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篝火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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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拔势暗中调查贺拔六野未来几日的行踪, 探到某一日贺拔六野因访问异界而不在天极界，于是众人决定这一日再探地下城。</p>

这一天，也恰好是展会的收官之日。</p>

戌时, 太阳早已西沉, 圆月繁星被黑沉沉的乌云遮挡，天色昏暗无比，连纷纷扬扬的雪花都被蒙上灰尘一般，显得污脏泥泞。</p>

中央广场外围, 各个界域的飞舟都点上灯, 街道的夜明珠也依次亮起。</p>

噼啪、噼啪。</p>

广场中央, 十尺高的篝火骤然点亮，在一根根累积的柴火下，鲜红的火焰蹭地一下直冲上天，宣告宴会的开始，火星子噼啪噼啪乱溅出来, 打在众人的笑脸上。</p>

天极界代表贺拔势声称有事, 无法参与此次宴会。</p>

九德界的和郁自告奋勇, 代替贺拔势邀请众人，主持此次宴会。后五百界域的代表们早已齐聚在篝火旁，前五百界域的代表们陆陆续续走了过来。</p>

作为主持人, 和郁亲自去邀请前十界域的代表们。他按照界域的排名次序，依次前往各界的飞舟。不周界未到, 他首先去了疏狂界的飞舟。</p>

刚到门口，还没踏进去, 熏人的酒味扑面而来。</p>

和郁屏住气息，摇了摇纸扇，扇散周围的酒气。他展开平日的笑容, 缓缓走进去，开口问候，没得到任何回应。走过好几个房间，疏狂界的飞舟里空无一人。</p>

一朵白云孤零零地立在大堂。</p>

和郁察觉到白云里边有灵气波动，笑道：“道友，疏狂界的众人在吗？在下是九德界和郁，来此......”</p>

白云上钻出一个脑袋，双眼迷离，头发乱糟糟，摆摆手打断了和郁的话。“走了，走了，他们去喝第二轮了。”</p>

和郁问道：“诸位去哪儿喝第二轮了？”</p>

“不是开宴会吗？天还没黑就走了。”</p>

和郁扯扯唇角，秉持九德界的风度，道个别便离开了。</p>

第二到第五的界域未曾派人来，第六的天极界代表贺拔势早已声名不参与，和郁便去了位列第七的卦辞界。</p>

幸好无谶不像疏狂界的修士那般没谱，明白主持人会来邀请，早就整理好衣冠，守在大堂里等待和郁前来。和郁一到，两人问候了一阵，一同往门外走去。</p>

无谶一脚刚要踏出门槛，脸色大变，嘴里喃喃几个字，“不对劲儿。”</p>

和郁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儿？”</p>

无谶摊开右手，捏起五指掐算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接着他从腰间摸出铜钱和龟壳，席地而坐，直接卜算了一会儿，瞳孔骤然一缩。</p>

和郁忙问道：“道友？”</p>

“今日大凶，不宜出门。”</p>

无谶没给和郁开口的机会，直接把他推出门去，砰的一下合上大门。</p>

和郁二丈摸不着头脑，只得甩甩头走了，往第九的千壑界走去。</p>

这下饶是和郁，心底都忍不住窝火，前十界域的代表一个都没邀请到，只剩下坤舆界。</p>

坤舆界飞舟门口，堆着许多巨大的水箱，千奇百怪的海鱼在水箱里肆意游荡。坤舆界的弟子正抬着这些水箱，往中央广场推去。</p>

一个个水箱从飞舟里推出来，不知道里边到底还有多少。</p>

王御剑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笑着冲和郁打招呼。</p>

和郁问道：“王道友，这些水箱......”</p>

王御剑一拍手，笑得和善友好，“海鱼！都是坤舆界的特产，烤起来特别鲜美，中央广场那儿不是正在办篝火宴会吗？我就去借点火，趁着这个好机会......”他晃了晃金算盘，“赚他一笔。”</p>

和郁早知王御剑贪财，今夜做出这事儿也在意料之中，他不再就此询问，询问和光道友的行踪。</p>

王御剑挠挠头，“我家代表好面子，见这么多人不欢迎她，拉不下脸去参加宴会。”</p>

和郁沉默了一会儿，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身往篝火走去。</p>

他作为主持人，本应邀请前十界域的其他代表，没想到一个人去，最终一个人回来，一个代表都没邀请到。</p>

中央广场的篝火旁，诸天万界的代表齐聚一堂，其中不乏各界位高权重的修士，众人和气融融、推杯换盏，探讨着诸天大会接下来的流程。</p>

王御剑领着盛京王家的弟子，在人群中穿梭来穿梭去，笑着想把烤鱼卖出去。</p>

鱼没卖出去多少，水箱倒是堆得越来越多，四面八方堆满了水箱。</p>

鲜红色的火光打在蔚蓝色的海水上，交融出绮丽的色彩，凛凛水波又把这光投射在众人脸上，氛围愈加诡异起来。</p>

和光站在坤舆界的飞舟上，透过窗户观看着篝火的景象。</p>

“时辰快到了。”身后传来贺拔势的声音。</p>

和光收回眼神，转过身子，觑了蛟六一眼，“怎么还没喝？”</p>

蛟六顶着一脸粼粼的波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身后，是个巨大的水箱，水箱之大，挤满了整个屋子。蛟六在水箱面前，宛如蜉蝣和大树。</p>

