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第二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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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莎扬了扬下巴:“我有嫁妆的,你让罗切斯特把我的嫁妆还给我,那是爸爸给我的钱,我不要罗切斯特保管。”</p>
罗切斯特立刻点头道:“三万英镑,我如数归还,加上这些年的利息,全部归还伯莎·梅森。”</p>
理查·梅森看着态度坚决的两人,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话,他失落地坐在椅子上,扶额叹息。</p>
“费尔法克斯,如果申请离婚的话,我不同意你损害梅森家的名誉,不能让伯莎背负通奸的恶名。”</p>
罗切斯特冷笑一声:“我不会污蔑任何人,不会扭曲事实,我并不愿意在上帝面前再次增加我的罪孽。”</p>
“那样的话,你必定要付出很大一笔钱,罗切斯特家就要伤筋动骨了。”</p>
“那就更好了,”罗切斯特的眉目间划过一丝快意,“当年,我父兄为了保全这份家业而欺骗我,如今,我为了摆脱他们赐给我的枷锁,大肆挥霍掉罗切斯特家族的祖产,岂不是非常有趣?如果他们的灵魂尚在,大概会很不满,但我却觉得痛快极了!”</p>
理查·梅森见劝不住罗切斯特,不得不开始思索后续麻烦。</p>
“伯莎,如果你和罗切斯特先生离婚了,你要和我返回西班牙城吗?”</p>
伯莎立刻摇头拒绝:“我不回去,那里的人都在嘲笑我,我也不想跟你生活在一起。”</p>
理查·梅森迟疑道:“如果你已经习惯了这里,我倒是可以帮你安排住所和佣人,但是……伯莎,我依旧不放心把你独自留下来。”</p>
说到这里,理查·梅森满眼恳切地望向罗切斯特,低声道:</p>
“费尔法克斯,我的兄弟,我们不能放任伯莎一个人在外面。不论她的病情会不会复发,她的精神状态都是不稳定的,必须得有人看着,既是保护她也是保护其他无辜之人。”</p>
说实话,这也是罗切斯特担忧的。</p>
别看他现在这样态度决绝,其实心里也是异常忐忑的。如果在等待离婚判决的漫长时间里,伯莎再次犯病,那他就会重新深陷泥淖当中。当然,他同样不希望离婚后的伯莎旧疾复发,他惟愿大家都相安无事,不要再折磨彼此。</p>
“离婚后,如果她坚持留在英格兰,我可以帮你照顾她,理查,仅仅以朋友的名义,不要奢望更多。况且,我认为伯莎也不乐意再见到我了,或者和我在有所联系,你该尊重你姐姐。”</p>
理查·梅森欲言又止,他希望罗切斯特能再多帮帮他,进一步帮帮他。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撑不起这些风险,他太累了,身体也不好,对许多事都力不从心。</p>
“费尔法克斯,我的兄弟,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一定要认真考虑一下。”</p>
罗切斯特沉默不语。</p>
理查·梅森的语气低落而忧伤:</p>
“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我忽然去世了,留下伯莎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你能看在故人的情面上,替我继续照顾她。我知道,费尔法克斯,我知道,如果你们离婚了,就再也没有牵连了,你没有这个义务……可是,我真的没有人可以托付了,我的身体……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p>
罗切斯特拧着眉头沉思片刻,终于在理查·梅森祈求的目光中点了点头。</p>
得到了罗切斯特的承诺,理查·梅森一下子就舒了一口气,他转头望向伯莎,快速说道:</p>
“姐姐,如果你坚持同罗切斯特离婚,你的嫁妆会返还梅森家族,到时候,就由我来负责你的日常生活了。我再问你一边,你确定吗?”</p>
伯莎先是有些不解,她努力琢磨了一会儿后,忽然面露不满:</p>
“理查,我不要你照顾我。如果你真的对我好,就不会一直不来救我,还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罗切斯特欺负。你从小就是个爱哭鬼,也不会打架,你这么弱,怎么照顾我?”</p>
理查·梅森无奈道:“伯莎,必须得有人照顾你,不是我就是罗切斯特,你只能选择一个。”</p>
“只能选一个?”</p>
“对。”</p>
伯莎看了看罗切斯特,又扭头看了看理查·梅森,眼角眉梢全是强烈的反感情绪,她抵触这个选择。</p>
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一直表现得可以沟通的伯莎·梅森一下子激动起来,屋内的三人明显可以感受到,伯莎的眼神开始变得浑浊,面孔上浮现出一种让人不安的烦躁暴虐。</p>
——这是伯莎要发疯的前兆。</p>
罗切斯特低咒一声,眼中有黑沉绝望在翻涌,这一刻,他真的觉得命运在玩弄他。</p>
“阿黛勒,立刻离开这里,快,跑出去!”他嘶哑着喊道。</p>
裴湘一把拉住罗切斯特冰凉颤抖的手,语速飞快地说道:</p>
“别担心,她不伤人的,我之前遇到过这种情况。罗切斯特先生,伯莎每次激动的时候,都会很虚弱,好像要昏倒了似的,嗯,就像那些总是需要吸一吸嗅盐才能清醒过来的女士们一样,挺常见的。她没力气做坏事的,爱晕倒的淑女们都不会做坏事的。”</p>
这话罗切斯特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紧紧握住裴湘的手,仿佛抓住了汪洋大海中的唯一一块浮木。</p>
裴湘示意他仔细观察,先不要惊慌失措。</p>
