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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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方焕之子方临要来, 楼喻便吩咐下面人密切关注。</p>

然而，等了半个月都没见人影。</p>

不会路上真出什么事了吧？</p>

楼喻索性不再管，将心思全部放在城建上。</p>

自姚金从西域买回棉花, 楼喻便同行商合作，花高价从他们手上收购棉花，只要他们能买来, 楼喻就全都要。</p>

棉花尚未传至大盛，是以根本没人知晓棉花的用处。</p>

行商只负责买货运货, 反正庆王世子不会少了他们的钱。</p>

他们都有自己的渠道, 很快, 楼喻就收购了不少棉花。</p>

他让纺织厂将棉花全都织成棉布，紧接着开始了营销模式。</p>

“哎，你们听说了没？新城纺织厂出了新规定, 只要去那儿买布, 就能拿一个添头！”</p>

“什么添头？”</p>

“说是免费赠送一块棉布！”</p>

“棉布是什么？”</p>

“是世子殿下造出来的新布！听说好用着呢！”</p>

“怎么好用？比绸缎还好用？”</p>

“那可不！”</p>

“真的？那咱一起去看看！”</p>

经过广泛宣传，城内城外的老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 纷纷前去新城纺织厂。</p>

免费的谁不想要？</p>

新城纺织厂客流量陡增，势必会影响城中布庄的生意。</p>

布庄老板们见状，狠一下心。</p>

纺织厂送添头, 他们也送！</p>

这种疯狂营销下，老百姓尝到了甜头。大家买布的热情高涨, 去完纺织厂又去布庄。</p>

但是比资金雄厚, 城中布庄是远远比不上楼喻的。</p>

且纺织厂效率高, 一日能出许多布，完全可以长时间支撑这样的营销。</p>

布庄能吗？当然不能！</p>

这还不算最惨的。</p>

纺织厂卖布时的添头是一块手帕大小的棉布，布庄的添头是一块手帕大小的绸布。</p>

从工艺和价格上来说，布庄就已经亏了。</p>

再说百姓买完布回家用了之后。</p>

绸布的优点在于细滑, 不磨皮肤。</p>

可棉布也不赖啊！</p>

用了不过两三天，老百姓就发现，这个棉布也太好用了吧！</p>

吸水、吸汗、亲肤、透气、耐用，兼顾绸布和麻布的优点，不见绸布和麻布的缺点。</p>

这是什么神仙布！</p>

一时间，不少人都跑去纺织厂询问，怎样才能大量购买棉布。</p>

采夏笑着答道：“棉布产量少，目前还不能大量出售。”</p>

众人满脸失望。</p>

采夏又道：“等今年棉花长成，有了收获，咱们就能出更多棉布了。”</p>

众人：！！！</p>

他们终于明白殿下为什么要种棉花了！</p>

因为棉布实在太好用了呜呜呜呜。</p>

世子殿下还是那么的高瞻远瞩，是他们目光短浅了。</p>

就说嘛，世子殿下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他们好的！</p>

一块小小的棉布，瞬间在庆州府掀起热潮。</p>

楼喻达到宣传的目的，便停了买布送布的营销戏码，不再供应棉布。</p>

棉布一时成为紧俏货。</p>

不仅寻常百姓，就连一些豪商富绅都想得一块。</p>

他们也想跟行商合作，但行商只愿意同楼喻做大宗生意，而且出的价高，那些人便都熄了心思。</p>

马贵这几天走在路上，都会接收到别人羡慕发酸的眼神。</p>

他清楚是什么原因。</p>

不过是他们家的地种了棉花，等收成后，他们家能自留二成棉花！</p>

别看只有二成，那可是能卖出高价的！</p>

棉布这么受欢迎，连傻子都知道以后棉花肯定能卖钱。</p>

他再次深深感叹，跟着殿下走，有肉吃！</p>

没过一段时间，纺织厂又发新公告，公告上说了两件事。</p>

第一件事：纺织厂又要招收女工啦！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女子都可以去应聘！</p>

