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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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箱里, 电线被扯得凌乱不堪，地上还散落着几截烟头。</p>

拆除公司估计等这天等很久了，之前几次硬碰硬都没碰过他们, 趁着大胃王活动举办当天, 整栋楼都没什么人, 剪电路剪得干脆利落。</p>

众人纷纷议论：“那帮孙子又来？剪电线这招是打算用到哪年, 缺不缺德啊。”</p>

肖珩站在最外圈, 裤腿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抓住。</p>

男孩子约摸五六岁左右, 由于营养不良, 看起来比同龄人还矮半个头，混在人群里不仔细看基本连脑袋都看不着。</p>

肖珩低头和这小孩对视半天。</p>

小孩转转眼珠, 没说话, 去看陆延，奶声奶气地喊：“延延哥哥。”</p>

他是想叫陆延, 但被肖珩挡着, 够不着陆延的腿。</p>

“这小孩谁？”</p>

“他叫小年, ”陆延介绍说, “住楼下的, 画画不错，楼道里那堆涂鸦，有一半都是他画的。”</p>

“他爸妈不在？”</p>

“放暑假吧，这帮孩子家长白天都得上班。”</p>

陆延说着蹲下身，跟他平视：“你怎么下来了，你妈没跟你说别乱跑啊小朋友。”</p>

孩子奶声奶气地回答：“可是家里好黑。”</p>

陆延哄孩子的技术让肖珩望尘莫及。他先是拍拍小孩的头顶，又去指那个被人撬开的电箱：“看到那个大箱子没。”</p>

小孩点点头。</p>

陆延：“它今天太累了，想休息一下。”</p>

“挺会哄人啊。”肖珩夸他。</p>

“还行吧，”陆延想起两人刚碰面那会儿肖珩带的那孩子, “比某些人是强点。”</p>

肖珩想反驳，但他说的确实是实话。</p>

“整天只知道哭，你带一个试试。”</p>

“不容易，其实你带得也没那么差，我想想啊，”陆延还没起身，跟小年一人分别抓他一条裤腿，想挑个优点出来，“好像还……真想不出。”</p>

肖珩作势要迈出去一步。</p>

陆延抓着他裤腿笑着说：“有！你奶粉泡得还凑合。”</p>

小孩的世界很简单，并不知道停电意味着什么，小年眨眨眼睛，有些无助地看着两位哥哥：“那他要休息到什么时候，妈妈走之前说今天一定要写完她留的作业。”</p>

……写作业确实是个大事。</p>

陆延提议去附近随便找家店写完得了，但小年不乐意，小孩怕生，并不适应离开这栋楼、去接触外面的环境。</p>

最后陆延直起身，想起来个事：“伟哥。”</p>

伟哥还在骂街大军里头，一人一口唾沫，骂得越来越起劲，差点没收住：“草你妈的……咋的延弟？”</p>

陆延：“你之前弄了台人力发电机吗，要不试试？没准还能用。”</p>

陆延又说：“这小孩儿要写作业。”</p>

伟哥那台人力发电机还是从朋友那儿收来的，当时楼里总停电，他一气之下琢磨出一条崭新的可持续发展道路来，只是很少有机会真正投入使用。</p>

伟哥一拍大腿：“我都快忘了，是啊，我还有台发电机，小年别怕，来叔叔家写作业！”</p>

等小年上楼取了作业和铅笔盒，几人走到伟哥家门口。</p>

伟哥猛地掀开角落里那块防尘布——底下赫然是一台破旧脚踩式人力发电机。</p>

肖珩：“能用？”</p>

伟哥：“能，只要你速度够快，是不是延弟？”</p>

曾经使用过这台发电机的当事人陆延：“……是。”</p>

陆延解释说：“去年吃火锅吃到一半断电，就是靠它……才把那顿火锅煮到最后。”</p>

肖珩：“……”那是个什么样的画面。</p>

陆延摸摸鼻子：“挺有意思的，后来我还写了首歌，在我们乐队第二张专辑里，叫狂风。”</p>

伟哥回想：“那顿火锅吃得可真是不容易，边吃边消化，我腿差点没断，吃完我更饿了。你们等会儿啊，我整下电路。”</p>

肖珩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上了一层楼。</p>

你永远不知道写歌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来吧狂风，跟我一起加速狂奔’背后的故事居然只是一台脚踏式人力发电机。</p>