罗切斯特将信将疑,他依旧如同往日那样,全身上下暗自戒备起来,但不同的是,他此刻心存微弱的希冀之光。</p>
伯莎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她似乎想站起身打人,但是四肢已经不听使唤了,一阵又一阵急促粗重的喘气声从她的胸腔里呼出,看上去就像是气急之人在平复剧烈的情绪。</p>
裴湘越过始终挡着她的罗切斯特,几步走到伯莎身边。</p>
“伯莎,平静下来,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你忘了吗?你还有女巫小姐呢。”</p>
伯莎的神色依旧很扭曲,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此时能保持清醒已是不易,更别提伤害攻击他人了。</p>
理查·梅森看着温柔安抚伯莎的小女孩,吃惊不已。</p>
“这孩子是怎么做到的?费尔法克斯,你竟然让这么个小姑娘接触伯莎?这太荒谬了。”</p>
罗切斯特眉峰聚拢,他犹在戒备着伯莎,但此时已经有精力冷嘲热讽了。</p>
“哈,我比你更想知道,这两位尊贵的女士是如何成为知己的,这可是一段跨越年龄和英法海峡的珍贵友谊呢。理查,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你不仅没有深感荣幸并且感激涕零,竟然还说出了‘荒谬’这个词汇,实在是不够通情达理和知情识趣。”</p>
裴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的手不经意间拂过伯莎的几个穴道,缓缓输入一些内力,帮助她尽快恢复理智。</p>
半晌,陷入晕眩虚弱状态的伯莎渐渐回转,她在能说话的第一时间里,就声嘶力竭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p>
“我不要别人照顾我,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的话,我要女巫小姐!我要女巫小姐!我要女巫小姐!”</p>
罗切斯特断然拒绝:</p>
“不可能,你已经毁了我的人生了,难道还要拖累另一无辜之人吗?”</p>
裴湘已经预料到伯莎会提出类似的要求,所以她并不感到吃惊,倒是一旁的理查·梅森有些犯糊涂:</p>
“等等,伯莎,你为什么会这么信任这个孩子?还有,我刚刚就想问了,为什么称呼她为女巫小姐,她真的会巫术吗?”</p>
罗切斯特嗤笑一声,嘲弄道:</p>
“理查,清醒一点,这世上哪有巫术?阿黛勒不过是个喜欢耍小聪明的孩子而已。你姐姐疯疯癫癫的,谁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之前还嚷着要吸干你心脏里的血液呢,难不成她是个可怕的吸血鬼吗?哈,你竟然还想分析出个原因结果来?我真期待看到你发表论文的那一天。”</p>
裴湘心里微暖,她瞥了一眼罗切斯特,知道这人在维护她,便顺着他的话解释道:</p>
“我喜欢在桑菲尔德府里探险,三楼很神秘,普尔太太也很奇怪,我一直想要找出隐藏的秘密。然后、然后就发现了伯莎。她很有意思,能陪我玩儿,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p>
一旁的伯莎努力听着,她发现罗切斯特和梅森一直在拒绝自己的提议,生气地砸了砸床板,大声叫道:</p>
“我只要女巫小姐,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烧死你们两个大坏蛋。”</p>
裴湘面色一肃:“伯莎,不许计划任何企图伤害罗切斯特先生的举动,否则的话,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p>
伯莎眼中浮现出不忿和嫉妒,她委屈地瘪了瘪嘴,但却不敢反驳裴湘。</p>
已经被伯莎咒骂习惯了的罗切斯特和理查·梅森见此,都深感诧异,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裴湘对伯莎的影响会这样大。</p>
理查·梅森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p>
半晌,他迟疑地开口道:</p>
“罗切斯特,这孩子算是你的养女吧。那、那也算是伯莎的孩子了,如果、如果说……让她来照顾伯莎的后半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p>
“这是不可能的,”罗切斯特冷冷开口,“我是阿黛勒的监护人,并不意味着要给她找个疯子来束缚住她的后半生。”</p>
梅森不死心地劝道:</p>
“我听你的那些客人议论过,这小姑娘的父母没给她留下任何财产。罗切斯特,我愿意签署赠与文件,把属于伯莎的财产给这个小姑娘继承,条件是她要好好陪伴伯莎。罗切斯特,你仔细想想,那是三万英镑的财产,是许多姑娘梦寐以求的财富。”</p>
罗切斯特露出了一个厌烦的表情:</p>
“果然是梅森家的一贯作风。你们当初用三万英镑打动了我父兄,现在又要用这笔钱引诱一个七岁的孩子吗?既然如此,你可以去找一个愿意为了一大笔财富而照料伯莎的成年人,我相信大有人在。”</p>
梅森摇头叹息,情真意切:</p>
“我不放心其他人,我的兄弟。我之所以选择这个孩子,一是因为伯莎听她的话,二则是因为你是她的监护人。罗切斯特,说到底,我最信任你,我一直相信你会善待我姐姐,甚至……在我离开这个世界后,你也会一直遵守着曾经的约定。”</p>
裴湘歪头望了一眼理查·梅森。</p>
——这家伙可真是逮着一只羊就尽情薅羊毛啊,不管离不离婚,梅森家都要和罗切斯特死磕到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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