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宫宴献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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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一路出了鹭栖城赶往北地之海。</p>

北地处于九州最北, 气候极寒。兼竹到时是深夜，海岸白沙映着月华，料峭的夜风刮过脸颊, 如细针划过一阵刺痛。</p>

他的外衫灌了风, 在背后鼓起，眼前广袤的海面却平静无波，像是整个海面都覆上了一层薄霜。</p>

兼竹微微皱眉：这海……不浪。</p>

不过按照常理推断，越是平静的水面, 下方越是藏匿着汹涌的暗潮。</p>

思及此, 他收敛了思绪神识探出, 片刻便深入海底。大概逛了一圈, 兼竹发现有不少地方隔绝了自己的神识, 像是用阵法圈出了一道结界，不允许外人进入。</p>

兼竹了然地收回神识，“果然，万丈结界平地起, 探索只能靠自己。”</p>

他隐去身形潜入海中。刺骨的海水浸没身体的那一刻，他恍惚还以为回到了苍山寒潭。</p>

兼竹吐了串泡泡继续下潜——海的表层少有生物, 直至底层水温回升, 各类海鲜才渐渐多了起来。</p>

流动的鱼群自深蓝海底整齐游过，各色鱼鳞反射着萤草的光，映射在礁石岩缝上，一片光怪陆离, 却无鲛人生存的痕迹。</p>

海底有好几处结界波动，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阵法将海底世界分为表里，鲛人生活在里世界，外来人只能在表世界中不断循环往复地穿梭。</p>

兼竹停了下来, 细细打量四周：既然玉佩中神识将他指引到了这里，那就说明怀妄已经进入里世界了。</p>

但要是让人知道自己偷偷跟来，怕是会被徒手丢回苍山……</p>

寻求内应的计划破产，兼竹在结界边缘摸摸搞搞了一会儿，不远处的结界忽地一动。一条白底黑纹的尖嘴鱼自结界游出，少顷消失在海中。</p>

“传讯鱼。”兼竹看向它消失的方向。</p>

传讯鱼，顾名思义，在海底作传讯用。但此类鱼种珍贵，估计是鲛人王室专用。</p>

有去必有回。兼竹也不去追踪，只暂且隐匿于岩缝之中，没过一会儿，那条传讯鱼果然又游了回来。</p>

在鱼身没入结界的那一瞬，他分出一抹神识附着其上，随之进入到结界中。</p>

里世界的场景瞬间落进眼底——</p>

海底竟有一座庞大的城镇，规模丝毫不输于陆地，上方的结界撑起巨大的天穹。</p>

表世界的海水全部被隔绝在外，天穹之下各类鱼族在空中穿行自如与游水无异。</p>

进入结界后，兼竹的神识便像棵浮游藻一样从鱼身上飘落。</p>

他打量四周，只见周围布满了各类防护阵法，甚至还有高阶法器，想必一旦察觉有外来者入侵便会触动警戒。</p>

好在合体后期的精神力隐匿性极强，一抹神识的存在感又极其微弱，他的存在没有被结界察觉。</p>

兼竹满意，“这个结界真是精彩。”</p>

有了这层过滤，往后小祸不用跑，大祸跑不了。想必鲛人族民生和乐，心态极好。</p>

结界开启，兼竹怕触动警戒没敢一次性进入。他思索片刻，随即将自己化整为零，分神成上百道神识，一抹一抹一抹……地排着队送了进去。</p>

可谓谨慎至极。</p>

他一边在结界内将自己重新黏巴起来，一边把怀妄记上了小本本。</p>

要不是怀妄不带他玩，他至于这么瞎折腾？</p>

·</p>

等兼竹整个人都以这种微妙的方式进入到里世界，他才狗狗祟祟地朝着鲛人宫的方向过去。</p>

为避免露馅，他特意仿照了鲛人的特征，在鬓边化出几片银蓝色的鱼鳞，身后缀一高仿鱼尾。</p>

他动了动尾巴，感觉自己咸咸哒。</p>

鲛人王宫就在城镇中央，兼竹一路过去，发现城中不但有鲛人族，还有鲛人同其他种族产下的后代，形貌各异，血统逐渐缤纷。</p>

他原以为鲛人族库存不多，没想到几十年间跨种族的繁衍诞生出了这样多的族人。</p>

只是血统纯正的鲛人仍是少数。</p>

整个族类生活在此，鱼口众多，各司其职，除了拖着鱼尾，似乎和陆地上的百姓也并无差别。</p>

好处就是鱼多眼杂，他一生面孔混进来被发现的概率便小了很多。</p>

…</p>

等到了王宫之外，兼竹看见宫墙四方都有鲛人族侍卫严守。鲛人生性凶戾，侍卫生得高大威猛，手上还拿了把寒光凛凛的鱼叉。</p>

人鱼拿着鱼叉，兼竹觉出一丝离谱。</p>

他正思考着怎么混进去，就见西面宫门之外有几支队伍在挨个进入宫中。队伍里大多是鲛人中的女子，薄纱细丝、流绫轻罗，分明是表演曲艺的。</p>

兼竹在一旁看了会儿，见队伍领头的鲛人同侍卫出示了凭证，随后被一一放行。他理了理衣衫，姿态娴熟地缀在了最后一支队伍后面。</p>

前方队伍全部通过核查，轮到他一人上前时，侍卫上下打量，“你是……？”</p>

兼竹不语，只从怀中摸出那枚嵌在晶石中的鲛人鳞，鳞片沾染过鲛人王的气息，一瞬激起了那鲛人侍卫天性中的臣服。</p>

他目光转而慎重，“您是？”</p>

兼竹面不改色，“王的特邀嘉宾。”</p>

鲛人鳞上的王霸之气不似作假，血脉中的威慑叫那侍卫生不出丝毫怀疑之心，连忙侧身放行。</p>

兼竹神色自然地揣回鲛人鳞，端着特邀嘉宾的架子晃了进去。</p>

…</p>

宫中鲛人都相互混过面熟，兼竹只能继续维持外来者的身份，跟着那几支曲艺表演的队伍去向等候处。</p>

他跟在最后那支队伍的尾巴上，前面几名鲛人女子正小声交谈着，听见身后动静转过头，见到兼竹的容貌皆是一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