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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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尖嘴利的小东西。</p>

简任轻笑。</p>

有意思。</p>

时清柠并不知道简任在想什么。</p>

也幸好他不知道，不然他得把来之前好不容易咽下的一点蜂蜜糖水全吐出来。</p>

简任的小弟们吃了瘪没敢再出声，看完好戏的众人维持着礼貌的表情，大厅里一时弥漫着淡淡的尴尬。</p>

接连出了两场意外，饶是经验丰富的主持人也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场子重新热回来。</p>

好在生日会节目终于开始，流程一进行，场面也变得有序了许多。</p>

几支被请来的乐队依次演奏，满场热闹非凡。</p>

开满了环绕音效的音响让所有人都如同置身在舞台正中，这效果绝对气派，却也免不了会对身体有所冲击。</p>

站在单人卡座旁的黑西装始终关注着身旁小少爷的情况，虽然他们离正中的舞池尚有一段距离，但这里到底有些过于吵闹。</p>

时小少爷的视线一直落在四处，不知在看些什么，他的眉心刚一蹙起，黑西装立刻俯身：“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p>

时清柠回神，摇摇头，刚想说话，声音就被远处突然上台的主持人盖过了。</p>

“感谢NM乐队的精彩演奏！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今天的寿星出场——”</p>

震耳的立体音效如漾开的水波般划过大半个酒厅，追光灯随着音浪一起打在了舞台之上。</p>

那里站的正是身穿黑色高领无袖皮衣的简任，他怀抱着一把铂金色漆光的吉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全场。</p>

耀眼的灯光落在男人身上，愈发明显地烘衬出那两只手臂上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p>

台下不由响起小片的惊呼声。</p>

主持人笑吟吟地继续介绍：“大家都知道，简sir是艾利斯顿音乐学院的高才生，他平时从不轻易上台，今天我们是借了这生日会的好机会，才有幸听到他的亲自演奏。”</p>

“这是简sir自编自谱的一首曲子，名为——”</p>

“《新生》。”简任低冷的声音截断了主持人的话。</p>

那双沉寂的黑眸俯视着台下。男人音色冷淡。</p>

“为了庆祝今天我的生日。”</p>

简任停顿了一下，才意味深长道。</p>

“也为了送给一个人。”</p>

众人屏息聆听，只为等一个名字。</p>

简任却偏偏就此打住，指尖一拨，直接开始了弹奏。</p>

“叮——”</p>

他知道。</p>

简任勾起唇角。</p>

不说，反而更能勾得人心.痒揣测。</p>

乐声骤起，隔着拥挤的人群，简任的视线直接落在了远处卡座上那个独坐的男孩身上——</p>

那里，时小少爷果然也在看着自己。</p>

简任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心意，而他所见的对方每一个举动，都在加深描绘着对方到底有多喜欢自己这件事。</p>

简任还记得，两人初见时，正是自己的一段乐声吸引了时小少爷的注意。</p>

时小少爷似乎爱极了简任玩音乐的模样，那时不过是简任随手弹的几个调子，就吸引了对方的所有心神。</p>

现在专门写了一首歌送给他，简任猜都能想出小少爷那惊喜感动的模样。</p>

果然，从吉他声起，时小少爷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p>

简任面色无波地拨弹着，心下却是极度快意。</p>

没想到自己原本被.逼.迫修学的音乐，现在却起了这么大的作用。</p>

简家是帝都燕城的豪门，家大业大，子嗣众多，单是简任这一代，主房支脉全算起来，就有二十几个同辈。</p>

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也不过是为了讨得简老爷子的一点欢心。而简任正是落败被赶出燕城的其中一个。</p>

