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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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夜息走过来, 伸手将玻璃杯递给了时清柠。</p>

造型精致的玻璃杯中盛着香气清甜的蜂蜜水，淡色的液体盈盈轻晃，荡出色泽温润的浅光，看起来格外漂亮。</p>

可是除了柏夜息, 谁都没把心思放在那杯水上。</p>

时小琳的头一低再低, 几乎要把脸埋进自己胸口。</p>

她的右脚伸了出去，此刻正踏在孔阙那亮而挺的鞋尖上, 踩得结结实实, 满是怨气。</p>

孔阙抽了两下没抽回来，也不动了，开始假装看风景。</p>

在这处卡座最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柏夜息。</p>

他的声线依旧很平静。</p>

“凉吗？”</p>

这是在问接过水杯的时清柠。</p>

时清柠有些发怔, 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先被人问了话，组织起的语言瞬间七零八落, 最后也只说了一句。</p>

“不凉。”</p>

“阿姨说这个蜂蜜不能用太热的水冲。”</p>

柏夜息淡淡道。</p>

“不过它对胃好。”</p>

时清柠看着人，迟钝地眨了眨眼, 像是还在消化对方的话。</p>

他的睫毛卷长，眨眼时像金灿灿的羽毛蹭在人的心尖上, 很痒。</p>

本能地依着对方的话抿了一口, 温水润过喉咙，时清柠才聚拢了意识。</p>

“好喝。”他点头。</p>

清甜的液体抚慰了略显干燥的唇舌, 淡淡的薄荷香气冲散了蜂蜜本身的甜腻，时清柠嘴挑，又是猫舌头，稍微热一点都会觉得烫, 凉了又会对他的肠胃有刺激。</p>

可是这杯水的温度正正好。</p>

时清柠又抿了一口，旁边两个假装不在的人这时也慢慢反应过来，发现柏夜息好像根本没有要提那句惊世骇俗的“包养”的意思。</p>

不知道是他没听清。</p>

还是不在意。</p>

孔阙看了柏夜息一会儿, 越看越觉得心中有异。</p>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柏夜息有些眼熟。</p>

可是搜遍记忆，孔阙也没有找到这张面孔。</p>

按理说，这么显眼的长相一旦见过应该很难忘记才对。</p>

孔阙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出什么。</p>

而被他看了那么久的柏夜息却是眼睛都没抬，没有任何反应。</p>

这种漠不关心的冷淡反倒让孔阙觉得更加熟悉，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p>

“你姓柏？”</p>

“对。”时清柠替人回答了，“木白柏。”</p>

“怎么了？”他问，“你们认识吗？”</p>

“不。”柏夜息言简意赅。</p>

孔阙屈指蹭了下唇角，也摇头：“没有，随便问一下。”</p>

柏夜息抬眸朝时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时清柠道。</p>

“阿姨说等下要带你见几位朋友，等你喝完这杯。”</p>

“哦，”时清柠点头，“那我现在过去。”</p>

他又喝了几口蜂蜜水，将杯子放在桌上，随即站起身来，柏夜息抬手拿过了时清柠膝上放着的书册，将书竖插到一旁的书柜中，还顺手给人抽了一张纸巾。</p>

动作熟练又自然。</p>

两人打了个招呼便一同朝时夫人那边走去，时小琳已经抬起了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有些发愣。</p>

她暂时还没想好这两个人在自己的故事中有关王子和骑士的身份分配，但现在看过柏夜息的动作，时小琳忽然有了一个新的发现。</p>

满打满算，这其实也只是时小琳在堂哥痊愈后见到他的第二面。</p>

再之前时小琳见对方的时间已经太早了，记忆都模糊不清。</p>

时小琳只记得那是个病弱到比女孩子还娇气的小哥哥，父母也一直叮嘱她不要冲撞对方，这个小堂哥身体不好。</p>

模糊的记忆和长辈的教导，都让来之前的时小琳做足了心理准备。</p>

甚至还打算好了要好好罩着对方。</p>

但出现在她面前的时清柠苍白清瘦。</p>

却并不孱弱。</p>

时小琳只和人聊了一次就彻底服气，死心塌地地把对方当成了偶像。</p>

在她面前，时清柠虽然体弱，却一位不折不扣的指导者。</p>

是身为长辈的哥哥。</p>

可是堂哥和柏夜息在一起的时候。</p>

时小琳却忽然发现。</p>

明明在地位和相遇时都是堂哥出手相助，救了薄荷。</p>

但好像，时清柠才是一直被照顾的那个。</p>

“奇怪……”</p>

身旁传来孔阙的声音。</p>

时小琳转头，就见孔阙还在看着柏夜息的背影，若有所思。</p>

“喂，你怎么了？”</p>

时小琳疑惑。</p>

“你不会真的认识薄荷吧？”</p>

孔阙看了她一眼：“不认识。”</p>

时小琳觉得莫名其妙：“那你刚刚干嘛问人家姓什么？”</p>

“柏这个姓氏不常见吧，有哪个出名的人物姓柏吗？”</p>

孔阙捏着一颗糖在指间打了个转，还是刚才的回答。</p>

“就是随口问的。”</p>

时小琳一脸“我才不信你”的表情。</p>

“你这么老奸巨猾，还会随口问？”</p>

“……初中生同学，请不要乱用成语。”</p>

孔阙说。</p>

“再说他姓柏就一定和什么柏姓的名人有关系吗？我还姓孔呢，我和孔子有关系吗？”</p>

时小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p>

“孔子姓子！你这个文盲！”</p>

她说完就站起身来，夸张地后退了几步，跑了。</p>

“我要远离你！免得成绩都被你带烂了！”</p>

孔阙：“…………”</p>

他摸了摸眉毛，又朝柏夜息的方向看了一眼。</p>

总觉得，这人的气度不太像普通人。</p>

不过他们交际本来也不深。</p>

孔阙想。</p>

大概是错觉吧。</p>

*</p>

和柏夜息一起去找时妈妈的时候，时清柠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和人解释了一下。</p>

“薄荷。”</p>

他叫住柏夜息，两人正好走到墙边，附近没什么客人，声音不会被旁人听去。</p>

“刚刚小琳说的那句话，是个误会，我没有这个打算。”</p>

无论是恋爱还是包养，这些词对小说里经历了糟糕顶透的感情经历的柏夜息来说，都不是可以随意调侃的东西。</p>

“在我心里，我们一直是平等身份，希望你不要因为那句玩笑产生误解。”时清柠说。</p>

少年薄唇紧抿，神色格外认真，他仰头看人的目光极为专注，眸色甜过最昂贵的香蜜。</p>

柏夜息胸口迅速而微不可查地起伏了一下，手腕微动。</p>

他的喉结缓慢动了动，才开口。</p>

“我知道。”</p>

男生抬手，手里拿了张不知从哪儿变出的新纸巾，帮时清柠擦了擦微湿的唇角。</p>

“没关系。”</p>

“我还就好。”</p>

时清柠把纸巾接了过来，目光还落在柏夜息身上。</p>

“你……”</p>

他叹了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