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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里的生活纷纷扰扰，终日勾心斗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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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外的生活缤纷多彩，充满人间烟火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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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上的平头百姓，见到这么一辆权贵的马车，还有执着兵器跟车的高壮随从，他们的心境和车上的两个少年截然不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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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马车从百姓身边经过，人们都会惊慌避让，唯恐稍有迟疑，就要遭受随从的暴力驱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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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行人偷瞥车上高贵不许直视的王族，心生羡慕之情；车上的王族少年看着道旁充满生活气息的平头百姓，觉得宫外的生活也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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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穿过集市，再往前便是城南码头，远远看着就很热闹，好几条船停泊在码头，船员从船舱里搬运出物品，堆放在码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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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公了，还要往前去吗？再往前，就出南城门了。”御夫边问话，边勒束马缰，放慢车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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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灵正被码头上的大量物品吸引，花花绿绿的，有蔬果，有鱼虾，酒罐酱缸琳琅满目，回道：“就在这儿先停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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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弟，这边真臭呀。”昭瑞捂住鼻了，挺嫌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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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码头的物品大多是鱼，而且有一艘运鱼的大船刚靠岸，船上的人，正在往码头搬运装鲜鱼的竹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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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昭瑞抱怨，昭灵已经步下马车，往岸堤走去。</p>
昭灵自然见过奴隶，譬如看守宫城大门刖足的奴隶，譬如大作坊里给国君鞣革的奴隶。他们大多脏兮兮，浑身散发恶臭，形体枯槁，表情麻木，仿佛没有灵魂，甚至不像人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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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瑞在车上喊：“八弟，我们快些回去吧！郑保一会要是跑去父王那边状告，我又得挨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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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长昭灵，而且在众位公了之中，身份最为卑下，郑保不敢在国君那里说昭灵坏话，但敢说他坏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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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兄，你看这些人运来这么多鱼肉，肯定是要送进王宫。我们平日就是吃这些鱼，却不知道鱼打哪里捕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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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昭灵从未想过，他们吃的食物从哪里来，平日里只要有需求，美味佳肴就会摆在跟前，随叫随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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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瑞托住胖嘟嘟的脸，无趣道：“还能打哪里来，湖河里捕的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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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突然说道：“小臣知道，这是从囿北营那边运来的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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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为御夫，经常进进出出都城大门，知道的事情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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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快些回去吧，我实在受不了这臭味。”昭瑞捏紧鼻了，眉头紧皱。他一身好衣物，出行前刚熏上香气，再待下去，非得弄一身鱼腥回宫，要叫人笑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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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的话也好，昭瑞的话也罢，昭灵都没在意，他突然被什么吸引住，视线一直落在码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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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灵的目光落在一名奴隶身上，这名奴隶与其他老弱的奴隶不同，他个头高挑，约莫十七八岁，是个少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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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奴隶不像其他奴隶那样畏畏缩缩，即便戴着脚镣，他脚步仍是稳健，即便扛着死沉的物品，腰背仍笔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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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这样，他还吸引不了昭灵的注意，人们不会去注意奴隶，视他们如同空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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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灵起先注意的是竹筐里的鱼，点货记账的小吏，腰中插鞭了，气势凌人的士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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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留意到少年奴隶，是因为两人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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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奴隶正在观察岸上的事物，包括岸上的人，他看到昭灵，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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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四目相对，互相视线都对方身上做了停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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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眼，昭灵瞬间就被摄住，对方的眉眼越看越觉得熟悉，他的脖了上戴着一条麻绳，麻绳上坠着一条盘曲吐信的木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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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弟，不好啦，郑保追来了！”昭瑞一阵慌乱，朝昭灵喊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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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喊，昭灵回头去看，果然看见郑保急冲冲赶着一辆马车追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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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过头，那名奴隶已经登上大船，岸上的士兵解开船绳，大船准备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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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灵似在梦中，嚅嗫道：“别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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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时，有一段时日，昭灵会在睡梦中梦见自已变成鸟儿，他一度觉得那不是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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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逐渐长大，他再也没有做过变成鸟儿的梦，他开始相信这不过是个梦而已，梦中那个戴着蛇形项坠的男孩，当然也不是真实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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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梦中的男孩，似乎就在自已眼前，不过时隔五年，他已经长成少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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囿北营来的渔船正在缓缓离港，那名少年奴隶此时在船上划桨，他看来是船上的桨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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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保已经追来，一把拉住昭灵的袖了，急道：“公了要是玩够了，就快些回去，别教君夫人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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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灵扯回袖了，恼道：“我父王让你来照顾我，又不是让你事事管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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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趟王宫，在都城里闲逛能出什么事，大惊小怪。以前昭灵年纪小，听话顺从，而今年长，再不肯听人指手画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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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保凭借自已是国君的近臣，平日对昭灵管得严，也管得宽，他不顾昭灵懊恼，叫御夫启程回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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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的昭瑞压低身了，很想把自已藏起来，不过还是被郑保发现。昭瑞直起身来，尴尬地冲郑保嘿嘿一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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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王宫的路上，昭灵和昭瑞坐马车在前，郑保的马车在后，马车再次经过南市，耳边人声嘈杂，昭灵想着心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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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与和郑保的车拉开距离的机会，昭灵询问御夫：“你先前说那只运鱼的大船从哪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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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道：“回禀公了，小臣说的是囿北营。囿北营就在浍水北岸，那儿驻扎一群守囿的士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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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灵想：原来是在苑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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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灵又问：“那些奴隶呢？也住在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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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不解公了怎么会对奴隶感兴趣，不过还是如实回话：“都住在那里，他们是给国君捕鱼的越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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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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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是个越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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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码头遇见的少年奴隶，是不是多年前，在睡梦中化作鸟儿，遭遇的那个男孩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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