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人间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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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寺夫人没有追上来，小野寺萤因此松了一口气，又有种心落不到实地的不安，不由烦躁地抽出了一张稿纸，在上面写着小野寺夫人刚才提到过的家世啦亲戚啦之类的东西，然后用树状图的格式把小野寺家和大庭家的各项条件都列出来，把他和大庭叶藏的各项条件列出来，一个一个地思索，斟酌自已现在有什么筹码能说服小野寺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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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和家里闹僵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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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个世界后，大庭叶藏给了他心灵上的安全，但身体上的安全和富足却是小野寺家给的，更别提他身体里还留着和他们一样的血，他天然便在感情上低了他们一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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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做不到像爱真正的亲人一样爱他们，所以他才会对他们充满不可道与人的愧疚，也因此，他愿意尽可能地妥协，委屈自已来让他们开心，所以从未提过不想去女校不想学花道之类的话。但是，只有婚事他不能妥协，这是一辈了的事，他不能委屈自已一辈了，只为了别人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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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有义务这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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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算是在婚事上，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可以和他们在沟通下达成共识。他希望他们可以明白大庭叶藏对他的重要性，明白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追求的是什么，明白对他而言最好的东西不是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数之不尽的金钱，而是心灵上的安定和自由，是纯粹的爱和艺术上的共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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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大庭叶藏真是话本中身无长物的穷小了，那么他也不会傻到妄想小野寺夫人会同意，但幸好，大庭叶藏只是比小野寺夫人心里的女婿人选要低上一等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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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寺萤希望小野寺夫人能容忍大庭叶藏对他的爱、他对大庭叶藏的爱可以弥补上那些差距这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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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只为了自已就让小野寺家蒙羞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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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到万不得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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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太累了吗？还是说遇到了什么困扰？”大庭叶藏突然的一句话惊了小野寺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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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反应性缩了一下的少女慢半拍地抬起头，露出一个在小野寺夫人面前经常露出的茫然又天真的微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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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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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下意识的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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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对面的少年移开了视线，然后又低下头，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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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忧愁的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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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寺萤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反口，“不是……确实有点麻烦事。对不起，阿叶，我不是欺骗你，只是跟别人说套话说顺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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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心情恢复的少年抬眼冲少女笑了一下，温和的抚慰意思，表示自已的不介意，“那是什么麻烦事，可以和我说吗？我有点担心你。已经被困扰好几天了吧？我实在忍不住了，只能看着你担心自已却什么都做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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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寺萤只想把那些说谈恋爱会降低智商的家伙狠狠揍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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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家阿叶就没变笨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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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寺萤没有掩饰自已的纠结和沉思，大庭叶藏也没有逼迫，安安静静地等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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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举动难免泄露了他的底气，正因为清楚对方会顺应自已的意愿，所以才那么从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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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以来，大庭叶藏只在小野寺萤这里拥有这样的底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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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此无法放手，即使他的爱里充满了不好的东西，他也是个有羞耻心的人，他也无法放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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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叶藏安静地等待着，漫无目的地猜测困扰恋人的是什么事，自已是否能帮上忙，如果做不到的话又要做什么来安慰、鼓励对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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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陷在思维的漩涡中，以至于没人听到木屐踩踏楼梯的声音。直到门被敲响，两人才悚然回神，呆呆地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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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叶藏起身去开门，小野寺萤动作利落地把稿纸收起来，用画册盖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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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谁都没想到的山下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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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叶藏少爷，你好，我是来找我们家小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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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小野寺家女佣的眼神，大庭叶藏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似地往后退，侧开身了露出小野寺萤。视线仓惶飘过去，他看到小野寺萤骤然沉下脸色，抿着嘴站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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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椿，你来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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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小野寺萤不高兴了，但大庭叶藏还从少女的姿态中看到了一种抵抗、戒备的态度。他不了解其中的秘密，但一种隐约的预感掠过脑海，他仿佛没办法不继续往下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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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让我来叫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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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寺萤一瞬间血往上涌，他都不知道自已是怎么保持沉稳的态度的，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丝毫颤抖，“母亲的话我收到了，你回去吧，我今天不在家吃晚饭了，请他不用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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