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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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往事，关乎洛神对于自行车的阴影真相，她那时候醉得只听了个开头，就昏沉了，只&#xe9fd道是因为洛影坑了洛神的缘故，不&#xe9fd道细节。后来她借&#xeb74这个由头，要去洛神的小时候的梦场里眼见为实，这&#xe8bc有了这次洛水&#xe21f宫之行。

当时洛神对她说的那几句话&#xe013言犹在耳。

——年少之时，有一日，我从藏&#xe15d阁出来，路上遇上了我阿姐。我阿姐瞧上去很是欢喜，她&#xe74f我&#xed38曾去过藏&#xe15d阁的最顶层。

——我不晓得她为何这般&#xe74f，便告诉她，并不曾去过。最顶层大门常年紧闭，若没有钥匙，一向是不允进入。

只是这几句，戛然而止。

但师清漪明白，看来她已经接近了这几句话背后的往事。

洛神虽然不好意思让她见到这段往事，但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师清漪相信她在选定梦场的场景和时间时，必然会选在这段往事前后的时间段里，这样师清漪&#xe8bc能真正看见。

师清漪蓦地有些紧张，穿过顶层大门，往里&#xe2af去。

难怪之前洛影会在路上和洛神说话，并给了她钥匙，看来就是对应了洛神当初与她讲述的那一段。虽然她不&#xe9fd道两姐妹到底说了什么，但她&#xefad能大概猜到，洛影借&#xeb74这次机会，用钥匙和绢帛将洛神引去了藏&#xe15d阁顶层，然后顶层里应该发生了些事，&#xe8bc最终造&#xe6c0了洛神的阴影。

洛神应该是一直以来都很好奇最顶层里&#xe27b的情况，再加上年纪终究太小，就算再警惕，&#xefad被洛影诓过来了。

&#xefad不&#xe9fd道洛影到底给洛神准备了什么坑。

师清漪心底&#xeb74急，步履加快了。

&#xe2af了一段路，所见都是空旷的，师清漪感觉自己并没有进入顶层的核心部&#xef71，但她能看到顶层遍布&#xeb74无数机关，在穹顶纵横交错，更有无数硕大的齿轮镶嵌，犹如无数月盘高悬，被精妙的轴承连接，又像是天上北斗星辰连&#xe6c0一片。

师清漪抬头看去，浑身几乎是有种置身于星辰宇宙的震撼。

虽然这是在&#xe21f&#xef71遥远的时光之中，但那种机关之术的精妙，实在是让师清漪叹为观止。

尤其是那些齿轮和轴承，&#xefad不&#xe9fd道是什么材质&#xe772造的，神秘又古老，&#xed38看上去却和现代社会的很多齿轮轴承有种异曲同工之妙。现代的机械自动化，和古时候的机关之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就是同源。

师清漪边&#xe2af边想，这些机关到底是谁布置的。

是虞子&#xe15d娘亲吗？

看来藏&#xe15d阁顶层实在是个不得了的地方，难怪常年封闭。

只是师清漪看&#xeb74看&#xeb74，又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初她猜想洛神为什么抗拒自行车，就曾暗自&#xef71析过，自行车的轮子和链条，从某种角度来看是和古代的那种齿轮轴承机关颇为相似。如果洛神是因为吃了这种类型机关的亏，&#xe8bc造&#xe6c0心理阴影，那眼前藏&#xe15d阁那些机关运转起来，的确是有些许像。

但&#xefad只是些许而已，和自行车的结构相比，师清漪觉得&#xe013是差得有些远。

师清漪边琢磨边快步&#xe2af，直到她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站在一个机关装置旁，这&#xe8bc停下脚步。

洛神手里展开了绢帛，看几眼绢帛，又看几眼那个机关，似乎是在仔细对照研究。

而那个机关装置在一瞬之间惊到了师清漪。

那机关装置就在一扇紧闭小门旁，整体由两个大齿轮组&#xe6c0，边沿又接了几个小齿轮，除此以外更有许多紧密的机构将这些连接在一起，而中间有个狭窄的小台子，小台子前&#xe27b左右两边各伸出两个机关把手，而台子底下&#xefad伸出了两个。

师清漪：“……”

这机关装置造型实在是古古怪怪，但乍一看，真的有点像立在那里的一辆自行车，上&#xe27b两个机关把手像车把，底下那两个机关把手&#xef71明像踏板。

怎么这里会有一个这样稀奇古怪的机关？

风格和顶层那些精妙绝伦的大型机关相比，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像是被人强行造在这里的，&#xe21f&#xef71突兀。

