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你很害怕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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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大人, 不胜惶恐。”蕾尼仿佛像猎鹰一样垂下头颅，听见厚重的主教白袍发出沙沙的响声。</p>

“他”单膝跪地，从身上把破了洞的帽子摘下来, 像对待这个国家的国王一样谨慎小心的朝他屈身行礼。</p>

“你很怕我吗？”主教的声音放的很低，十分温柔, 像是怕惊走了在路边捡面包屑的灰鸽。</p>

蕾尼低敛眉眼，把帽子不露声色的搁在肮脏的鹅卵石上, 双手摊开举过额头, “主教大人, 我向您表达我对您, 以及您的管辖的圣埃德蒙兹教区，不二的衷心与最真诚的信仰。”</p>

主教大人沉默片刻，抬起手在“男孩”额头上画了搁十字, “愿天神庇佑。”</p>

玫瑰骑士踩着重靴，跟在萨拉丁主教大人的身后，他们推开出版社的大门。</p>

看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克拉拉吐了口气, 背部和颈部地肌肉也渐渐放松下来，把角落里掖藏的传单抽出来，撕成乱七八糟的碎片。</p>

蕾尼飞快地瞥了眼自家出版社那扇紧闭的深色大门, 又从菱格破旧的花窗里看见萨福为这两位不速之客忙前忙后。</p>

“男孩”抓起地上的帽子戴回头上, 撇嘴，眯起狭长慵懒的双眼, 整了整毛乱的头发，衣服，把两本书塞进宽大外套下遮掩着的纤细后腰。</p>

朝鹅卵石巷里纷纷伸出头看热闹的邻居们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朱莉娅, 我招揽来的教会的顾客可能会在今天带走几个孩子，小皮特应该快回来了吧？你说是吧，老鲁达，金匠家最可爱的小孙女会很受欢迎的。”</p>

礼貌又挑衅的招呼，再次让这些邻居们紧紧关闭大门，落荒而逃。</p>

“男孩”勾起唇角笑笑，黑色的双眸转动，鞋尖一转，朝破旧发霉的出版社走去。</p>

而在“他”脚下，被踩进泥水里碎的四分五裂的传单，依稀可见上面用极好的黑墨水印刷的几个大字：</p>

“西蒙德教皇神启”</p>

“寻找圣子转世”</p>

一截已经被泡烂的砂纸面上在最后变成浆之前，还挣扎的露出一面小字：</p>

“十四岁以下的女孩，圣子之光。”</p>

塞特福德是出版社招牌上的名字，“男孩”推开被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大门，吱嘎一声，吸引了屋内三人目光。</p>

蕾尼看见萨福的鼻尖上因紧张而积聚着薄汗，主动牵过“他”的手，冰凉且微微轻颤，但她的声音听起来永远那么游刃有余。</p>

“抱歉各位大人，请允许我介绍这个冒昧的家伙，这是我的长子，雷尼.帕西格。”</p>

萨福把“长子”这个词咬的很重，脸上洋溢着大方得体的微笑，慢慢撇过来的目光带着严厉的警告。</p>

萨福把“他”拉到自己的宽大的黑裙摆后，但蕾尼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萨福会毫不犹豫的把“长子”塞进裙子里面，就像农场里护食的母鸡。</p>

主教大人温柔和煦的目光落在“男孩”健康充满活力生机的脸上，“我们又见面了。”</p>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丁香与黑醋栗的味儿，优雅又高贵，像无法亵渎的圣像。</p>

“尊敬的主教大人，骑士长大人，我是雷尼.帕西格，如您所见我是一个书商的儿子，现在我也在替母亲送书。”</p>

“我们有神圣的书籍，以及教皇陛下最新的圣论集/合本，还有歌颂教区的仁慈和博爱的吟游诗歌。”</p>

蕾尼鞠着躬回答这一切，在玫瑰骑士示意下“他”才抬起脊背，慢慢从萨福身后走出来，挡在她的身前。</p>

“我们是来找一位叫蕾尼克拉拉的小女士，她在圣子莅临的名单上，你可以告诉主教大人她去哪里了吗？”</p>

玫瑰骑士摩挲着他腰间挂着的银剑，眼神宛如鹰隼般犀利尖锐，仔细认真打量着面前的男孩。</p>

他眼前的男孩有着浓重的亚拉坦北部口音，看上去灵活，有几分小聪明，身体单薄孱弱，像一簇在泥缝中挣扎生长的野草。</p>

他很保护他的母亲，玫瑰骑士长因为这一点，严肃的眉头稍微舒展，有品格的骑士，会善/待孝顺的孩子。</p>

主教大人浑身像散发着温暖的圣光，他噙着如月光般的笑意慢慢靠近蕾尼，在她面前半蹲下来，银色的长发有几缕垂落在男孩泥泞的鞋面上。</p>

“我教区里的孩子们好像都挺喜欢这个，或许你也喜欢。”他手里很神奇的突然变出一根糖果，木棍上是可爱的小天使，透明像玻璃一样的糖，被他温热的大手递进她的手心。</p>

主教的手在男孩脏乱的发间温柔抚摸了两下，站起身来。</p>

“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小伙子，你会成为你母亲的荣耀，天神庇佑你。”</p>

在圣埃德蒙兹教区，主教萨拉丁并不轻易送出圣言，但在一天之内，却给这个平平无奇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在这混乱的国家里活着长大的男孩送出两次。</p>

这令玫瑰骑士长有些诧异，但他知道主教的言意之下，是准备离开这间出版社。</p>

“谢谢您的茶，夫人，祝您有个美好的一天。”</p>

主教大人谦逊的朝萨福点点头，带着骑士长准备离开。</p>

就在骑士长要迈出大门门槛时，他听见男孩的声音，“等一下！”</p>

“蕾尼克拉拉患上了麻风热，被隔离在南部乡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