第二件事：即日起，来纺织厂买布的，花了多少钱就可以兑换多少积分，积分前一百的人可以获得优先购买棉布的权利！</p>

城里又热闹起来。</p>

眼见纺织厂女工的日子越来越红火，谁不羡慕？</p>

她们的存在，强势地打击了传统腐朽的观念，让老百姓真切地感受到，女子也可以出去做工！女子也可以赚钱养家！</p>

老百姓都是实在的，他们更在乎的是能不能过上好日子。</p>

家里面能拿双份钱不香吗？</p>

于是，不少家庭都将闺女送进纺织厂做工。</p>

反正里头都是女工，管事的也是姑娘家，能出什么事儿？</p>

报名的人差点踏平采夏和逢春的办公室。</p>

纺织厂的规模越来越大。</p>

在积分的诱惑下，女工们织出来的布卖得非常快。</p>

每个姑娘都很有干劲。</p>

她们穿着清一色的工作服，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曾经被狠狠压抑的魅力正不断散发出来，引得隔壁炼铁厂和木具厂的小伙子们一个个春心萌动。</p>

楼喻正在府衙听吕攸汇报工作。</p>

“殿下，如今庆州沟渠工程已建设大半，陂塘工程也……阿嚏！”</p>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连鼻涕都流了下来。</p>

吕攸脸色涨红，忙道“失礼”，背过身用手帕擦拭。</p>

还没擦完，又是几声喷嚏。</p>

楼喻不得不关心道：“吕司工心念工程是好，但也不要忘了顾惜身体。”</p>

“下官多谢……阿嚏……多谢殿下……阿嚏……”</p>

楼喻：“……”</p>

吕攸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告罪退下去。</p>

楼喻只当他受了凉，没太放在心上。</p>

散衙回到府上，冯二笔替他净手净面。</p>

楼喻靠在椅子上，又听见院中不断有人咳嗽打喷嚏。</p>

他不由皱起眉：“谁生病了？”</p>

冯二笔道：“是院中负责洒扫的阿兰，她这几日可能受了凉。”</p>

楼喻眉头皱得更深。</p>

他突然想起，自己乘坐马车从府衙回王府这一路上，似乎听到路边不少人都有这个症状。</p>

“二笔，速去叫陈川柏来见我！”</p>

这些症状跟流感很像啊，而且春季正是易发流感的时节。</p>

在现代，流感严重了都会死人，更别提古代。</p>

冯二笔怔了一下，不解自家殿下怎么面色突然变得凝重。</p>

“还有，吩咐阿兰不要在院中扫地了，让她回自己房间，没我的吩咐，不要踏出房门半步！”</p>

流感易传染，且常以飞沫为传染途径。</p>

楼喻不确定是不是流感，但提前防御总比事情真正发生要好。</p>

冯二笔正要领命退下，却又被楼喻叫住。</p>

他严肃吩咐道：“拿块干净的布，把你的口鼻都遮住再出去！吩咐下去，府上但凡有类似阿兰的仆役，都让他们待在屋中隔离，要是有人不听话，直接逐出王府！”</p>

“奴遵令！”</p>

陈川柏受召，匆忙来到王府。</p>

见楼喻用布巾将自己下半张脸蒙住，不由有些担心。</p>

“殿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p>

楼喻声音闷在布巾里，开门见山问：“陈老，近日医馆有没有许多发热、咳喘、恶寒的病人？”</p>

“殿下怎会知晓？”陈川柏回道，“近日城内城外确实有不少类似症状的病人，有些风热犯卫，有些风寒束表，还有些表寒里热，症状有轻有重。”</p>

“往年有无类似病症？”楼喻问。</p>

陈川柏颔首：“确实有过，但没有这么多。”</p>

楼喻心想：以前没有，是因为城中人少，人群.交流不够密集；而今城内城外人流量剧增，加上不少从外地来的难民，因之前大伤元气，身体免疫力差，很容易得病。</p>

他立刻召来众人开会。</p>

与会人员有霍延、李树、陈川柏、杨广怀、魏思、楼荃、沈鸿。</p>

他给每人都发了一条干净的布巾，让他们挡住口鼻，防止说话时飞沫喷溅。</p>

世子殿下有令，怎能不从？</p>

众人乖乖挡住口鼻。</p>

楼喻环视众人，见他们皆无异状，方才提起的心稍稍放下。</p>

他跟众人解释道：“这么晚还让你们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p>

沈鸿正纳闷吕攸怎么没来，就听楼喻道：“吕司工身体抱恙，我已派人让他在家待着别出门。”</p>

沈鸿：吕攸病了？明日他得去探望一番。</p>

楼喻：“诸位也别想着去探望，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去见他，可记住了？”</p>

