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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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是谁了？”</p>

时清柠笑了笑：“小琳？”</p>

“哎你……”时小琳泄.了气，“你笑得也太犯规了！”</p>

她随手从托盘上拿起一个棒棒糖，剥开塞进嘴里，半边脸颊圆.鼓.鼓地说。</p>

“我还以为这么久没见，你早忘了我这个堂.妹呢。”</p>

时清柠笑而不语。</p>

宴会前他看过时家人的照片，时小琳正是比小少爷小两岁的堂.妹。</p>

不过如果换作是原本的小少爷，大概会真的忘了。</p>

“恭喜你出院呀，我听说……”时小琳眨眨眼睛，“你痊愈之后的第一心愿就是去上学？”</p>

小女孩的眼睛很亮，心思也都写在脸上，很好猜，时清柠对她并无恶感。</p>

“嗯。”</p>

“你也太乖了吧——上学哎！”时小琳苦下脸来，“我恨不能生病请假不去呢！”</p>

时清柠反问她：“为什么不想去？”</p>

“上学多没意思啊！”</p>

时小琳伸手递过来一块牛奶糖，见时清柠摇头之后，就三两下拆开，扔进了自己嘴里，跟着棒棒糖一起吃。</p>

“我一点也不想上学，游戏都玩腻了，我现在就想——”</p>

她吃糖的速度极快，没几下，声音就又变得清晰起来。</p>

“就想穿越。”</p>

时清柠长眉微挑：“穿越？”</p>

“穿到一个没有作业的世界。”时小琳笑嘻嘻地说，“你有看最近特别火的那个穿越剧吗？我们班所有同学都看过了，还列了最想穿越的世界。”</p>

“我们班总共二十个女生，”她掰着手指数，“居然有十五个想去古代当贵妃。”</p>

时清柠配合地问：“你呢？”</p>

“我才不想，她们太没新意了！”时小琳说，“皇宫多没意思啊，要穿就要穿大冒险！我想当个远洋女海盗，开着海盗船到处航行，多拉风！”</p>

她抬手一挥，还当真挥出了一点万夫莫开的气势来。</p>

“上岸就劫持皇子！让骑士来救他，然后把他们关起来，看他们生死相依卿卿我我！”</p>

“……”</p>

时清柠手一抖，差点把面前的蛋糕戳坏。</p>

小堂.妹还挺……挺敢想。</p>

他低咳一声，问：“那你想过要怎么开海盗船吗？你学过什么，帆船？机械？气象？”</p>

时小琳皱起细眉：“我不用学呀，女海盗本来就会这些。”</p>

她说：“你不知道吧，穿越分为身穿和魂穿，我肯定是要魂穿的。”</p>

时清柠失笑。</p>

小朋友懂得还挺多。</p>

“魂穿之后我可以直接拥有最强悍、最漂亮的体形，不用学就能掌握那些知识，身体都会自动帮我做事的。”</p>

时小琳信心满满。</p>

时清柠轻轻地弯了弯唇角。</p>

他放下银勺，白.皙纤长的十指交叉，托在下颌，看着时小琳，问。</p>

“那你想过魂穿的后果吗？”</p>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都说过你犯规了！”</p>

时小琳张开一只手把对方那张颇具杀伤力的脸挡住，却又忍不住好奇，偷偷从指缝里看着人问。</p>

“什么后果？”</p>

“魂穿的意思，就是你的灵魂进入到别人的身体里。”</p>

时清柠从托盘中夹出一个甜甜圈，刚烘烤出炉的面包圈松软异常，表层缀满了糖霜，中心的圆圈里还填着一个鲜嫩的草莓，看起来格外诱人。</p>

他又叉过一个新的点缀草莓，放在了那个甜甜圈上。</p>

“也就是说，你的记忆，和原本那人的记忆，都在同一个大脑里。”</p>

时小琳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手都忘了继续挡，点头：“对。”</p>

“那你知道，两个人的记忆进入同一个大脑的记忆区，会发生什么吗？”时清柠问。</p>

时小琳懵懵懂懂：“发生什么？”</p>

时清柠手腕下压，缓缓将第二枚草莓挤入了本就填满了的甜甜圈中。</p>

两颗草莓堆挤在一起，鲜嫩的表皮被磨破，淌出了清甜的汁水。</p>

施力并未停止，草莓继续变形，最终硬生生被挤入同一个甜甜圈的圈孔之中——</p>

然后瞬间撑裂了原本松软的外圈。</p>

“记忆破损。”</p>

时清柠轻声道。</p>

“或者，大脑受伤。”</p>

时小琳一个激灵，声音都磕绊起来：“怎么、怎么可能，大脑又没有那么脆弱……”</p>

她努力想要反驳：“而且记忆，记忆本来就是会增加的……！”</p>

“记忆是会增加，但需要过程。”</p>

时清柠道。</p>

“记忆的生物学基础是什么？脑中大量神经元集群的协同反应。简单来说，就像你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有胃来容纳，那你学进脑子里的东西也需要有足够的神经元来容纳。”</p>

“但是你不可能一次性吃进一头猪，所以你的大脑也不可能一次性装进一个人的记忆。”</p>

时小琳神色懵懂，怔怔地听着那清雅的嗓音步步剖析。</p>

“你看过电影吗？有一类电影被叫作烧脑片，就是因为信息量太大，看完会让人觉得脑子疼。”</p>

“一部只靠视觉和听觉欣赏的两个小时电影都能让人产生‘烧脑’的感觉。那一个涵盖了视觉、嗅觉、触觉等五感的、时长高达十几年的完整的人类记忆，突然被装填进另一个人的大脑里。”</p>

时清柠轻声问。</p>

“你明白会发生什么了吗？”</p>

时小琳脸色煞白，含在嘴里的棒棒糖都忘了舔。</p>

她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面容美丽而温和的少年，忽然有一瞬如坠冰窟。</p>

而对方毫无异样，说着这么恐怖的事情居然还面色如常，还细心地把破掉的甜甜圈和草莓一同放到了桌角的餐余空盘上。</p>

收拾完之后，他才拍了拍手，抬头。</p>

“高中生物必修三。”</p>

时清柠眨了眨眼，卷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映出金灿灿的光亮。</p>

“有神经系统的章节。”</p>

他笑眯眯道：“好好学习，才能方便穿越。”</p>

生物书里其实没有记忆置换，只有基础的神经系统，时清柠会这么说，不过是想劝学。</p>

而在他对面，被劝诫的时小琳已经完全僵住了。</p>

——“时小琳！”</p>

不远处传来一个又气又怒的声音。</p>

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拎着小羊皮包气冲冲地走过来。</p>

“你又偷吃糖！”</p>

她原本是来逮人，准备抓个人赃俱获的，却没想到一向溜得比谁都快的女儿这次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脚底抹油，反而呆呆地愣在原地。</p>

等到女人走到面前时，时小琳还猛地站了起来，一头扎进了对方怀里！</p>

“你干什……”</p>

女人原本还在生气，转瞬就察觉到了不对。</p>

怀中女儿肩膀微耸，竟似是哭了一般。</p>

周围有不少人被动静吸引，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女人顾不得旁人，连忙问。</p>

“怎么了？怎么回事？”</p>

怀里的女孩抬起头来，眼眶微红，下唇紧.咬，憋了好久才终于吐出一句。</p>

“我要上学！”</p>

女人：“？？！”</p>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小.脸煞白的时小琳抹开眼泪，护着自己的额角，哭着说。</p>

“我再也不逃课看剧了……呜……我现在就去读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