“那首歌唱的是这个？”</p>

“你听过？”陆延有些惊讶，“那首歌算冷门。”</p>

狂风这首歌当时并不是主打，虽然延续了他们乐队的特色，远算不上他们乐队的代表曲目，就是老粉也不一定对这首歌有印象。</p>

两人聊到这，话题暂时止住。</p>

因为伟哥健硕的双腿开始动了。</p>

他双手扶在前面拉杆上，上半身缓缓下沉，腿部发力！</p>

小孩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笔，稚嫩幼小的胳膊肘底下压着一本写满AaBb的小练习簿，昏暗的室内只剩头顶一盏摇曳的小吊灯，光秃秃的一颗灯泡只靠一根绳吊着。</p>

小孩仰着头，视线跟着晃来晃去的吊灯走：“……”</p>

离小孩不远，是一位双脚踩在人力发电机上的威猛男子，只见伟哥脚下如风，在这种持续的高速旋转下，灯泡开始闪烁！</p>

……</p>

灯泡亮了！</p>

伟哥并不止步于此，他还在加速，边加速边说：“等着，小年，天有点热，叔叔帮你把边上那台风扇也给你整起来！你专心写作业！”</p>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邻里情啊。</p>

这是什么样的硬核的生活方式。</p>

肖珩：“……”</p>

陆延：“……”</p>

几分钟后。</p>

风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转动起来，吹动小年的作业本，纸张发出“哗啦”声响。</p>

“这他妈还真能整起来？”陆延惊了。</p>

伟哥继续哼哧：“小年，这风力怎么样，行不行？！”</p>

伟哥一个人扛起了灯泡和风扇两项任务：“不怎么累，我一个人踩就行，你俩先回吧，买几根蜡烛啥的准备准备，这电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修好。而且我看他这AABB的，抄完这两页也差不多完事了。”</p>

结果愣是没想到这小孩AABB完还有数学加减法三十题。</p>

这小孩算数就是掰手指头，算得特慢，数得多了还容易混淆。</p>

反正回去没电也是闲着，陆延干脆坐在伟哥家里给小年指导作业：“你别这么算，二十你就掰二十下，傻不傻。”</p>

陆延捏着根铅笔，试图给他演算：“你把它拆成两个数字……”</p>

小年始终学不会：“可它明明就是一起的。”</p>

陆延：“是，它是一起的，但我们思维不能那么死板，学习这个东西思维方式很重要，得有点想象力。”</p>

小年看陆延两眼，又低下头继续掰手指头数数。</p>

陆延尝试几次后说不下去了。</p>

他捅捅边上开始玩手机的那位爷：“你来。”</p>

肖珩抬眼，事实证明他更没有教孩子天赋，他说：“哥哥让你拆你就拆。”</p>

小年：“……”</p>

肖珩：“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吗。”</p>

哪儿都不明白！</p>

这能明白什么！</p>

在伟哥家呆了会儿后，两人上楼。</p>

电线已经被剪，不管说什么都没用，总之先想办法熬过这个晚上再说。</p>

陆延记得上回买的蜡烛还没用完，摸黑上楼，肖珩在后面举着手机给他照明。</p>

举到六楼，陆延拿钥匙开门，把剩下那几根蜡烛点上。</p>

房里这才亮堂点。</p>

他又收拾了会儿东西，扭头发现肖珩正坐在电脑面前抽烟。</p>

陆延接着蜡烛那点光，去看墙上的壁钟。</p>

离肖珩的游戏上架还有不到十分钟。</p>

陆延也不收他那堆果器了，干脆往肖珩对面一坐，心情忐忑地打开手机。</p>

陆延嫌挨个私聊麻烦，在从黑名单里出来之后干脆给地下乐队那帮人拉了个群，名字就叫“乐队交流群”，甚至在群简介里道貌岸然地注明：永远的兄弟乐队，一起抗风一起挡雨，让我们在音乐的道路上携手同行！</p>

群里乐队数量总共有十几支。</p>

每个拉出来都是能让厦京市摇滚圈抖三抖的人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