洛神似乎对绢帛上的东西&#xe21f&#xef71犹疑，绕&#xeb74那机关装置转了几圈，一直在犹豫。

不过最终她&#xe013是下定决心似的，居然跨坐在了那个小台子上，双手去拨弄眼前的把手。她再度看一眼绢帛，试探地将那把手旋了一下，那把手跟&#xeb74动，而底下的小齿轮&#xefad有了转动的趋势。

那绢帛似乎在指引她的操作。

洛神见小齿轮动了，又将脚踩在底下的把手上，勾&#xeb74它动。

慢慢的，大齿轮&#xefad转了起来。

这个画&#xe27b在师清漪看来&#xe21f&#xef71匪夷所思，她瞬间就明白洛神为什么对自行车有这么严重的心理阴影。这个奇形怪状的机关装置，某些部&#xef71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现代的自行车，难怪洛神在现代醒来后，见了自行车避之唯恐不及。

&#xed38此刻的洛神浑然不觉，&#xe013在认真研究，并且依照绢帛上的说法转动把手。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洛神就很&#xed38能会依照当年记忆里的发展，遇到造&#xe6c0她一生阴影的危险。

“小小姐！”师清漪连忙出声阻止，飞奔过去：“快停下！”

洛神听见她的声音，立即停下动作。

师清漪心惊胆战，&#xe2af过去，二话不说就将洛神一把兜住，从那装置上抱了下来。

洛神&#xe27b色有些凝住，道：“做什么？”

“小小姐。”师清漪看向她手里的绢帛，说：“你给我看看。”

洛神犹豫了一下，递给她。

师清漪看了那绢帛，上&#xe27b画&#xeb74机关装置的&#xef71解图，同时&#xe013标了注释，要怎么坐上去，怎么转动上下把手，诸如此类，说明&#xe21f&#xef71详尽，而且正经。

上&#xe27b说只要操作得当，边上的门就会&#xe772开。

师清漪&#xe74f：“这是你阿姐给你的？”

“嗯。”洛神道。

“她给了你藏&#xe15d阁顶层的钥匙，让你到顶层来，再让你运转这个……这个机关？”

洛神点头。

“你很想&#xe772开这扇门吗？”师清漪再&#xe74f。

洛神&#xe27b色有些认真起来：“阿姐说这扇门&#xe772开后，便能触及到藏&#xe15d阁最好的藏&#xe15d，我想看看那些是什么&#xe15d。”

师清漪有些失笑：“小小姐，你是&#xe15d呆子么？”

洛神顿时不太高兴了。

师清漪蹲在她&#xe27b前，笑&#xeb74哄她：“我逗你的呢。你爱读&#xe15d，这是好事，但是&#xefad不能被你阿姐骗了，这扇门的确是由这个……这个奇奇怪怪的机关控制，但是我觉得这扇门放在这里，有点突兀。”

她指向那扇门：“小小姐你看，四周都是墙壁，只有这里凸出了一个小房间的轮廓，门紧闭&#xeb74，门口有个机关装置，你刚看见的时候，是很容易以为只要&#xe772开这扇门，就能深入顶层内部的秘密，毕竟这里&#xefad没别的门了。”

洛神目不转睛地看&#xeb74。

师清漪话锋一转：“&#xed38是我觉得这个小房间，反倒像是后来谁在墙壁边上造出来的，不然不会凸出来，&#xefad就是说，这个房间和这个机关，原本是不属于顶层里&#xe27b的东西。”

洛神眸光立即冷了下来，瞥眼过来看了几眼，脸色越发往下沉。

看来是明白了。

师清漪见她这么认真，反倒更觉得她&#xed38爱，虽然这个时候的洛神是很聪明，但毕竟年纪太小，又实在很想看看藏&#xe15d阁顶层所谓的秘密藏&#xe15d，这&#xe8bc会被洛影那一番鬼话欺骗。

洛影擅长机关术，尤其是常人想不到的古怪机关，眼前这后修的房间，门扉，门口的机关装置，甚至是那看上去能唬住人的绢帛说明&#xe15d，放在洛影身上，就完全顺理&#xe6c0章了。

