底是什么人, 是不是涅槃楼的楼主。</p>

如果集会没出意外，他们这伙人的联系人应该是涂十三，可涂十三已死，他们只能各自联系上次集会的负责人。</p>

李晦上次的负责人是涂七，级别比涂十三高些, 他刚发消息，还没说情况，涂七就说已经了解，让他先回宗门待命。</p>

李晦简直不敢相信涂七说出这样的话，现在这情况，让他回宗门？不是自寻死路？</p>

其他人一样，所有的联系人都是同一句，回宗门待命，若违反则当脱离涅槃楼处理。</p>

“这不是逼我们上绝路吗？我还想着自杀，下辈子再来呢。”</p>

“脱离涅槃楼？意思是下辈子也加入不了了？”</p>

“现在怎么办啊？死又死不了！”</p>

......</p>

众人惊慌失措起来，这些人里既有【黄】字牌又有【无】字牌，两者之间差别巨大。几个加入涅槃楼不久的【无】字牌跺跺脚，扔下令牌，心一横自杀转生去了。</p>

【黄】字牌们看着他们这样，不禁嗤笑。</p>

“这几个家伙，根本不知道涅槃楼意味着什么。”</p>

其他的【无】字牌们闻言，放下了手里的刀，打算听听【黄】字牌的话，再做决定。</p>

“涅槃楼集会的主持人都姓涂，名字都是数字，比如昨夜的涂十三和涂百六都是楼主的人。若涂字辈的数字应该是按修为和地位分，涂百六排位一百零六，元婴中期。涂十三排名十三，已经大乘中期，十三前面还有十二个人呢。我们这些人见过级别最高的是涂七，已经大乘晚期。”</p>

“不算我们这些人，光是楼主直属的涂字辈，就足够当一大宗门。”</p>

【无】字牌的家伙们咽了咽口水，他们初入涅槃楼，着实没想到涅槃楼的势力如此强大，“那么再算上......”</p>

【黄】字牌摇摇头，“不能算，算不清。”</p>

“我们根本不知道涅槃楼有多少人，【无】字牌多少，【黄】字牌多少，【玄】字牌多少，更别说几乎没露过真面目的【地】字牌和【玄】字牌。就连还没加入涅槃楼，等待引荐的人也只有引荐人和楼主清楚。”</p>

“每一次集会，参与者都不一样。你以为是不同的人，也可能对方轮回一次换了层皮又来了。真正的人数，只掌握在楼主手里。况且集会必须带面具，除了从他人说出的情报推断宗门势力外，几乎没有判断身份的方法。”</p>

“我们这些人，虽然不能深入各大宗门权力核心，但是成员遍布坤舆界的各个势力，统结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p>

【黄】字牌又给【无】字牌普及了一些涅槃楼的常识。</p>

成员的价值就是隐藏异界来魂的身份，混进大势力，尽可能往上爬，往里钻，获取情报，执行涅槃楼的任务。散修，只能在涅槃楼外围打杂，没有任何价值。</p>

成员通过完成联系人下达的任务积累功德点，从而升级。级别越高，所能接触的任务，获得的奖励也越丰厚。</p>

不仅仅是大量灵石和奇珍异宝，最重要的是在不暴露的身份下，获得的远超宗门其他师兄弟的情报。比方说，成员在宗门内和师兄弟角逐某个位置，成员能从涅槃楼获得比试的详细情报，起跑线就领先其他是兄弟一大截。更有甚者，若是宗门上边有涅槃楼的人，即可暗箱操作直接把该成员提携到那个位置。</p>

这种暗中的互帮互助几乎不会引起怀疑，因为在宗门的人眼里，帮助的人和被帮助的人没有任何利益纠葛，似乎真的只是出于爱才之心。</p>

靠着涅槃楼的内部网络，成员拥有比坤舆界其他人更为有利的人脉和通道。</p>

【黄】字牌听完，按下了自杀的心思。</p>

不知是谁率先提了一句，“咱们又没暴露，没露脸又没露身份，回去不就回去？外出的弟子这么多，他们怎么也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p>

“话这么说好像也是，宗门特地召回所有弟子，恰恰说明他们确定不了我们的身份。”</p>

一人瞪大眼睛，语气不安，“该不会在我们身上下了追踪法术吧？”说完，他慌忙转了几圈，检查身上的异常。</p>

其他人也纷纷检视起来，一无所获。</p>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关系的人联系同为异界来魂的大乘期修士，请他一一检查，众人才放下心来。若是有追踪符，渡劫期的黑袍子也不会放任不管。</p>

“他们不会让我们照前生镜吧？”“想多了，这么多弟子，哪个宗门也撑不住啊！”</p>

“既然宗门不知道我们的身份，那么是不是我们先赶回去，嫌疑也会大大消除。”</p>

众人又商讨了一番，大多数人决定回到宗门。少数人想隐藏几日再做打算，或许就此做个散修也未可知。妖族已然不可能回到族里，他逃离之时展开翅膀，暴露了鹰族的身份，鹰族数量不多，查到他不过是时间问题。</p>

众人四散开来，前往盛京周边的各个城市传送阵，尽可能快一步回到宗门，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p>

