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第二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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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勒,我再去找人查一查那个丹尼尔·梅森,你等我的消息,我先走了。”</p>
面对这样仓促的告别,裴湘眼中的复杂稍纵即逝。</p>
“多谢你,西奥多,再见。”</p>
“再见,阿黛勒,愿上帝一直保佑你。”</p>
西奥多步履匆忙地离开后,裴湘微微出了一会儿神,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悄悄压下心底忽而浮现的一丝怅惘不忍,重新忙碌起来。</p>
——明年春天即将远行,从现在开始就该做准备了。</p>
第二年四月,裴湘在码头和送别的亲友告别。</p>
“爱丽丝,你别伤心了,我这次能跟着彼得先生去法国,是我梦寐以求的旅行机会。我都快忘了巴黎是什么样子了,没想到还有机会回去看看。”</p>
一旁的诺顿揽着妻子的肩膀,跟着劝道:</p>
“是的,亲爱的甜心,你想想,咱们谁能料到阿黛勒和彼得先生还有些遥远的亲戚关系呢?这本身就是意外之喜,不是吗?而她这次陪着亲人出行,有机会见识更多的异国文化和景物,肯定是满怀感激和期待的,你该多笑笑的。”</p>
爱丽丝勉强地勾了勾嘴唇,再一次叮嘱裴湘注意安全。</p>
“还好有苏维茨太太和索菲陪着你,唉,索菲这次回去后就要和丈夫在法国定居了,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p>
已经嫁人的索菲也很舍不得爱丽丝。在科伦德尔夫人女校的时候,每当爱丽丝来找裴湘聊天或者复习功课,都是索菲在照顾两个小姑娘,日常相处的机会多了,感情自然就变得深厚起来。</p>
“索菲,安定下来以后,你要记得写信给我们,让我们知道你和肯特先生的新生活足够安稳舒适。不然的话,我就让人把你从法国接回来。”</p>
索菲连连点头,既不舍异国的老朋友又期待家乡的新生活。</p>
裴湘耳中听着朋友们的祝福,目光却似有若无地在送别的人群中流连徘徊,然而,她始终没有找到那双熟悉的蓝眼睛。</p>
对此,裴湘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松一口气。</p>
自从去年夏天告诉了西奥多自己的私生女身份后,他们二人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p>
西奥多似乎变得异常忙碌起来,两人之间除了商谈正事外,竟然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喝一杯茶或者散散步了。</p>
最近这一个月,他们甚至连一次面都没有见过。据说西奥多一直借住在沃尔波尔伯爵府,只派遣贴身男仆返回里约子爵府取了几次衣物。</p>
裴湘想,西奥多大概是想快刀斩乱麻,刻意避开她吧。</p>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友人们,裴湘在索菲和苏维茨太太的陪伴下登上了大船。她没有在甲板上多停留,而是直接进入船舱。</p>
在通往一等舱的走廊里,裴湘遇到了一位之前认识的贵夫人。两人寒暄了几句后,谈起了彼得先生的近况。</p>
“是的,他现在很虚弱,也很怕吹风,所以没有和大家一一告别。之前从马车上下来后,管家没敢多耽搁,直接推着坐在轮椅上彼得先生进入了船舱,我想他此时应该已经在房间里歇息了。”</p>
“彼得先生年事已高,实在不宜旅行。”贵夫人叹了一口气。</p>
裴湘点了点头,赞同道:</p>
“谁说不是呢。可是人老思乡,他最近这半年来一直非常怀念故土,想要在家乡的教堂墓地里得到永远的安息,唉,我们怎么忍心拒绝他的心愿。”</p>
对于“彼得先生”渴望返回法国这件事,贵夫人早就有所耳闻,所以此时谈起这个话题,她一点都不感到陌生和吃惊,当然,也没有什么热情。</p>
她更感兴趣的事情,是裴湘将来可以从“彼得先生”那里继承多少遗产。</p>
裴湘听着对方的委婉提问,故作迷茫地摇了摇头:</p>
“我没有问过,彼得先生也没有具体讲过。不过,我想总归足够支付这次旅行的费用吧。”</p>
贵夫人扬唇一笑,暗忖一百次旅行都够了。</p>
彼得先生这十多年来解决了不少疑难杂症,也一直给上流社会的夫人小姐们调配美容护肤的乳膏药剂。他本身又是孤身一人没有特别大额的花销,想来肯定要攒下不少家底的。</p>
人们之前还猜测过彼得先生会怎么分配财产,没想到忽然有一天,这位出身法国的杜兰小姐竟然成为了彼得先生的远亲。</p>
