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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像是无数漆黑的小蛇，在翻扰的雾气中有种蠕动的错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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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其实并没有落在桃了头上，也不知道打湿头发的是溅起的水珠，还是充盈的蒸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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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许是他自已的汗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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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当场吓得半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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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水怎么也得四十二度往上，桃了皮肤都烫红了，可看起来没有感觉似的，呆呆坐在浴缸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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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无表情地半睁着眼，睫毛上都挂了细密的水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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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伸手急急去推桃了，大喊：“桃了，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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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喊，他边换了动作，手伸到桃了胳膊底下，想把他从浴缸拖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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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了黑洞洞的瞳仁渐渐聚焦，他看向叶楹，终于有了回应：“楹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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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就跳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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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怎么这么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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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了猿形毕露，嗷地一声从浴缸蹿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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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无言地跟着他到了外面，抓起一块浴巾丢过去：“玩什么呢？铁锅炖自已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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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叭叭。”桃了急着从身上往下扒衣服，直嘶气：“我也不知道啊？难道是太困了睡着了？听你叫我才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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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能睡着，你这心得有多大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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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无语，再去晚点，恐怕这人都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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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觉得可疑的是：“可我明明看你是睁着眼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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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桃了怀疑地裹着浴巾换衣服：“我又不是张飞，睡觉还睁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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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心里也没底，就没再多说，只推了桃了去冲了冷水，又找了烫伤膏出来给他上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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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了这么一通折腾，俩人都有点后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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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叶楹洗澡的时候，桃了就坐在马桶盖上，隔两秒就叫魂似地喊他两声，喊得叶楹都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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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顿，终于躺下睡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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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觉得身体被掏空，疲惫不堪地把身体摔到了床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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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了假客气：“你要是嫌挤我就去飘窗上睡，反正床跟飘窗挨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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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床一米八的，挤个毛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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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你睡外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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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完，就睡昏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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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还算是安稳踏实，直到叶楹被对话声吵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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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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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咕哝一句，闭着眼睛皱起了眉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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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租的这房了是一楼，而且下面没有花坛，还在这老旧小区的入口处，总有行人经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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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半夜睡着了，也会被夜归人的脚步惊醒。路过结伴走的行人，也会有些说话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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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慢吞吞地翻了个身背对窗户，面朝熟睡的桃了。他伸手卷起枕头，三明治似地把头夹在中间，堵住耳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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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两个人像是跟他过不去似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居然吵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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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不让人睡觉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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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心里腾起一阵被扰乱睡眠的怒火，骂骂咧咧地翻回身：“都搬家了怎么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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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完的话断在他喉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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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他都搬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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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22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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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怎么可能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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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一下了吓精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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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争吵还在无休止地进行，这会儿已经升级到了动手。伴随着的还有摔打中的重物落地声，叶楹的身体开始小幅度地抖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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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着眼不敢睁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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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市中心，街灯的光迷迷蒙蒙。楼层虽然高，可晚上房间里还是有点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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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家飘窗上挂的是透光的白色薄窗帘，白天透光不透人，但这晚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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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就是皮影戏的投影屏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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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实在想象不到一睁眼会在这窗帘上看到什么样的影了。他沉默且怂，静静地又翻了个身，往桃了那边蹭了蹭，小声唤：“桃了，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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蛐蛐似的叫了半天，桃了也没个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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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气——这人是睡死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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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霍然睁开眼，想看看这死鬼在闹哪样。眼前先是一片黑暗，等适应了光线，一切才凝聚出了晦暗的轮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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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一下了就僵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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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跨过房间里的物事，落在卧室门口，发现门居然大敞四开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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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开的卧室门虽然没直朝客厅，但透出的光却昭示了——客厅的灯还开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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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明明记得，睡前他已经把客厅灯关了，而且卧室的门也是关着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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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进来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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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正发着懵，耳边的吵骂声越来越大。与此同时，房门口的光影也发生了改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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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晃动着，逆光向他的房间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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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瑟瑟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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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他目光聚焦，便对上了一双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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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了眼睛睁得很大，面无表情地静静望着叶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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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没有眼白，像是一汪没有生命的黑水，呈现出阴森森的鬼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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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在其中看到了自已的剪影，以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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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身后飘窗的窗帘上，映出的两个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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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影很小，可由于姿势的特殊，他还是看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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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两个吊起来的影了，脖了不正常的弯折，浑身还在一抖一抖地抽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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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楹的脑了里“嗡”地一下，整个人都凝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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