贺拔势绕过水箱，艰难地挤了过来，“你认真的？这么多？”</p>

和光皱起眉头，“废话，都没省事从天极界的北海运水，专门从坤舆界的沧溟海运过来的，就是为了让蛟六喝到故海的水，能够发挥出全部实力。”</p>

蛟六眼睛都没眨一下，“不用，我状态很......”</p>

砰——</p>

和光一拳头捶向水箱，噗叽、噗叽，海水一缕缕从水箱里射出来。她收回手，噗噗，海水大股大股喷出来。</p>

她对蛟六使了个眼神，“愣什么，快啊。”</p>

蛟六不为所动。</p>

“麻烦。”和光啧了一声，从储物袋摸出一根吸管，一头插进水箱，一头往蛟六脸上摁。</p>

吸管口有蛟六的脑袋那么大，在脸上使劲戳了戳，蛟六硬是不张开嘴。</p>

噗——</p>

水箱里流速太快，把吸管喷了出来。</p>

大股大股海水从水箱里喷出来，白白浪费了许多。和光看着心急，刚要去堵住。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点在洞上，一瞬之间凝结成冰层，堵住了漏洞。</p>

贺拔势急道：“快点，时间紧迫。”</p>

不过一刹那，水箱里的海水被吞得干干净净，蛟六又恢复人身，闪身到水箱外。</p>

“准备好了？”顾鼎臣缓缓走到和光身旁，递给她一个木盒。“万佛宗刚送来的，你们兴许用得上。”</p>

和光打开一看，木盒内躺着三颗圆润的珠子，金光闪闪，赫然是舍利子。</p>

不是佛修大能身体化为的影骨舍利，而是真正的舍利子，万佛宗开山道祖菩提佛坐化后留下的佛骨舍利。佛骨舍利，就连执法堂主西瓜师叔都只有小小一颗，而且还是有使用期的，使用期一到，必须上交。</p>

和光心头一颤，没想到掌门竟然这么大方，把佛骨舍利拿出坤舆界，还拿了三颗。</p>

不过，这也证明此次任务的困难程度。地下城那么深重的魔气，不知道活人炼祭阵下方还有什么，极可能有去无回。</p>

和光同顾鼎臣道别，与贺拔势、蛟六一起下了地下城。</p>

有了上次的经历，这一次快得多，不过片刻就行到了黑湖前。</p>

贺拔势拿出小舟，这一次为了不再亲自划船，他还特地买了艘灵石驱动的法器小舟。他刚要放在湖上，就见蛟六一脚踏进湖里。</p>

贺拔势忙道：“小心！黑湖不能飞......”</p>

蛟六的脚尖一触到湖水，湖面登时凝结出冰层，稳稳地站在了湖面上。蛟六扭头看向贺拔势，眼神划过疑惑，“嗯？”</p>

贺拔势把剩下的话咽回嘴里，“没什么。”是他小瞧蛟六了。</p>

以蛟六为圆心，冰层延展开来，一条连接湖心岛的冰路瞬间成型，有了它，三人很快走到了湖心岛。黑雪也是如此，轻而易举地渡了过去，不过一会儿便到了活人炼祭阵。</p>

阵下，便是他们的目标。</p>

贺拔势站在阵外，遥望着阵法中央的爹娘。爹娘的脑袋还是紧紧依偎在一起，神情狰狞痛苦，与他上一次来时没有任何区别。</p>

或许这么多年来，爹娘一直如此，被魔气控制着，痛苦地挣扎着，苦苦熬过漫长的时光。</p>

想到此，贺拔势心如刀割，恨不得剐了贺拔六野，剥皮抽筋吞入腹中。</p>

这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狗和尚走到他旁边，递来两根银针，针尖滴出黑色的水，其上魔气阵阵。</p>

“这是什么？”</p>

“魔针，被扎入后很痛苦，但能让人一瞬间被魔气吸干。”</p>

贺拔势浑身一抖，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p>

一瞬间的痛苦，还是百年千年的煎熬。</p>

她给了他两个选择。</p>

贺拔势望向爹娘，他们缓缓转过头来，嘴里嗫嚅着，微弱的声音刚发出就淹没在所有头颅的□□声里，贺拔势还是听清了他们的话。</p>

“杀了......杀了我。”</p>

贺拔势内心钝痛，爹娘还是没有认出他。</p>

他接过银针，看了看尖锐的针尖，又看了看一脸痛苦的爹娘，往日的回忆在脑海翻来覆去涌现。他以为他们早死了，他既庆幸于能见到爹娘最后一面，又难过爹娘受了这么久的苦。</p>

片刻过后，他咬破牙尖，狠下心，把银针往爹娘射去。</p>

冒着黑水的针尖刺入额头，爹娘凄厉地哀嚎了一声，神情越发痛苦，双颊的肌肉迅速萎缩下去，黑雾从他们眼中鼻中耳中口中喷出。</p>

贺拔势看得揪心，穿透阵阵黑雾，他感觉到爹娘的眼神望了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