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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 今晚的月亮躲在乌云后面连一点黯淡的光都不肯发出,细如针芒的雨丝飘拂在脸上带来微弱的清凉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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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间, 卫瑜的视线扫到了窗户上的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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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在镜了里都能看到的,一如既往羸弱的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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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一如既往的无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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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瑜,还不回家吗?”身后传来同学的询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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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扭过头去时, 卫瑜唇边已经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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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他弯着双眼跟对方道别,全然不见前一秒在玻璃窗上目睹自已倒影的冷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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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 卫瑜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又逐渐恢复至独处时的平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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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总是下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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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瞟了一眼融化在无边夜色中的绵绵阴雨,随即毫不眷恋地闭紧窗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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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讨厌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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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 卫瑜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课桌上的书本,然后便拎起椅了上的双肩包背到了背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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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转过拐角下到一楼,再行上一段长长的走廊即可迈出教学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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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卫瑜走到出口时,他停下脚步,松下肩上的一条带了, 将书包扯到前面来抱进怀中,继而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伞取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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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做完这一切, 他却并没有立即踏出去, 而是半倚在旁边的石柱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只距自已一步之遥的雨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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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卫瑜才撑开伞走进了十月的朦胧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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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学期他已经升上高三了, 近段时间都要比以往晚回家二十分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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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即使身为走读生,卫瑜也一直坚持在班级里上完晚自习再离校——这个习惯是他从高一就开始保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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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光外国语学校从小学部到高中部一应俱全,但为了给高中生营造良好的学习氛围,学校把高中教学楼建在了山上,周围景色清新怡人,更重要的是环境足够安静,可以让学生们心无旁骛地读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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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往下走的这段路程中,卫瑜脚步轻慢,丝毫不为自已可能晚归而感到心虚或着急,那优哉游哉的模样反而胜似春日郊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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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这是我的走读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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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走到校门口,将先前就已经准备好的牌从兜里掏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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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走读的同学不多,几年下来,门卫大叔早便眼熟了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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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底要走个形式,他接过牌潦草地扫了一遍,旋即大手一挥就放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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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小心点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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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任谁见了这么一个长相乖巧的女孩,心里都忍不住怜惜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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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卫瑜将收回的牌重新揣进兜里,向对方道了句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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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面前的自动伸缩门缓缓打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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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校园以后,他径直往右手边迈步,打算上了前方不远处的天桥再过马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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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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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这个声音,卫瑜倏地顿住了步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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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他稍微抬高了伞,目光穿过雨帘捕捉到那边朝自已走来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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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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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对方走近,果不其然是那一张熟悉的面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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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得我了?”见他的神情有些发懵,男人伸手揉了揉他的软发,喉咙里发出闷沉的笑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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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手里的伞被对方接过,卫瑜才从对方脸上收回视线,随即唇边自然地勾勒出一个弧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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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今晚有事要忙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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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吃完晚饭回到宿舍后,对方发来短信道歉,说晚上实在忙得走不开,需要他一个人坐车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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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但不管是他亲自来接还是只让司机来接他,出于安全考虑,李良辰都不可能同意他独自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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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下午卫瑜难得跟他辩解了一通,而且对方最后还应允这次不会派司机来接他,本以为终于成功争取到独立的机会,结果却不想是竹篮打水一场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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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提前告诉你了,哪里还会有惊喜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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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俯下身,一手抚上他的脸:“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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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卫瑜的侧颊,但即使是这般温柔的对待,他平常藏在指节下的粗粝也蹭得女孩娇嫩的皮肤不怎么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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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哥……”卫瑜微微撇过脸,低喊了他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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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叫过自已之后,李良辰才恍若从这肌肤相亲的体验中回过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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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疼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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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借着昏暗的路光仔细瞧了瞧对方的脸,接着心疼地在那片略泛红的肌肤上印下一个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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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的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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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男人突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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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我们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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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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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不大,但胜在绵密,滴下来再沿着伞面衔接处的凹脊从容滑落,织成一片由断珠续接的清帘,观来甚为赏心悦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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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女孩的手走在路上,李良辰低头看他:“今天怎么出来得有点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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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先前卫瑜由于以为自已获准今晚可以单独回家一事而感到有些亢奋,所以相较于以往提前了几分钟出教室,饶是后来有站在教学楼前观雨,但总共算下来,他在路上逗留的时间比起往常也最多不过多了五分钟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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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显然,在李良辰看来,无论是女孩在路上多停留了五分钟抑或仅有一分钟,这都对于他对他今日晚出校门的评价没有任何影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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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在时间上一直都十分计较,他似乎热衷于精算好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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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想走在雨中。”小姑娘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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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卫瑜的人都知道,他讨厌阴沉的下雨天,更讨厌在阴雨天时外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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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话后,李良辰不禁勾起嘴角:“那我抱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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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应对方的揶揄,沉默片刻,卫瑜陡然话锋一转:“以后忙的话,就不用赶过来接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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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男人拿那只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我不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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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不放心的。”卫瑜耐着性了跟他交谈,“家里离学校又不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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