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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刺便将单一衡先拉出去了。单一衡出门便问:“那侍卫司的邵大人真是他的人?不是平哥哥的人?”

刺刺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你说他为什么允我同去?为什么允我跟着你,还跟着他?他打什么主意?他为什么不同我动手?为什么连……”

“一衡,你别想那么多。”刺刺道,“他……当然因为,你是我弟弟。”

“不对。”单一衡道,“他是故意的。他就是在我面前,故意装作对你很好——装作这般耐心。我要是不在,他——他说不定便要露出真面目。我才不怕,我便跟了去,我看他装到几时。”

刺刺笑笑不语,只“嗯”了一声。

单一衡并没意识到,夏琰的“逐雪”足够他听到他与刺刺的这番对话,以至于在屋中无可奈何地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了下。单一衡似乎应是个足以令他厌憎之人,他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今日在刺刺身边存在着的弟弟单一衡,岂不正等同于当初在顾笑梦心里记挂着的弟弟顾君黎?他那么痛心于顾笑梦至死仍被在自己和单疾泉之间的两难折磨着,又如何忍心将同样的痛苦延蹈至刺刺身上?单一衡当然是不会懂的——或者,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懂——就像当初的自己也并不懂得怎样才是真正爱惜自己的姐姐,还自以为给她的是最好的保护。此际,唯一清醒知道怎样才能不令刺刺重堕顾笑梦那般轮回的人,只有自己。

所以,无论单一衡如何横冲直撞地定要与自己为敌,他都已决定,不会与他相争。无论这个少年作出什么样幼稚甚至荒唐的举动,他都告诉自己,他只不过与当初的自己一样,是从心底里想保护他的姐姐。抑不住敌意时,便试着将他当作单无意——刺刺以前说他们本就有些相像,天真,有那么些鲁莽,但善良而单纯——这世上的先入为主,本就比理智冷静更易占据人心,于是仿佛,原谅他的某些作为也便没有那么难。

“当然因为,你是我弟弟。”——刺刺或许自己都不晓得这句话正是说对了。夏琰叹息着换好衣衫。可惜没有假如。假如当初的单疾泉也能这样对自己,而不是用他那过于世故的谨小慎微悲观地将自己看作个潜在的敌人,自己或也不会终于被逼作了一个真正的敌人,顾笑梦当然也不会死。

他已不是在责怪单疾泉。毕竟他们都差不多,都曾不知该怎样去爱一个亲人,才将她逼至了那样的绝路。他现在却宁愿单疾泉还活着,因为以他的聪明,一定比自己更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偿还那些失去的——假如他们还能拥有偿还一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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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凤鸣这一下午都在同秋葵理数收来的贺礼。原还说礼都要退走,全无必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可这一来假戏真做,那是一件都不用退了。

“啧啧,”他一面开着匣子一面赞叹连声,“我还不知我们俩人缘竟有这么好。这件也不错,你瞧瞧。”

秋葵没有伸手去拿,只是和礼单对了对,提笔记着,口中十分无喜无怒:“是你。不是我们俩。我哪有朋友。”

“怎么没有。”沈凤鸣笑道,“要照你这么说——恐怕也不是我,是君黎。要不是为了他——单凭我们,你说能来几个人?”

秋葵不停笔,口气不冷不热:“他人缘倒是好,可惜没几个善缘。一个个为了等他现身,不惜往我们这送礼,不知图些什么。”

“这不挺好。”沈凤鸣笑,“说来得要怪君黎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老喜欢让人等。你看吧,又这样,说好了要来的,这会儿天都要黑了。”他重新装好了匣子,伸手将秋葵手中的笔抽去,“不记了,明儿再说,黑灯瞎火的伤眼。”

秋葵猝不及防,却破天荒没生气,反而接了句,“好在虽然要等,每次总还是能等得到他来。”

这话实在没错。就在两人收拾好东西决定去门口等的时候,夏琰同刺刺已经出现在巷子里了。

日半西落,白色的半月虽尚无光,也已在天边清晰可见。除了没有了昨日的客人们,这街巷里还是显得温暖欣融,连左邻右舍都沾了光,一排溜的都沐在巨大灯笼柔和的色泽里,不枉了这场举天下皆知的大喜事,欢腾之息总要绵泽一阵子的。夏琰同刺刺脸上也被灯笼照得颇见暖光,就是后面不知为何还跟了一个人——耷拉着嘴角,显得不是很高兴,好像前面的人欠了他许多钱似的。

“来了?”沈凤鸣已经似笑非笑地迎上前,近了便朝夏琰凑过去低声,“小舅子甩不掉了?”

夏琰头也没回:“让他跟着吧。话都说出去了,总得给管饭。”

“我这可不管饭。照顾秋葵一天。”沈凤鸣很是理直气壮地道,“都这时辰了,要进来坐么?要不还是去老头子那。那里肯定管饭。还管酒。”

夏琰闻言看了他身边的秋葵一眼,笑道:“好是好,就是沈夫人现下身体无碍能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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