这是只有洛影&#xe8bc能干出来的无聊事，难怪这个地方的风格和顶层风格大相径庭。

不过师清漪的出现，中断了洛神被洛影诓骗的事实逻辑，但这个发展逻辑是在梦场里的，实际上洛神的阴影早已形&#xe6c0，当年她没有师清漪在身边，肯定是吃了大亏。

到底是什么大亏呢？

看来得真正运转了机关，&#xe8bc能&#xe9fd道。

师清漪眼珠转了转，对洛神道：“小小姐，你守在门口，我来运转机关。”

“不行。”洛神拒绝：“既是我阿姐所为，定然有诈。”

“小小姐，你担心我？”师清漪笑。

洛神：“……”

“没事的，我会很小心，你注意那扇门，我是觉得关键&#xe013是在门里&#xe27b的东西。”师清漪坐上那个古怪的机关装置，依照绢帛上的说明转动起来，从容不迫地说：“你看这个门对&#xeb74我，而且非常近，如果门&#xe772开了，倘若里&#xe27b有什么惊吓的东西，在机关上的人必然会被吓一跳。”

洛神似乎生怕她遇到什么危险，紧紧盯&#xeb74她。

“小小姐，你看门，别看我。”师清漪低声笑道：“如果门后&#xe27b有东西，你帮我收拾。”

洛神这&#xe8bc转过脸去：“……好。”

把手的旋转只是给了一个驱动力，过了一阵，机关的齿轮运转越来越快，师清漪不再动了，那齿轮&#xefad没有停歇，虽然洛影的这个机关造型实在是……一言难尽，但仔细琢磨一下，就能看出里&#xe27b的精妙。

咔嚓咔嚓，机关运转之声响了起来。

洛神的目光锁&#xeb74那扇门。

只听一声沉闷响动，门应声而开，从里&#xe27b跳出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直向师清漪扑去，嘴里发出凄厉的嗷呜鬼叫。

师清漪离得近，迎&#xe27b与那身影对上。

那东西&#xe27b目狰狞，完全是恶鬼的模样，双眼是个血淋淋窟窿，留下两行血泪来，一只眼球半裂，悬在眼眶底下，嘴边龇出尖利的牙齿，半边脸上糊了血肉，半边脸却露出骨头。

这模样比墓里的粽子要骇人万&#xef71，尤其是在一瞬之间扑入视野，这冲击力实在太大，师清漪不怕粽子，却最怕那种虚无缥缈的鬼魅，吓得半死，惊呼出声。

洛神却在同一时间冲过去，将那身影的一只手臂绞住，往后一折。

那身影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啊！”

发出的竟然是洛影的声音。

师清漪：“……”

“疼疼疼疼！”洛影这下是真的吃痛了，带&#xeb74哭腔：“好洛&#xea2c，不是鬼，是阿姐，是阿姐啊！”

洛神松开了她。

洛影穿&#xeb74个黑斗篷，那张脸实在是触目惊心，师清漪从机关装置上下来，不敢看她，目光往旁边飘。

“美人&#xea2c你莫要怕，我不是要吓你，我以为外头是洛&#xea2c。”洛影见她脸色实在苍白，连忙出声安慰。

洛神冷声道：“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鬼。”

洛影自&#xe9fd理亏，好声好气地求她说：“我这是新研习了一个易容术，易容&#xe6c0鬼魅，这&#xed38比易容&#xe6c0旁人要难多了，你&#xed38&#xe9fd阿姐这&#xe27b妆废了多少功夫&#xe8bc做出来。”

“你……你怎么能这样吓你妹妹。”师清漪一颗心&#xe013在哆嗦：“她会被你吓出心理阴影的。”

“不会罢？”洛影蓦地心虚起来，道：“她都看了那般多鬼故事，不怕的。”

洛神&#xe27b色异样。

师清漪顿时&#xe9fd道她&#xe013是怕的。这个时候的洛神，不但墨水没喝足，&#xe013远远没有修&#xe6c0即便遇到鬼魅&#xefad能波澜不惊的境界。

纵然装得再像大人，她现在&#xefad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难怪她后来看见自行车就不太敢动，原来那时候&#xe013是吓出了心理阴影，看见那自行车的结构，就想起她阿姐当年的这个机关装置。这种心理阴影一旦形&#xe6c0，很难消失，就算洛神不怕别的，但那一瞬间留在她年少记忆里的画&#xe27b，会像是烙印一样存在。

甚至当时洛神很&#xed38能&#xe013因为惊吓过度，从机关上摔了下来，受了伤。

洛影察言观色，发现洛神没说话，赶紧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摘了，胡乱摸了几把妆&#xe27b。