李晦犹豫不决，万佛宗师兄痛下杀手灭掉亲师弟灵魂的那一幕不断在眼前闪过，他不敢回到万佛宗，又不舍得放弃好不容易拿到的【黄】字牌。</p>

无论换多少层皮，同一个灵魂积累的功德点都在一个牌子上，【黄】字牌的点数，是他花了好几辈子才积累上去的。</p>

同众人分别后，李晦没有立即回宗，他寻了个小城，窝藏了两日。这两天，他向其他涅槃楼弟子仔细打听，得知宗门只是轻点人数，没有搜查或审问弟子，他才松了口气，收拾行囊，计划回到宗门。</p>

第三天，也就是宗门规定时限的最后一日。</p>

他特地赶往一个没有鬼樊楼入口的偏僻小城，从小城坐传送阵回到菩提城。</p>

方才传送到菩提城，传送阵四周涌进朦胧的薄雾，微凉的露水顺着裤管往上爬，李晦不禁抖了抖。他刚迈出传送阵，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p>

猝不及防被来这么一下，他都被打懵了。</p>

“臭小子，怎么才回来？”</p>

嫡亲师兄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念叨道：“宗门不是颁布命令了吗？三日之内回门，你怎么才回来，这几天干嘛去了？”</p>

李晦面对师兄的眼神，心头颤了颤，他极力压下害怕的情绪，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p>

借口无懈可击，师兄果然没有怀疑。</p>

师兄挠挠脑袋，“得了得了，你快回去，我还要站岗呢。不知执法堂上边搞什么，这几天回来的弟子多得很，我都三天没合眼。今儿最后一天了，赶紧搞完赶紧睡觉。”</p>

师兄熟悉的牢骚语气，渐渐抚平了李晦心中的不安。师兄又摆了摆手，雾气被拨散了没多久又合拢回来，仿佛整座菩提城都笼罩在大雾中，“什么鬼天气，多少年没见这么大的雾了。”</p>

李晦还想再说点话，从师兄口中套套执法堂的情报，却被师兄催着赶回了宗门。</p>

从菩提城到万佛宗的这段路，雾气弥漫，街道的一侧看不清另一侧。</p>

李晦也没闲着，他继续给宗门的同伴发讯息，确认是否安全，一有不对，他就马上转身离开，幸好每个同伴都称无事。</p>

踏进大门，万佛宗宗内云雾缭绕，比菩提城还重还深。</p>

李晦没走几步，僧袍全湿透了，他甩甩袖子，竟然甩出几滴水来。越往宗门里边走，云雾越密集，一尺外就看不清人脸了。</p>

他早已熟悉回峰的路，不至于被绊倒，倒是路上和迎面飞来的师兄弟撞上了几回。</p>

回过神来，他突然觉得身上有些搔痒，挠了挠手背，干燥粗糙得厉害，一道道干枯的裂痕清晰可见。他心觉不对，寻了个峭壁底部的角落，仔细观察起来。</p>

手背的裂痕越分越开，裂痕与裂痕之间的地带骤然冒出一个白点，白点倏地变得像拇指盖那么大，表面的纹路有些像海边的贝壳，却比贝壳丑陋得多，活像个眼珠子。</p>

眼珠子冷不丁眨了眨，吓了他一跳。</p>

他终于明白了，这玩意儿是海里的藤壶，大多长在海龟背上，为何现在会长在他身上？</p>

手背的裂缝越来越多，一直往手腕延伸，瘙痒也从手部蔓延开来，手臂、脖颈、胸膛、后背、大腿顿时变得奇痒无比。</p>

他使劲去抓，越抓越痒，掏出治疗灵液浇上去，也没有任何用。</p>

他咬紧牙，用力拔掉手背的藤壶，鲜血四溅，小片白雾也被染成了红雾。他刚眼往伤口撒药水，旁边的裂缝又钻出藤壶。</p>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p>

沿着手臂往上冒，胸膛的衣服鼓起来，后背也鼓出了好几个疙瘩样的玩意儿。</p>

什么鬼？好恶心！</p>

李晦忍住疼痛，一个个拔掉，却越拔越多，他急得挠挠喉咙，指尖触碰到的却不是熟悉的皮肤，而是一个又一个疙瘩。</p>

他不敢低头看，但手上的触感已经告诉他，藤壶长满了全身。</p>

李晦心中惊惧，他拔出刀，贴着皮肤把藤壶全部削掉。藤壶黏着皮肤被切了下来，手臂顿时血肉模糊，李晦见此，心里却稍稍放松了些。</p>

这口气还没松完，血管里、血肉里又冒出了一个又一个藤壶。</p>

“啊——为什么弄不掉？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p>

他走到岩壁旁边，学着鲸鱼的样子，把藤壶对准坚硬的岩石，大片大片磨掉，也毫不成效。</p>

“李师弟？是你吗？”</p>

转角处传来师姐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p>

“你在这儿干嘛？执法堂让我们各自回峰，再不回去，怕是要被骂。”</p>

李晦光顾着藤壶，直到师姐走到面前，他才猛然回神，抽噎了几声，抬头看去。</p>

白雾渺茫，两人靠得极近，眼对眼，才看清了彼此。</p>

师姐的眼神落在他的手臂上，捂住嘴，满脸震惊，“这是什么？师弟你怎么了？”她抬手要摸上去，即将触到前，往后缩回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