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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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衡和裘光努力汲取新知识的时候, 楼喻也没闲着。</p>

他翻阅了大量关于湖州的书册案卷，并派遣农部和工部的人去实地进行考察。</p>

拿下湖州，总得对湖州老百姓负责。</p>

湖州水系发达, 这是它的优势。</p>

但段衡本身趋于保守，且为了防范外敌，他实行的政策偏向于闭关锁城。</p>

湖州城的百姓种地捕鱼，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p>

并非说这样不好, 可一旦遇上天灾，他们的日子就很难维系下去。</p>

或许是因为穷，湖州的水利设施并不完备。</p>

楼喻打算实地考察结束后, 让吕攸等人因地制宜, 规划出一份适合湖州的水利建设方案。</p>

湖州府。</p>

李树和周满接手城池后, 将原驻军编入守城队伍里，让他们每日跟着一起操练。</p>

庆军的伙食向来很好, 即便远在湖州, 楼喻也会派遣运输队送粮送肉过来。</p>

这般行为, 倒恰好赢得了湖州百姓的一丝好感。</p>

他们本来还担心庆军会征收他们的粮食。</p>

湖州驻军跟着待了几天后, 彻底信了杨继安劝降时说的那些话。</p>

庆军真能三天吃一顿肉！</p>

哇, 给庆王世子当兵也太幸福了吧！</p>

营区时不时飘出肉香, 传到湖州城老百姓的鼻子里, 引得他们一个个咽着唾沫红着眼睛。</p>

他们有多久没尝过肉味了？</p>

虽然他们可以捕鱼，但鱼肉跟牲畜的肉还是很不一样的。</p>

而且说句实在话, 他们捕上来的鱼根本供应不了平日的消耗。</p>

老百姓们私底下议论纷纷。</p>

“看来庆州人过得是真好。”</p>

“就算不说我也能看出来，那些庆军一个个高大威猛, 肯定天天都能吃饱！”</p>

“嗐，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p>

“你记错了，我说的就是庆州日子过得好！”</p>

“说这个没啥意思, 庆军吃得好，跟咱们有么关系？咱们又吃不上。”</p>

“怎么就没意思了？咱们现在归庆王世子管，庆州能过得好，咱们湖州怎么就过不好了？”</p>

“好了，都别吵了，你们猜我今天看到了么人？”</p>

“么人？”</p>

“庆州人！”</p>

“庆州人有么稀奇的？别打岔！”</p>

“不是，我是说从庆州来的官！听说是来咱们湖州考察的，说要看看怎么帮咱们过上好日子！”</p>

“真的？在哪里？咱们一起去瞧瞧！”</p>

方焕成功考上总衙工部副部长，刚上任就被派来湖州考察。</p>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农部副部长沈鸿。</p>

以及其余差使小吏。</p>

他们穿着总衙统一公服，看上去精神奕奕，气势不凡。</p>

方焕站在田垄上，对比湖州的庄稼和庆州、沧州的庄稼，心中愈发佩服世子殿下。</p>

他至庆州后，听过诸多关于世子殿下的事迹，每每入耳，都觉得自己坐井观天、单见浅闻。</p>

京城被占后，他曾蒿目时艰、心乔意怯，痛惜江山易主、海水群飞，唯恐兵戈扰攘、国无宁日。</p>

而今看来，上天待大盛不薄。</p>

天下竟出了这样一个英主。</p>

其见识之广博，目光之深远，无不令人心悦诚服、五体投地。</p>

沈鸿是跟在楼喻身边的老人，他对楼喻的景仰早已深埋心底，不像这些新人这般外放。</p>

但每每看到这些新人露出叹服的神情，他都与有荣焉。</p>

“方大人在想什么？”</p>

方焕回过神，轻咳一声道：“我在想，湖州水域广阔，土地也不贫瘠，为何不能丰收？”</p>

“水满则亏。”沈鸿道，“庄稼确实需要水，但水多了它们也不喜欢。”</p>

方焕了然，问：“那沈大人有无解决之法？”</p>

“最关键的还是要兴修水利，我看这湖州的水利工程年久未修，恐怕不能用了。”</p>

沈鸿曾参与过庆、沧两州农田水利工程建设，经验丰富，考察后便在脑子里打起了草稿。</p>

“看来沈大人已胸有成竹。”方焕笑道。</p>

不远处有一群百姓偷偷看着他们。</p>

沈鸿吩咐小吏：“去叫个老乡过来问问话。”</p>

小吏便行至围观百姓面前，和声和气道：“诸位老乡，咱们大人想跟你们打听一些事情，不知道谁愿意去啊？”</p>

他气质正派，语调温和，湖州老百姓很少见到这样亲和的衙差，一个个胆子大起来。</p>

“我去！”</p>

“我也去！”</p>

大家纷纷开口。</p>

小吏遂挑了几个口齿伶俐的，带着他们来到沈鸿面前。</p>

几个老乡就要跪下磕头。</p>

沈鸿伸手拦了，笑容和煦道：“我姓沈，奉世子殿下之命来咱们湖州考察，大家不用拘谨，我就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p>

