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创造巨大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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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尼禄被流放地狱后的一百天里, 教皇向蕾尼克拉拉求婚。</p>

书记官马修在他的笔记上记载着，圣子不再是圣子, 教皇不需要一位属于全教廷的圣子，他需要的是一位只属于他的神官。</p>

在求婚后一直到婚礼前的几个月，从圣子成为神官的这位大人，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p>

蕾尼又做梦了。</p>

她很害怕，只要一闭上就会被瞬间拖进黑洞一般的梦境中，无比混乱的场景，她好像能附着在某一个人特定的身上, 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痛苦, 绝望, 以及毁灭一切的冲动。</p>

她在醒着的时候, 又会忘记梦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那种跗骨之蛆令人悚然浓烈的感情，一遍又一遍折磨着她疲惫的神经。</p>

如果有什么地方能够逃避这些痛苦就好了，这是蕾尼无数次愈演愈烈的想法, 她想远离这混乱的一切，本能的察觉到她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因为等待着她的前方, 一定没有光, 就像地平线永远不会被消失的曜日照亮。</p>

教皇的绶袍上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从胸襟蔓延到袖口, 脸色沉郁，唇色苍白，他瞥了眼身边正在用绿色治疗的魔法的穆罕穆德，源源不断的魔力输送到躺在床上，面容平静地女孩身体里。</p>

“她今天睡了多久？”萨拉丁轻声问。</p>

“比昨天的时间更长了...”穆罕穆德摇了摇头, “如果你们再不结合，黑之书就快要打开她的封印，而您的力量也将无法进入她的身体进行强制干扰黑之书的力量。”</p>

“而且...”穆罕穆德神情无比的忧虑，“祂应该...已经潜进她的梦中，至于她能不能分辨出祂和您...”</p>

“她会的，她会找到我的。”萨拉丁擦干净自己布满血迹的手，轻抚上蕾尼的面颊，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别怕，我就在那里...”</p>

“啊啊啊！！！”</p>

一声惊叫，女孩瞬间从柔软的大床上翻滚到地上，几乎抽搐的双臂环绕着自己的身躯。</p>

她附在梦中人的身上，而梦里那个人正在承受着无休止的鞭打，在阴暗无光的地牢里，有许多长着翅膀的天使用酷刑折磨着绞架上的人。</p>

她承受着梦里这个人所有的感官，带着神力的鞭打，抽的她近乎灵魂俱碎，牙齿在牙床里咯咯颤抖，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还是梦里或者是回到了现实。</p>

几乎是在她从床上摔下来的瞬间，在阴影里一直守着她的人就立刻把她抱进怀里。</p>

蕾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环抱着他，她突然开口道，“疼...好疼...”</p>

温热的大掌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脊背，扶着趴在自己身上颤抖的女孩。</p>

如果有人能看见教皇此时隐藏在阴影里的面容，眼底寒光毕现，带着危险的决绝。</p>

他的掌心泛出魔力的白光，轻轻按在女孩的脑后，他顺利的进入她残留的梦境，一遍又一遍再次搜寻祂的踪影。</p>

“乖，不睡了，我们不睡了...”</p>

他轻声哄着，把女孩抱起来，走到露台，让夜风带给她片刻的宁静。</p>

蕾尼浑身大汗淋漓，喉咙发干，几乎难以呼吸，“我...我到底是...是怎么了？”</p>

她失神的看着萨拉丁，“是因为我体内有黑之书吗？它要告诉我什么...”</p>

“你到底是谁...萨拉丁...你到底是谁...”</p>

她单薄的唇瓣上下轻合，嘀咕着，眼神空洞，明明是和萨拉丁对视，但仿佛从他漆黑莫测的瞳孔里找寻着别的什么。</p>

“不要想起来，永远不要想起来...”</p>

在白天的日子里，是蕾尼最好过的时候，她像是得了日光饥渴症的重病患者，只要是太阳没落山，她一定会呆在萨拉丁为她建造巨大的庭院里，在阳光直射最好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天。</p>

在刚开始的时候，她经常能看见萨拉丁，但是最近这一个月，萨拉丁神出鬼没，并没有在教宗的议事厅，或者其他教区，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蕾尼只能在夜晚见到她。</p>

这个地方对于她就像一个巨大的鸟笼，但更诡异的是，她渐渐发现，关住她的并不是萨拉丁的种种限令，或者是只要自己离开会触发教皇的逆鳞而产生的惩罚，真正束缚她的，是梦。</p>

在萨拉丁的结界里，她会大幅度减少被梦的侵扰，尤其是在白天，日光最强盛的时候，但只要一出白宫厅的结界，黑色的梦魇就会再次袭上，哪怕自己是白天，即使是正常的行走在路上，也会被梦魇直接拖入梦中。</p>

每一次的梦中都是残酷到极致的酷刑，最惨烈的一次是她附身到梦主的身上，对方洁白的双翅正在被狠狠的斩断，羽毛被撕扯的一干二净，而有个高大的人站在对方的面前，不停的恢复，再次斩断，恢复，斩断。</p>

只要一回想起来，浑身痛如刀绞，梦境折磨的她绝望至极，她想逃，逃到一个比萨拉丁的结界更安全的地方。</p>

当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愈发强烈的时候，她感觉到体内在涌动着一股全新而陌生的力量，而指缝间也会有黑色的雾气环绕，是黑之书，它的力量在扩散。</p>

她迎着阳光抬起手，轻微的滑动着，黑雾也随着她的动作飘动。</p>

“你爱萨拉丁吗？”隐秘的声音再次出现，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从她的身体里发出，重复着折磨着她的问题。</p>

蕾尼没有回答。</p>

“你想萨福吗？你想回到过去吗？”</p>

“你真的可以和教皇幸福的在一起吗？”</p>

“萨拉丁在意你吗？”</p>

“为什么他要剥夺你的火种之力？”</p>

“他明明可以在那个时候救萨福和海默的，但他没有...”</p>

“蕾尼，你恨他吗？”</p>

“你快乐吗？你想去一个快乐的地方吗？”</p>

“你想让他们永远在你身边吗？”</p>

“那些死去的人...可以回来...”</p>

蕾尼静静地听着体内不断响起的声音，愈演愈烈，她什么都没回答，眼神落在橡树下的一朵小蘑菇上，阳光让它的底部只有一条狭小的影子。</p>

她蜷缩在阳光下宽大的躺椅上，托盘上的牛奶被烤出一股腥味，她咳嗽了两声，抽了抽鼻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p>

这天夜里，萨拉丁没有回来，而汉娜寸步不离的陪着她。</p>

她躺在汉娜的膝盖上，任由她温暖的手指按压她疼痛的额头。</p>

“教宗陛下在天亮前就能赶回来，在这之前我会一直陪着您，点着灯。”</p>

蕾尼睁着眼，看着灯架上一排闪烁跳跃的烛火，轻微的嗯了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