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第四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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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p>

裴湘并不知晓孙悟空对桃子的深沉思念, 但她察觉到了对方的心不在焉，便三言两语结束了对往事的回忆，开始说起其它事情来。</p>

孙悟空对裴湘的幻术易容和之前提到过的阵法十分感兴趣, 就提议让裴湘变成他的样子看看。待到裴湘果真幻化易容成了美猴王的样子，又模仿着他的举止神态说话走路左顾右盼，孙悟空顿时觉得颇为新奇。</p>

他嘿嘿笑了几声之后，还当场帮着裴湘修正了一些细节之处, 让她的模仿幻化更加贴近原主。</p>

“成了, 现在只要不动手打斗，就连我这个原主猛一瞧见你, 都得犯迷糊。殷娘子，你之前未见过我老孙，只是凭着想象和一些画像就能做到这般地步, 确实挺不容易的。”</p>

“是我运气不错, 一来，我借了大圣威名, 唬得天蓬心惊胆战无暇细想，”裴湘撤下易容术恢复了本来模样，含笑道，“二来，也幸亏大圣在天庭的时候没有和天蓬那厮结交熟识, 中间又隔着五百余年的漫长光阴，这才成功糊弄住了他。”</p>

闻言, 孙悟空叹了口气, 他左右晃了晃头，连带着长在他耳后的一棵杂草也跟着迎风摇摆。</p>

“殷娘子，你这说漂亮话哄人高兴的本事委实不小。哎, 你自己有七分本事，却偏偏要把功劳白白分给我五分。嘿，我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却忍不住乐呵。”</p>

裴湘微微挑眉，认真说道：</p>

“我佩服大圣的本事，自然非常乐意说好听的真心话。大圣心思清明道心通透，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诚恳赞美就迷失了本性，仅仅是感到心情愉悦而已。这样一来，我们两个都高兴，何乐而不为呢？”</p>

孙悟空“哎呀”一声，心道自己可算是弄明白了，怪不得杨戬那又冷又傲的家伙竟变成了这女子口中的温和稳重之辈。这天天被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的好言好语包围着，哪里还冷峻刚强得起来？即使是石头心肠寒冰脾气，那也能捂暖和热化了。更何况……那小圣二郎真君本是个面冷心热的仗义豪杰，可不就得化为绕指柔么。</p>

想到这里，孙悟空飞快转了转一双火眼金睛，忽而觉得自己还得更加警醒一些，千万不能被这人类女子轻易“哄骗拉拢”了。</p>

——这悦耳动听的吹捧赞词，每天听上个十来句也就足够了。再多了，本大圣说不得就要飘飘然了。</p>

孙悟空默默回忆了一下他今天见到裴湘后听到的奉承话，思来想去，算来算去，发现还真不多，也就三五句而已。其它的，那都是诚诚恳恳的大实话呀，绝对算不得吹捧拍马的。</p>

算明白了这笔账，孙悟空立刻就放心了，又开始和裴湘探讨起她之前提起过的阵法来。</p>

说着说着，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又转向了对一些经文典籍的理解感悟，以及修炼经验。他们时而彼此争论时而互相补充，讨论之后不免要安静思考片刻，而后再继续讨论。不知不觉中，便已经过了晌午时分。</p>

“娘，我饿了，”一直安静乖巧旁听这场谈话的无忌举起小手，脆声打断了裴湘和孙悟空的思索，“咱们和大圣叔叔吃些东西吧，喝点儿水，然后再接着谈，好不好？”</p>

裴湘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天色，发现已然错过了午饭时间，便对儿子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p>

“对不起呀，无忌，娘差点儿把你忘了。我们现在就准备吃饭，嗯，你先帮大圣清理一下脸上的泥土和头上的苔藓，等我去寻些野菜菌子，再摘些野果。”</p>

无忌乖乖点头，朝着裴湘挥了挥小手，又从衣服里抽出一条干净的小手绢，表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大圣叔叔的。</p>

叮嘱了儿子几句后，裴湘又拜托大圣帮忙临时看顾一下无忌的安全，而后才转身离开到深山里去寻找合适的食材。</p>

等到裴湘带着食物返回时，无忌已经和孙悟空相处得十分融洽了。他一边绘声绘声地描述着在灌江口的生活和出门在外时的各种有趣见闻，一边用沾湿了的手帕给大圣清洁脸上的泥土污垢。</p>

