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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海, 原蛟族领海。</p>

沧溟海之战中,蛟族宫殿打得只剩下残垣断壁。蛟族被押往刑场之后,被奴役多年的海族们一股脑儿冲来, 又把残垣断壁打成废墟, 边边角角值钱的玩意儿也早被抠走了。</p>

沧溟海之战尘埃落定后,九节竹在废墟上树立了老蛟王以及其嫡系后代的衣冠冢。</p>

老蛟王的墓碑位于正中,巨大简朴的岩石上镌刻着它的一生, 年少打败数位兄长夺下蛟王宝座,龙族举族迁移后带领蛟族登顶沧溟海霸主之位,又几时淹没滨海城,发动沧溟海之战, 最后与龙百川自爆, 葬身沧溟海。</p>

“亡族?满嘴胡说八道, 虚伪至极!既然是假的, 刻墓碑做甚!”蛟持嗤笑一声,目光讽刺地看向和光。</p>

明明用灵力刻字更方便, 偏偏要这般亲手刻字,耗时耗力。</p>

“蛟族亡族,这是说给人们听的, 是必要的历史。给你们刻碑,是算蛟族存在的见证。”她倏地蹙眉,刻字的手一顿,“蛟六多少岁来着?”</p>

蛟持听到阿兄的名字,心里苦涩,闷声说出阿兄的年龄。</p>

蛟持握紧拳头,愤怒地说道:“我六哥不就是因你而死嘛!你给六哥刻碑,你不觉得害臊?”</p>

她眉头都没皱一下,手下的动作还是那么稳。</p>

“得了吧,照你这么说,你全家都是被万佛宗害死的,你怎么不把这儿的碑全踢了?”</p>

“你!”蛟持气得牙痒痒,却说不出一句话。</p>

她抬眸,扫了一眼墓群,幽幽说道:“蛟四是我师叔杀的,它的蛟筋还在我手里。蛟二是我亲手处刑的,蛟六是因我而死,老蛟王、蛟幺全都死在了我策划的反攻战。”</p>

“你全家的死和我脱不了干系,仇都结成这样了,我还能替它们立碑,不正说明我宽宏大量?”她咧了咧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p>

蛟持气得胸膛不住起伏,立即反驳道:“全说反了吧,若是它们泉下有知,非得气死。”</p>

“泉下有知么?”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喑哑,嘴角咧得越大,“蛟六魂消魄散,哪来的泉下啊?”</p>

不知为何,蛟持在她身上感受到了遗憾的气息。蛟持抿了抿唇,语气放轻了些,“我六哥的蛟筋还在贺拔六野手里,你能帮忙拿回来吗?”</p>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倏地笑了出来,笑容驱散了遗憾的气息。</p>

“蛟筋?那种东西,它不在意。我若硬是抢回来,它反而会生气。”</p>

蛟持问道:“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六哥不在意?”</p>

她脸上的笑意愈深,像是拉家常一般聊起了往事,“我第一次见到蛟六,是在眬归城外。它夺走蛟四的蛟筋,轻轻摩挲了一会儿,又扔给了我。我当时也怔住了,忍不住问它,它是这么说的......”</p>

她的语气冷硬下来,“‘成王败寇,它活该,我无权置喙战利品的归属’。”</p>

蛟持心头一震,那一刹那真的以为又见到了六哥,太像了。</p>

她又笑了出来,“现在这句话还能还给蛟六,蛟六也是活该,谁让它死在地下城,谁让它没有回来呢。”她的话里没有嘲讽,全然是玩笑,遗憾的气息又弥漫上来。</p>

墓碑的字刻完了,蛟持没有勇气去看。</p>

她缓缓站起身,起到一半,顿住了,扶着墓碑才没跌倒。</p>

“怎么了?”</p>

“脚麻了。”她重重地敲了敲小腿,扛起墓碑,立在老蛟王墓碑的旁边。</p>

她环视一圈墓碑,笑道:“你们一家谈不上忠,性子却烈得很。”</p>

蛟持呸了一声,“什么不忠,我们忠于蛟族的身份,忠于蛟族的尊严,别把人族的礼仪道德强加在我们头上!”</p>

她没说话,缓缓走到蛟二的墓碑后,把头颅埋进墓里。在北海驱逐蛟族时,她把蛟二的脑袋给了蛟六。蛟六入地下城之前,又把头颅交给了蛟持。和光忍不住想,蛟六下去之前,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殒落的准备。</p>

蛟持站在蛟六的墓碑前,轻轻把猫形陶哨放在墓碑上。</p>

和光从储物袋里取出半截冰刺剑,小心翼翼地插入墓前。</p>

她取下碧玺海蓝宝念珠,缓缓地拨了起来,念起了从未念过的经文。</p>

哒哒哒的念珠声和经文声在寂静的海底回荡,显得破败的蛟族宫殿越发阴森。</p>

经文念罢,蛟持问道:“往生咒吗?和我听过的不一样。”</p>

和光笑了,“超度往生?它们还配不上,我人族的万千灵魂还没往生呢,不过是安息经罢了。”</p>

蛟持没有顶嘴。</p>

和光取出一份资料,递给它,“我答应蛟六的事情,诸天万界的资料,全在这儿了,挑一个吧,我送你们去。不周界不许外人进入,我没得法子。疏狂界管控也严,你们若想去,我定给你们寻个机会。”</p>

蛟持握紧资料,手背青筋暴起,“我想回到沧溟海。”</p>

和光没看它一眼,只道:“尽早挑一个吧。”</p>

蛟持一字一字道:“我六哥的自爆,只能换回这个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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