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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 东青城张府的围墙宽厚,不止如此,别人府上的门尽是木制,最多宽大点再涂一道油漆,可张府又在木门外蒙了一层铜皮,镶上衔环兽首,看起来金光闪闪高不可攀,想来,这便是琉璃世家的底蕴。
张家府邸,抬脚入门是曲折游廊,阶下白石子漫成甬路,前方园子里山石点映,两侧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雅而不俗,布置得宛如北国江南。
而且那宽阔的前院里还有一带荷塘,也不知是何缘故,花骨朵早开,等风吹过,清香扑面,若此时张目,素白花朵接连天边,其下鱼尾偶尔搅动水波,随手洒下一把饵料,瞬时你追我赶,泛起青珠粒粒,看得人忘忧忘恼。
老管家来伯沿着白石板跨过水岸,站在八角亭外轻唤“夫人!”
张夫人本姓韦,嫁入张家诞下一子一女过后,夫君便因病早逝,留下彼时远不如而今丰厚的家业无人打点,她多年里外操劳才有了如今局面,花开了谢,宅子推了又建,唯有眼前这片荷塘是当年夫妻二人携手所筑,说啥也不舍得。
女子当家本就不易,何况一双儿女年幼又风波不断,眼见这份侘寂被骤然打破,张夫人将鱼饵悉数抛光,面色不悦问道“北王可来了东青城?”
老太后年年东青避暑,燕楚照年年提前打点,既要修整宅院,又要收揽一圈珍宝名贵进献,这搜刮民脂民膏的幌子屡试不爽,不只张家,整个冰州都苦不堪言。
“来了,王府管事传话说,若是天生琉璃王这趟得了太后欢喜,张氏便能晋升皇商。”
“哼,说得谁稀罕一样!”张夫人冷哼一声,管家来伯年近五旬,是自己带过来的娘家人,女流之辈行商多有不便,也是辛苦他常年为了张府左右奔走,意气话自然也无须避讳。可若是大商富贾还好,寻常皇商,哪个不是被他北王剥了又剥,可惜贩卖琉璃虽然利润丰厚,但出产极少,张家即便再昌盛个三五代,怕也永远撼不动官家那一层层压死人的门楣。
知夫人心中有定数,来伯也不多劝,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拜帖说“一早有人来投,说是酒剑书楼的少东家想跟咱们做买卖!”
“酒剑书楼?”
张夫人接过,初初看了一眼,那贴面无字,倒有闲情描了一朵红花,她想起又问“可是满山琉璃走漏了风声?”
来伯摇头接不上话,夫人又要问页里落款的苏锦是谁,却听到小妮子嚎啕大哭,抬头便见那小丫头挣脱下人,踉踉跄跄跑来张手要抱。
“嬛儿已经三岁,怎还睡醒便要寻娘,也不知羞!”
小丫头被人刮了刮鼻梁,急忙奶声奶气争辩,“娘亲!我梦见家里起火,水池里的水都没了,鱼儿也都渴死了!”
小女儿张嬛生得瓷娃娃一般不说,还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骗子,惹人疼得很。张夫人搂着自家宝贝女儿,轻点人额头说,“梦里呀!都是假的,嬛儿哪里能信,何况梦是反着的,你看那漂亮鱼儿,岂不是好端端都在水里快快长大。”
这妮子毕竟还小,加上白日好动,哄几句,转眼又跟丫鬟去摘荷叶玩水。
张夫人再拿起那张拜帖,夫君一介书生,在世时唯独喜欢临摹经书,一手飞白也得不少人赞说“书骨气洞达、爽爽有神力”,之所以英年早逝,说起来跟醉心书法、常年废寝忘食不无干系。耳濡目染,张夫人涨了不少见识,觉得这字,看着便养眼,何况夫君说,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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