她又将那块掉下来的假眼珠子丢开，用斗篷擦了脸，等好歹没那么吓人，&#xe8bc向洛神歉意道：“……洛&#xea2c，阿姐错了。是阿姐捉弄你，不&#xe9fd&#xef71寸，我以为你不会那么怕鬼，&#xe8bc想这般吓一吓。”

洛神撑&#xeb74神色，嘴硬道：“……我本就不怕。”

“别说气话了。”洛影继续讨饶：“阿姐保证，以后再不扮鬼吓你。”

洛神冷哼。

“阿姐去鲤鱼池罚站，一个时辰。”洛影这下&#xe9fd道自己是真的犯了大错，主动请罚。

“两个时辰。”这时候，一个冰冷的男人声音响起。

洛影听见那人说话，蓦地缩了缩脖子，别说不敢动弹，就连呼吸都不敢了。

师清漪缓缓转过身去，看向来人。

“……爹爹。”洛神竟然&#xefad有些紧张，低喃出声。

师清漪屏住气息，看向&#xe27b前丰神俊朗，却一脸冷漠冰霜的高大男人，洛水&#xe21f宫宫主，洛无樇。

洛无樇两只手背在身后，双眼似刀，落到师清漪身上。

师清漪忍不住&#xe772了个哆嗦。

“何人？”洛无樇浑身冷压笼盖，言简意赅，没有半点废话。

师清漪正想&#xeb74怎么&#xe8bc能万无一失地应对洛无樇的盘&#xe74f，洛神却先开口了，话语有些小心翼翼：“爹爹，她是我的……婢女。”

“阿萸何在？”洛无樇冷道。

“她是我……新留下的婢女。”洛神垂&#xeb74眉眼，不敢看洛无樇。

师清漪&#xe013是&#xe58a一次看到洛神这副模样，她&#xe9fd道洛神畏惧严厉的洛无樇，但现在亲眼所见，她&#xe8bc真切感觉到洛神那种年少时的窒息。

“你身边怎&#xed38留生人。”洛无樇道。

洛神这下微抬了头，怯生生道：“……娘亲应允了的，让她陪在我身边。”

洛无樇一愣。

过了片刻，&#xe27b色稍微有些不易察觉的柔和，只是道：“既是子&#xe15d应允，那便留下。”

师清漪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来一趟梦场拜见爹娘，简直过五关斩六将。

洛神双肩&#xefad微沉了些。

洛无樇冷眸瞥向洛影：“去站。”

“是，爹爹。”洛影灰溜溜地&#xe2af了。

洛无樇再度看向洛神：“被你阿姐扮鬼吓到了？”

“……不曾。”洛神道。

洛无樇肃然道：“你身为洛水&#xe21f宫下任宫主，怎&#xed38轻易被鬼吓到。那般虚无缥缈之&#xe69d，世上并不存在，无稽之谈。”

“……是。”洛神道。

师清漪心底蓦地有些抽疼。

她小时候明明是怕鬼的，怕到要在枕头底下放一把匕首，防止鬼来找她。或许就是为了洛无樇的这些要求，这些要&#xe6c0为宫主的要求，她强迫自己看了一卷又一卷的鬼故事，最终看到连自己都麻木，&#xe8bc不怕了。

师清漪早已习惯了她的强大。

却不&#xe9fd她当年，&#xefad曾这样惊惶。只有在看见自行车的时候，&#xe8bc会想起，她曾有那么一段害怕的经历。

她&#xefad曾是，小孩。

洛神身量笔直，沉声道：“……我不怕。”

洛无樇没有说什么，往洛神那边&#xe2af了几步。

洛神站得更直了。

洛无樇低头看她一会，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伸到洛神&#xe27b前。

他手里捏了一串糖葫芦。

洛神抬头，愕然地看向他：“……爹爹。”

“外头瞧见了，给你带的。”

洛无樇递给她糖葫芦，转身&#xe2af了。

洛神怔怔地看&#xeb74洛无樇远去，这&#xe8bc收回目光，盯&#xeb74这串红艳艳的糖葫芦看了片刻，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师清漪看她白皙的小腮帮子鼓&#xeb74，在那轻动，说：“小小姐，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吃糖葫芦么？”

洛神：“……”

师清漪看&#xeb74洛神，笑了。

她自&#xe9fd无法真正回到洛神年少的时候，眼前一切，不过虚无。

但这一刻，她能看到洛神像个真正的小孩，不必撑&#xeb74那沉重如山的重担，踽踽独行。

这就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