老乡们紧张情绪渐缓，觉得庆州的官都好亲切啊！</p>

“沈大人您尽管问，咱们知道的一定不会瞒着。”</p>

“是啊是啊，大人您问吧。”</p>

沈鸿道：“我看咱们湖州水多，土地也比较湿润，更适合种稻谷，怎么都种了小麦？”</p>

“大人，咱们不是没种过稻子，但收成不怎么好，再加上咱们也吃不惯稻米，就种麦子了。”</p>

“这样啊，”沈鸿笑着道，“种稻子怎么会收成不好？”</p>

“咱们地里经常有水涝，地里的水排不干净，稻子长得不好，不就没收成了嘛。”</p>

沈鸿明白了。</p>

稻子在黄熟初期、中期要断水，要是排水不到位，土壤湿度太大，会对稻子的产量和稻米的品质都产生很大影响。</p>

湖州百姓本就不习惯吃稻米，加上收成不好，就重新种回麦子了。</p>

但水多了，对麦子也很不友好啊。</p>

湖州多湖泊和河流支系，农田地势低洼，排水系统又跟不上，庄稼收成的确堪忧。</p>

看来湖州的农田水利工程，必须要兼顾灌溉、排水、防涝等多重功能，这个工程量不小。</p>

他心中沉叹一声，正准备再问，忽闻一声闷雷响起。</p>

众人抬首望天，但见天际乌云滚滚，奔涌而来。</p>

老乡叹道：“看来要下大雨了。”</p>

“是啊，这次可千万要少下点，要不然咱们又得再淹一次。”</p>

沈鸿眉心一皱：“淹？怎么回事？”</p>

“大人不知道，咱们湖州三年前下过一场大雨，河里的水都漫出来了，有些地方河坝都给水冲没了，咱们都往南面的山上跑，这才躲过一劫，就是苦了地里的庄稼，唉！”</p>

那一年，他们都是饿着肚子过来的。</p>

沈鸿和方焕对视一眼，心中顿时一凛。</p>

“走，去河堤上看看！”</p>

众人未至河堤，黑云便已怒号而来，湖州上空轰雷掣电、马毛猬磔。</p>

“大人，我看马上就要下雨了！要不咱们先回城吧！”</p>

有小吏提了一声。</p>

沈鸿却坚持道：“先去看看河堤！”</p>

老乡们也簇拥着跟在后头。</p>

虽然不知道庆州的官员要做么，但看到他们这般认真负责的态度，老乡们的心暖融融的。</p>

一群人来到堤坝上。</p>

堤坝是用土夯实而成的，虽然看上去坚不可摧，可一旦遇上夏天暴雨连绵不断，河流水位上涨，很容易被河水冲垮，引发洪灾。</p>

现在暴雨未至，但湖州水系本就发达，河流的水位并不低。</p>

沈鸿迎着狂风问老乡：“我看这堤坝不怎么高，咱湖州怎么没加固加高啊？”</p>

“谁说没有？三年前水灾后，咱们就加了一次。”</p>

方焕道：“可能是河床抬高了。”</p>

沈鸿颔首。</p>

他们庆州和沧州，在世子殿下的英明指挥下，几乎每年枯水期都会雇佣劳工疏浚河道，又不断加固堤坝，所以就算是汛期，也基本没有水患发生。</p>

但这种大规模的清淤，看起来很像是在征徭役。</p>

庆州和沧州百姓愿意干，是因为世子殿下给的酬劳丰厚，加上劳工平日吃得好，身上力气没处使，当然干得热火朝天。</p>

再退一万步，这也是在防止水患，保护自己的家园嘛。</p>

湖州就不一样了。</p>

段衡就算想组织劳工，也有心无力。</p>

随着一声惊雷炸响，大雨倾盆而下，恍若银河倒泻。</p>

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和身上，竟隐隐生疼。</p>

暴雨已至。</p>

“大人！咱们回城吧！”小吏担心道。</p>

沈鸿和方焕看着下方的水位，心里头不禁涌起一丝阴霾。</p>

黑云压城，风雨晦暝。</p>

在大自然的强势下，一切人力都显得如此渺小。</p>

沈鸿等人淋着雨回城，匆匆洗完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便开了个临时会议。</p>

“我刚刚查阅了湖州历年夏季的雨水，认为闹水患的几率很大，咱们不得不防患于未然。”方焕严肃说道。</p>

沈鸿颔首：“我写封信快马送回庆州总衙，等殿下指令。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得做些准备。”</p>