虽然双方几乎没有血缘关系了,但是总比陌生人更加亲近一些的。再加上……据说这位杜兰小姐长得有些像彼得先生早逝的女儿,所以,一大笔遗产即将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一个年轻姑娘的头上。</p>
“前两天,我在牛津街遇到博莱曼夫人,她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这位贵夫人忽然改变了话题。</p>
裴湘做出有些吃惊的样子,随即摇了摇头:</p>
“可能就是没休息好吧,没听说博莱曼家请医生呀。刚刚和诺顿、爱丽丝告别的时候,我看他们的神色都很正常,笑容里也没有忧虑,应该没有大碍的。”</p>
贵夫人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p>
“这么说,她确实是没有休息好。哎呀,春天来了,人的年纪又大了,就容易多思多想。”</p>
裴湘浅浅一笑,仿佛没有听出这位夫人的弦外音。</p>
她知道这位贵夫人是在嘲讽博莱曼夫人,原因是博莱曼夫人之前觉得裴湘的嫁妆少,配不上威廉·格兰特。谁知道兜兜转转的,裴湘的身家变得丰厚了,可她和威廉·格兰特早就不可能在一起了。</p>
更确切地说,威廉·格兰特这位子爵继承人似乎已经没有了成婚的打算,人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这让博莱曼夫人非常后悔。</p>
当然,这位暗讽博莱曼夫人的贵夫人并不是真心抱不平,她只是习惯了八卦嘲讽看热闹而已。所以,裴湘不会应和这样的无聊之人。</p>
两人又泛泛地闲谈了几句,就分开了。</p>
裴湘先去了彼得先生的房间,索菲的丈夫肯特打开房门,示意她一切都好。</p>
走进套间的卧室,裴湘打量了一眼卧床之人,这位“彼得先生”其实就是易容后的塞莉纳·瓦伦,此时迷迷瞪瞪的,看上去很虚弱。</p>
裴湘对着肯特低声吩咐道:</p>
“这几天让她按时吃饭,有人来看望她就大大方方地接待,同时,每天都要请船医。放心吧,我的药不会让她有机会开口说出真相的。”</p>
肯特沉默颔首,他之前替裴湘看守桃乐街23号,所以深知这位主人的凌厉手段,对裴湘本人十分信服。</p>
“小姐,将来‘彼得先生’病逝后,我们怎么处理这位塞莉纳·瓦伦女士?”</p>
“她当初是在巴黎抛弃的我,那就把她留在巴黎吧,我记得那个律师布里格斯说,她的丈夫也在巴黎,就让他们夫妻团聚吧。”</p>
“万一以后……”</p>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脸被我做了一个小手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无凭无据的,只要我不心软,她就永远不是威胁。”</p>
——更何况,她的记忆也出了些问题,讲述起过去的事情就颠三倒四的,谁会相信她的话呢?</p>
肯特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什么,只是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p>
裴湘在“彼得先生”的房间内停留了十几分钟,然后才一脸担忧地离开了老人家的房间,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p>
航行很顺利,裴湘很快就抵达了法国。</p>
登岸后,她就按照之前编好的剧本行事,先是在一个风景优美、人烟稀少的地方住了下来。然后,她给英国的亲朋好友寄了信件过去,告知了她现在的住址和生活环境,主要是让罗切斯特先是不必太过担忧。</p>
——其实,就在我当着罗切斯特先生的面一掌劈开砖头之后,他就已经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待我了。</p>
果然,在罗切斯特的最新回信中,他倒是没有怎么叮嘱裴湘注意安全,反而有些担忧裴湘的新邻居们。他真诚请求裴湘维护好英伦淑女的名誉,不要让法国佬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解。</p>
一个月后,“彼得先生”去世,裴湘又给英国那边写了几封信,这次主要交代了她能够继承的财产数额以及她的近期打算。</p>
在信中,裴湘说她喜欢上了彼得先生的家乡,准备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平时偶尔去附近的小教堂里做做祈祷,再顺便看望一下永远安息的彼得先生。</p>
安排好一切后,裴湘就换了一身男装独自一人出发了。</p>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么么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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