但在这么多小辈里，却有一个人独得简老爷子的欢心。</p>

那人甚至比简任还要小上几岁，简任的待遇与他相比却是天差地别。</p>

甚至就是因为那人会弹几首曲子被老爷子屡次夸奖，简任才被父母逼着去学了音乐。</p>

对这件事，简任一直耿耿于怀，却没料到有一天音乐会派上这么好的用场。</p>

有了时家的资金和在海城的市场，自己回到燕城后肯定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p>

简任想着，越发觉得自己走运。他的动作也越发肆意酣畅，弹着弹着甚至就一步跃下了高高的舞台，在众人的惊呼叫好声中大步迈入了人群。</p>

人们随着乐声疯狂摇摆，气氛升到了最嗨。</p>

最后，简任以一个完美的滑音结束了这一曲。</p>

人群欢呼鼓掌，简任轻.喘着，却没去管那些惯常凑上来吹捧的笑脸，反倒一甩汗湿的额发，穿过纷纷自动避让开的人群，径直走到了时小少爷面前。</p>

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此处，视线比追光灯更炫目。</p>

简任眼皮一扬，汗湿的额角有水珠破空滴落，展露出逼人的性.感。</p>

“怎么，你刚刚一直那么认真地看我。”</p>

他勾起唇角，微微沙哑的嗓音压低出磁性。</p>

“听懂我的‘心声’了么？”</p>

面前的小少爷坐在卡座中，乖巧地仰头看他，那副神情与姿势都让简任顿觉喉咙更哑。</p>

小少爷声音也一如既往地清软动听。</p>

“不算听懂。”</p>

他说。</p>

“但是听出了曲子里有个错音。”</p>

“……”</p>

简任勾唇的笑容霎时凝固在了脸上。</p>

人群拥挤的大厅也同时陷入了一瞬僵寂。</p>

只有时小少爷依旧神色如常，还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p>

时清柠听到简任弹吉他时就发觉，简任会音乐这件事也像极了那位正牌某人。</p>

但简任明显是个半吊子，那个什么音乐学院估计也是个水货，白瞎了时清柠在这认真听完了整首，结果烂到拉胯的音乐声根本没让时清柠多回想起什么。</p>

还聒耳朵。</p>

其他人并没有时清柠这么淡然的心态，那个主持人更是脸都僵了，干笑着打圆场说。</p>

“这个，这位小先生是不是听错了？这首可是简少原创……”</p>

时清柠眼睛都没抬。</p>

“从第六个八拍开始，就是《克罗地亚狂想曲》里的一段旋律，直接搬来用的。”</p>

“所以说他弹错了。”</p>

“够了！”</p>

简任脸色青白一片，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终于彻底冷下了神色。</p>

“你到底想和我闹到什么时候？”</p>

时清柠理了理衣袖站起来，毫无留恋。</p>

“那不如就到这儿。”</p>

他是真的打算要走，因为发现这儿已经没什么有用信息了。</p>

渣男身上都是些支离零散的碎片消息，现在也掏得差不多，而大厅里其他客人时清柠刚刚花了时间全看过，没有让他觉得眼熟的，提供不了助力。</p>

况且小少爷今天刚出院，早回去休息也比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强。</p>

时清柠的语气太过淡然，简任忽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p>

他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当真要走，下意识就想要上前一步。</p>

但还没等他动作，时小少爷身旁那个高大强悍的黑西装已经转过头来，锋锐如刀的视线直直剐在简任身上。</p>

那视线甚至莫名让简任觉得，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可能就真的要被这黑西装给活剐了。</p>

“不、不好意思……”</p>

就在局面僵持之时，一个经理模样的矮胖中年人终于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一边擦着汗一边不住地道歉。</p>