众人不明所以：“是。”</p>

楼喻对陈川柏道：“你跟他们说说如今的情形。”</p>

在大家与会之前，楼喻已经跟陈川柏阐明这种传染性流感的危害，陈川柏本就忧心城中风热寒毒之症，一听楼喻的话，便知楼喻是真正将老百姓放在心上了。</p>

他感动的同时又很钦佩。</p>

钦佩殿下不过是碰见两个生病的人，便及时发现不妥。</p>

他拱拱手，将风热寒毒的症状一一说明，最后道：“此症可在人与人之间传播，诸位切莫大意。”</p>

李树瞪大眼睛：“营中这几日也有将士发了症，属下还以为只是受了凉。”</p>

毕竟倒春寒影响还是挺大的。</p>

但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了。</p>

楼喻道：“营中将士有症状者，全都要隔离诊治，除大夫外，不要让任何人同他们接触。无症状但之前同他们有接触者，要禁止胡乱走动，还要喝药预防。”</p>

中医在治疗风热寒毒之症上还是有些心得的，一些中药材非常有用，只要隔离做得好，楼喻其实不是太担心。</p>

怕就怕群体性流感。</p>

到那时，真就不好治了。</p>

霍延和李树皆听令行事。</p>

“杨先生，学堂里的学子不管有没有症状，明日起就放假，让他们待在家里不要乱走动。”</p>

杨广怀：“是。”</p>

“魏思，你同沈鸿明日去府衙，告知府衙上下这件事的重要性，并且派遣府衙小吏在全城发布通告。通告内容我稍后写一份给你。”</p>

“是！”</p>

“陈老，治疗伤患的事，就看你和城内诸位大夫了。”</p>

陈川柏在庆州城医学界地位相当高，有他呼吁，其余医馆一般都会积极参与。</p>

“殿下放心，老朽一定尽力。”</p>

楼喻转向楼荃：“阿姐，财务组有没有人出现这种症状？”</p>

“有几个会咳嗽。”楼荃道。</p>

“明日你交待下去，只要有症状的，都要居家隔离。王府会照发月钱，让他们不用担心。没有症状的，每日上工必须遮住口鼻。”</p>

楼荃点头：“好。”</p>

分工完毕，楼喻又详细具体地交待众人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散会。</p>

“二笔，明日全府上下，全都用艾草熏一熏，再撒些石灰，一些发病的都在自己屋子待着，其余人都要扎上布巾遮住口鼻。”</p>

冯二笔表示明白。</p>

楼喻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交待要捂住口鼻，就是要让所有人加深印象，不要不当回事。</p>

成年人抵抗力还强一些，要是一些孩子、老人或者孕妇被感染，很容易引发重症，到时候想治都治不了。</p>

在他的强势命令下，第二天，城内城外的百姓都收到了通告。</p>

“什么？不准咱们出门？凭什么！”一个患者如是不满说道。</p>

“什么传染？我家婆娘这几天也有些咳嗽，我什么事都没有啊！”</p>

“不让出门，那咱们上工怎么办！”</p>

“听说在殿下手下干活的，不上工都能拿钱呢！”</p>

“什么？那不就是在家躺着赚钱！”</p>

“唉，要是我也能为殿下做事就好了。”</p>

“你是会织布还是会算账？”</p>

“别说了，咱们出个门还得蒙上布巾，要不然被巡街的衙役看到，还得罚款。”</p>

“罚款？！罚多少？”</p>

“逮到一次就得罚十文！”</p>

“那我赶紧回去拿块布！”</p>

百姓有听话的自然也有不听话的。</p>

楼喻管不了所有人，他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p>

在陈川柏的号召下，全城医馆都不遗余力地向百姓宣扬防治病症的注意事项。</p>

什么注意个人卫生啦，勤洗手啦，常开窗通风啦，不要在人群里扎堆啦，都会呼吁到位。</p>

有人惜命，自然谨遵医嘱。</p>

有人不信，什么防护措施也不做。</p>

但在楼喻的强硬作风下，大部分百姓还是乖乖听话的。</p>

唯有少部分人，觉得世子殿下管太宽了。</p>

军营里是令行禁止的，所以即便很多人不理解，但军令之下，大家严格遵守。</p>

是以，军队的传染率和发病率是最低的。</p>

在这种高压下，病症得到有效的遏制。</p>

众人心里渐渐放松下来，管控也越来越松。</p>

直到——</p>

有人死了。</p>

而且死的不止一个两个。</p>

几天时间内，有不少家长抱着孩子在医馆门前哭嚎叫喊，有不少子女拖着父母跪地恳求救治。</p>

他们自恃身强体壮，对防范措施不屑一顾，虽然自身没有感染严重，但却传给了体弱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p>