“好！”</p>

庆州也下起了暴雨。</p>

楼喻从新城总衙回到王府，泡了个澡，换上一身短袖上衣和长裤，惬意地靠在榻上听雨声。</p>

上衣和长裤皆用棉布制成，轻柔而舒适。</p>

冯二笔端来一盏茶，嘀咕道：“这雨也太大了。”</p>

“夏天嘛，很正常。”</p>

楼喻没怎么放在心上。</p>

雨水哗啦啦倾倒而下，整个庆州都被笼罩在茫茫雨幕中。</p>

不过庆州的老百姓面上并无惊忧。</p>

一些下班的工人，打着伞，踩着平坦的水泥路，或沉默着，或笑闹着往家走。</p>

“糟糕！我今天在外头晒了衣裳！我得先回去了！”</p>

“天哪，我也忘了！”</p>

一人提醒，大家便都想起来晒在外头的衣裳，慌忙往家里跑。</p>

比起其它州府百姓，他们枕稳衾温，所担心的也不过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p>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p>

翌日竟不见势弱。</p>

庆州旧城街道上积了不少水，雨水流不下去，已经没过了脚踝。</p>

好在新城排水系统做得到位，街道上只是湿漉漉一片，鲜见低洼积水。</p>

楼喻来到总衙，见到杨广怀，便听他道：“天生异象啊。”</p>

“下暴雨就是异象？”楼喻失笑摇首道，“不过是上空水汽积攒太多罢了。”</p>

杨广怀却道：“今年的雨比往年的要大得多。”</p>

楼喻想了想，吩咐道：“着工部再次检查河堤是否稳固，实时监测水位，一旦发现不对，即刻上报。”</p>

“是！”</p>

得世子亲令，吕攸立刻下达文件至各个分衙，领众多工部官员和武卫、差役等，冲风冒雨，沿着河堤兢兢业业地观察记录。</p>

庆州城的老百姓看在眼里，暖在心里。</p>

不少人自发给他们送热汤和毛巾，感念他们不辞劳苦。</p>

沧州同样接到指令。</p>

范玉笙、楼蔚、方临等人日夜不歇，就为了防止水患发生。</p>

大雨又下了一天一夜。</p>

好在庆、沧两州防汛工程落实到位，目前看来，河流并无决堤危险。</p>

楼喻便稍稍放下心来。</p>

他正忙着学院夫子岗前培训一事。</p>

有范文载和邵秋兰牵头，学院的夫子们虽然对新的教学模式颇有微词，但也只能选择接受。</p>

待楼喻当着他们的面，做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简易小实验后，大家的排斥也就没有那么大了。</p>