“对不起对不起，给二位添麻烦了。”</p>

中年经理是刚刚服务生出事时被叫来的，现在才有机会上前说话。他知道面前客人的背景，这两位他们酒吧哪一边都得罪不起。</p>

事情真闹起来，他们以后也别想干了。</p>

所以情急之下，经理连忙出面打圆场。</p>

“二位少安毋躁，实在不好意思，是今晚负责拿吉他的小孩搞错了，耽误了简少的演奏。就、就是墙边那个！”</p>

经理说着隔空朝远处一指，直接把锅推给了那个新来的年轻小孩。</p>

他记得今晚后台刚拉来一个年轻人，似乎就是个帮工的，后续处理起来也方便。</p>

“他把吉他拨片拿错了，真是抱歉，我们会立刻处理……”</p>

经理还在赔不是，而大厅内光束旋转，一束灯光扫过，终于照清了墙边那个年轻男孩的脸。</p>

那张面容甫一现出全貌，众人视野中的光线全黯了一分。</p>

仿若时间忽然被放慢，顶光灯旋扫的痕迹都在空气中清晰可见。</p>

光束转瞬挪开，年轻人重新隐没入了周遭的昏暗。</p>

但留在众人眼前挥之不去的，却仍是那抹已然无法忘怀的惊艳。</p>

不少人神色恍惚，又转头去看时清柠的脸，看到后才终于勉强添了些真实感。</p>

敢相信自己今天这一晚，居然就见过了两个绝世容颜。</p>

厅内大多数人都被接连的美色晃住，只有被经理挡住大半视线的简任没有第一时间看向墙边。</p>

他知道经理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日后还要在海城待，简任愿意给对方这个面子，况且他也懒得和一个小帮工计较。</p>

只是因为那么多人看向墙边，简任才抬头随意扫了一眼。</p>

简任缓缓眯起眼睛。</p>

长头发？</p>

他低啐一声，嗓音阴冷。</p>

“妈.的，老.子最恶心长头发男的。”</p>

骂完，简任就粗暴地拨开人群，朝那个年轻人走去。</p>

时清柠也看到了墙边那人。</p>

灯光扫过的瞬间，他正巧看清对方的脸。</p>

只那一眼，时清柠耳边就炸开了轰然巨响，视网膜烧灼出炫目星点，团团飞散。</p>

一瞬间时清柠甚至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正正击中，意识被瞬间轰打出了躯壳。</p>

拉回他神志的是额角尖锐的抽痛，和鼻尖的酸.痒。</p>

有过初醒时流鼻血的经历，时清柠下意识摸了摸口鼻。</p>

掌心里果然有新鲜血迹。</p>

时清柠定了定神，熟练地从口袋摸出鼻腔止血塞，塞了进去。</p>

他早就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却把身旁的黑西装紧张坏了。</p>

“您又流鼻血了？”</p>

黑西装眉心紧锁，低声问。</p>

“要回去吗？是不是心脏不舒服？”</p>

时清柠摇摇头，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没事，看美人看的。”</p>

黑西装：“……”</p>

想起小少爷之前对同性的简任的执着，黑西装不由又生出了另一种担心。</p>

时清柠用指节按住额角，又抬眼看向墙边。</p>

那边光线依旧暗淡，年轻人的脸隐没在晦暗之中，看不清表情。</p>

但时清柠的收获已经够多了。</p>

消化掉这一波疼痛的同时，他也获得了涌进脑海的信息。</p>

比见到简任时多得多的记忆。</p>

没错，时清柠看到那年轻人的第一眼就发觉。</p>

这就是简任长得像的那位正牌某人。</p>

只不过之前时清柠想错了方向。自己会察觉这人的存在，并不是因为他对时小少爷影响有多大。</p>

而是因为，他就是这部小说的主角。</p>

柏夜息。</p>

小说拍成的影片时清柠看过，因此他一见主角的脸就回想起了不少东西，比如这部小说的主线。</p>

这就是一本彻头彻尾的狗血烂俗小说。</p>

时小少爷在书里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配角，就遇上了简任这种大傻.逼。</p>

而主角的凄惨遭遇，比之还要更甚百倍。</p>

小说像是不管不顾地直接将兜头的狗血全淋在了这人身上，毫无逻辑，肆无忌惮。</p>

像今天这样完全是被推锅的无妄之灾，对主角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p>

光束灯被关停，厅内开了大灯，墙边人的身形完全显露出来。</p>

人群拥挤，主角却因为一张脸脱众而出，成了绝对的焦点。</p>

时清柠也一眼看到了对方。</p>

细看之后，他才想起，主角柏夜息正留着男生里极为罕见的长发。</p>

四下嘈杂，私语不绝，脸色阴沉的简任正朝墙边走去。明明是如此紧张吵闹的时刻，没来由地，时清柠的脑海中却忽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p>

之前看小说和影片时都没注意过。</p>

直到真实见到之后，时清柠才发觉。</p>

——那抹沉黑色，独属于柏夜息的、标志性的长发。</p>

……似乎有点好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