他们终于知道害怕了。</p>

老百姓看到这等惨剧，也终于理解楼喻的一系列强硬举措。</p>

面临死亡的威胁，大家自发戴上布巾，自发注意防范病菌。</p>

鉴于布巾扎在脑后容易掉，且做工的时候很不方便，楼喻便下令纺织厂做出一个个成品口罩。</p>

虽然布制的口罩效果没有那么好，但聊胜于无，总是能遮挡一二的。</p>

这些口罩率先分发给工业区的员工。</p>

其余人见到工业区的工人戴着口罩，便纷纷效仿。</p>

口罩不难做，但凡懂得缝补皮毛的人都会做。</p>

一时间，口罩风靡庆州城。</p>

戴上口罩后，老百姓发现这口罩还有不少好处。</p>

一是挡风御寒，可以保护脸蛋；二是做工时可以挡灰尘；三就是防止传染病症了。</p>

对于一些保守的女子来说，口罩不啻于一个利器，可以帮助她们遮掩面容，规避一些似有若无的打量。</p>

城中布庄见状，立刻推出一些新型口罩，这些口罩各色各样，适合不同人群的不同审美需求，卖得相当火热。</p>

冯二笔郁愤道：“殿下，之前他们还跟您别苗头，而今却用您的点子赚钱，哼！”</p>

“哈哈哈，”楼喻被他逗笑，“我是世子，他们也是庆州的百姓，没必要跟他们较劲。”</p>

布庄用口罩赚钱，百姓花钱买口罩，大家都乖乖戴上口罩，不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吗？</p>

庆州上下齐心协力，终于成功渡过流感期。</p>

庆州百姓从抗拒到理解，从排斥到感恩，无不盛赞世子殿下的英明与仁德。</p>

即便是全城解封，大家也都爱戴着口罩。</p>

等到天气实在热得受不了，才会摘下来。</p>

自流感爆发后，楼喻便将一部分心思放在防疫治疫上。</p>

楼喻已知的大规模可以致死的疫病，有鼠疫、天花、疟疾、流感等。</p>

他翻过大盛朝现存的史书以及相关记载，也询问过陈川柏，知道这些疫病都基本无药可治。</p>

鼠疫来自老鼠身上，一旦人被感染，依现有的医疗水平，很难救治。</p>

只能通过预防手段。</p>

比如平日里注意卫生，多用老鼠药灭杀老鼠等等。</p>

至于天花和疟疾，一个可以用种痘预防，一个可以用奎宁治疗。</p>

种痘不用多说，就是用牛痘预防。</p>

奎宁，就是金鸡纳碱，存在于一种名叫“金鸡纳树”的树皮里，可以用来治疗疟疾。</p>

这种树，楼喻不清楚大盛有没有。</p>

他只能尽量重金悬赏，希望各地行商能够给他带来好消息。</p>

时间转瞬即逝，春去秋来，又到了丰收的季节。</p>

黄澄澄的麦穗铺满广场，麦谷堆满仓库。</p>

人们忙碌而喜悦着。</p>

马贵和别人不一样，他家地里收获的是白莹莹的棉花。</p>

麦子和棉花收获的时节有些偏差，但等麦子全部运入谷仓时，棉花已经呲开了嘴，露出一点点云白。</p>

等到全部盛开时，田地里白花花的一片，着实令人惊叹！</p>

马贵带着妻子马不停蹄地摘着棉花，装了一袋又一袋，八成上交，留下两成自用。</p>

“大贵啊，听说纺织厂收棉花，一斤能给不少钱呢，你要不要去卖？”</p>

马贵乐呵呵道：“要卖的要卖的。”</p>

棉花留在自己家也没用，高价卖给纺织厂，能得不少钱呢！</p>

纺织厂有规定，依照棉花品质定价，最低不少于一百斤两百二十文，最高价为三百二十文！</p>

嚯！这个定价着实把农户给惊到了。</p>

棉花的价钱比麦谷要高得多！</p>

马贵邻居们眼睛利，知道他们两口子伺候得好，棉花的品相很不错，肯定可以卖出高价。</p>

而且，马贵家棉花产量高，上交八成后留下的两成，最起码也能赚个好几贯钱！</p>

更别提世子殿下还会补贴麦子。</p>

马贵家今年可真是大丰收！</p>

农户们见状，不少都动了种棉花的心思。</p>

楼喻收上来不少棉花，又从商队手里购得棉花，便可以大量生产棉布了。</p>

不仅如此，楼喻还让纺织厂的女工尝试缝制棉袄和棉被。</p>

就在纺织厂忙得热火朝天时，庆州城的布庄老板纷纷前来求见楼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