这些东西只有楼喻会做，所以只能他亲自来教。</p>

他既要处理各州公务，又要亲自参与第一年新城各方面的开发和建设，可以说席不暇暖，忙得连吃饭的工夫都没有。</p>

肉眼可见地瘦下来。</p>

他从总衙出来时，雨还在下。</p>

总衙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用雨布遮盖，防止雨水渗透。</p>

车边一人身着蓑衣，于茫茫雨幕中，轩然霞举，英挺朗阔。</p>

见楼喻出来，立刻撑伞上前。</p>

一旁的冯二笔：“……”</p>

霍延又抢他活干！</p>

“你怎么来了？”</p>

现在庆州处于备战状态，按理说霍延应该是相当忙的。</p>

两人皆案牍劳形、焚膏继晷，少有工夫谈情说爱。</p>

乍一见到霍延，楼喻心里面不禁涌出欢喜。</p>

霍延声音低沉有力：“风急雨骤，行路不畅。”</p>

说到底，他就是在担心。</p>

楼喻心中微甜，忽然萌生一个想法，遂问冯二笔：“我在新城的宅子可有置办妥当？”</p>

他当初特意在新城给自己留了一处宅院，离总衙不远。</p>

冯二笔道：“殿下，都依照您的吩咐置办好了，殿下今日可是要过去住？”</p>

“嗯，既然风雨这么大，我就不回去了，你让人回王府通知一声。”</p>

“是！”</p>

三人便一同前往新宅。</p>

马车行至新宅，冯二笔正要跟着一起进去，却被楼喻拦下。</p>

“你再去通知蒋勇，让他派些兵来守宅。”</p>

楼喻如今贤身贵体，自然要杜微慎防，不能疏忽大意。</p>

冯二笔领命而去。</p>

楼喻和霍延一同进屋。</p>

屋内的陈设皆按楼喻喜好所置，风格偏向于现代。</p>

雨水击打在玻璃窗上砰砰作响。</p>

楼喻换上拖鞋，卸下满身重负，慵懒地躺到沙发上。</p>

说是沙发，其实只是与沙发形似的软榻，里面没有弹簧，只填充了一些棉花等柔软的物事。</p>

霍延收拾好雨具，趁着天色尚未彻底黑下来，寻到烛台，点了灯。</p>

烛台外用一层玻璃罩着，比起纸质的灯罩更显明亮。</p>

屋内燃起了温馨。</p>

楼喻骨软筋酥，只能躺着看霍延忙里忙外，仿佛梦回现代。</p>

心尖倏然泛起一股酸涩。</p>

这样的平静和安宁，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p>

“霍延，我有些头疼。”</p>

楼喻轻缓开口，声音夹杂着丝丝委屈。</p>

霍延正忙着烧热水，听闻这话，立刻起身过来。</p>

“我去叫大夫。”</p>

“不用，你给我按按。”</p>

霍延温柔劝道：“我先烧些热水，等你泡完澡，我再替你按。”</p>

泡澡解乏，之后再按矫，效果会更佳。</p>

楼喻知他是好意，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跟霍延待在一起，享受难得的安宁。</p>

正好冯二笔带着蒋勇等人回来了。</p>

蒋勇亲自带兵镇守在宅子外，誓不让一只苍蝇飞入。</p>

“二笔，你去厨房烧水。”</p>

楼喻立刻吩咐道。</p>

冯二笔应声钻进厨房。</p>

“有二笔在呢，”楼喻又转向霍延，“不用你劳心费力。”</p>

霍延失笑，心中却很受用。</p>

殿下在旁人面前颇有威严，只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情状，可见在殿下心中，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p>

他伸手按上楼喻穴位，温柔地替他舒缓绷紧的神经。</p>

望着楼喻眼下的青色，霍延心中怜爱更甚。</p>

伴着窗外雨声，享受着霍统领的安抚，楼喻昏昏沉沉，半睡半醒。</p>

冯二笔往浴桶里倒了热水，来到软榻旁，见楼喻睡着，不由低声问：“殿下这么睡着我怕受凉。”</p>

虽然是夏天，但方才在外面浸了些雨水的湿气，得用热水泡一泡，以防生病。</p>

但见殿下睡得这么熟，他又不忍心叫醒。</p>

霍延犹豫片刻，还是狠下心，俯身凑近楼喻耳边，轻声唤楼喻。</p>

楼喻陡然从昏沉的梦中醒来，睁眼看到霍延英俊的脸，想也没想，便伸手搂住他的脖子。</p>

“好累，不想动，你抱我去。”</p>

冯二笔整个人都愣住了。</p>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殿下？</p>

霍延神情愈发温柔，毫不犹豫将人抱起，当着冯二笔的面进了浴室。</p>

浴室内，热水升腾起茫茫雾气。</p>

一应洗浴用具放置妥当，棉质的睡衣也放在架子上。</p>

霍延将人放下，望着楼喻慵懒倦怠的眉眼，心中的温柔与怜惜再也控制不住。</p>

他伸手揽人入怀，亲着世子殿下的脸，声音低柔得不可思议。</p>

“阿喻，别太辛苦了。”</p>

楼喻蹭蹭他，叹道：“我要对他们负责啊。”</p>

负责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p>

霍延亲眼见证楼喻是如何一点一滴改变庆州风貌的。</p>

不止庆州，还有沧州、吉州。</p>

接下来更有湖州、宜州。</p>

他是真的心疼眼前这人。</p>

别样的情绪盈满心间，霍延低哑道：“你先沐浴，我出去。”</p>

遂转身离开浴室。</p>

回到正厅，冯二笔盯着他欲言又止。</p>

霍延坦率道：“如你所想。”</p>

冯二笔：“……”</p>

他面露纠结之色，一时不知道该说么。</p>

殿下是主子，主子的私事他没有资格去置喙。</p>

他别扭半晌，才嗫嚅着开口：“那、那以后若是娶妻……”</p>

“不会。”</p>

霍延斩钉截铁打断他，目光灼然而坚定。</p>

“我不会娶妻。”</p>

只要阿喻需要，他会永远陪伴左右；就算阿喻以后不需要，他也会远远看着、守护着。</p>

这话他深埋心底，不必拿出来说。</p>

冯二笔瞪着眼，所有的话都被堵住。</p>

他深深叹了口气。</p>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亲眼见过霍延对殿下的照顾，他又觉得这样挺好的。</p>

只要殿下开心就好。</p>

楼喻洗完澡，换上棉质短袖上衣和长裤，趿着拖鞋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