“无忌，把这些果子清洗一下，问问大圣要吃哪一种？你们俩先分着吃些吧，饭食菜蔬还得一会儿才能做好。”</p>

“好的，”无忌跑过来接过裴湘手中的果子，见里面有两种是裴湘之前尝过又称赞过的，连忙各取出几枚留给裴湘，“娘，你也先吃些果子吧，解解渴。”</p>

裴湘低头一看，发现无忌给她挑选的果子是其中最大最水灵的，不禁会心一笑，觉得儿子真是又甜又乖。</p>

孙悟空瞧着这母子二人之间的互动，咧嘴笑了笑，心情也比较不错。</p>

吃完果子，裴湘开始生火煮食物，而无忌则依旧坐在孙悟空的旁边帮他梳理头上的猴毛，同时继续讲故事念佛经问问题……</p>

太阳落山之前，裴湘便带着无忌告辞离开了。母子二人打算晚上回刘伯钦家中住宿，第二天再来看望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p>

“大圣叔叔，明天上午，我给你演练一套我新学的刀法吧，那些招式可厉害了，还特别潇洒，是真君叔叔传授给我的。”</p>

听闻是二郎真君的刀法，孙悟空顿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他对无忌道：</p>

“你给我演练二郎真君教你的刀法，我也教你一套齐天大圣的刀法耍耍。到时候，你用这两种刀法御敌，比一比哪种更犀利。”</p>

无忌连连点头，又笑眯眯地对孙悟空挥手道别，之后才蹦蹦跳跳地追上裴湘的身影离开了。</p>

这日之后，裴湘母子二人就经常去山脚下看望孙悟空。裴湘会和孙悟空聊一聊修炼感悟，还会向他打听五百年前四大州的风土人情，以及三界中有名的仙魔妖鬼怪等存在。</p>

其实，有些事情她之前已经从二郎真君那里听说过了，可是再听孙悟空以他的角度讲述出来，就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也让裴湘对这方世界有了更加清晰全面的认知。</p>

同时，在对比分析过孙悟空和二郎真君对同一件事或者同一人物的不同看法后，裴湘发现，她脑海中有关二郎真君杨戬的形象变得更加鲜明完整了。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她又重新认识了一遍那位仙凡结合出身的三界战将显圣真君。</p>

当然，除了裴湘和孙悟空之间的交流外，无忌也和他的大圣叔叔日渐熟悉了起来。甚至从某方面来讲，无忌和孙悟空之间的相处氛围要更加随意自在一些。因为大圣一直记得不能多听裴湘的赞美之词这件事，而他和无忌之间又时常有洗脸、拔草、梳毛和喂果子的互动，关系自然就愈加亲密起来。</p>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一个月。</p>

一日，裴湘正在和孙悟空讨论老君药炉中的三味真火到底有多厉害的时候，忽然中断了话语。她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半晌，眉目间划过一抹舒缓的笑意。</p>

“大圣，我等候的同行之人已经踏入五行山的范围了，我要按照约定去寻他了，今日就先走一步了。”</p>

“去吧去吧，我正好和无忌吃果子。”</p>

孙悟空其实并不太清楚为何裴湘一定要带着儿子西行，因为裴湘在叙述往事的时候，刻意忽略了无忌的佛子身份。非是她不信任齐天大圣，而是因为这五行山是佛祖镇压神猴之地，又有诸多天兵天将看守，她担心把无忌的身份说出口后，会招来大神通者们的注意。</p>

说起来，裴湘的一些计划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暴露出来，既有必然的理由，也有偶然的因素。</p>

依照裴湘的判断，佛道两教中的最顶尖大能应该已经有些预感了，但他们却不能轻易出手干预什么，免得弄巧成拙或者不被天道承认。</p>

而顶尖大能之下的那些得道者们，倒是非常有可能是真的还未反应过来，毕竟仙凡之间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裴湘和无忌在人间度过了七年光景，天上也不过是七日而已。一盘棋，一次悟道，亦或者一次宴饮笙歌，日子就倏忽而过了。</p>

“再有就是，做惯了强者，总要不自觉地忽视印象中的弱者的。”</p>

裴湘暗自思忖着，西游故事中，神仙们的坐骑仆从下凡后，大多不把人命看在眼中，甚至把吃人肉之事看做是稀疏平常。这样的轻慢残忍态度，大约可以推断出三界中强者对待弱者的态度了。</p>

“他们大约从来没有想过，凡女殷温娇胆敢在仙家的眼皮子底下施计谋做手脚吧？啧啧，既不相信她有这个胆量见识，也不想相信她有这份能力。是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认为一个还未得道成仙的女子会有瞒天过海的本领。说到底，‘殷温娇’是不值得谨慎对待并严加防范的渺小蝼蚁……而那替身魔偶又属于了另外一种力量体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