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天际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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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愣住：这配置, 好眼熟。</p>

……乌瞳？</p>

他看着乌瞳，显然对面也看到了他。乌瞳漆黑的眼底清晰地映着这一小团绒绒的青鸟——刚刚那灵力托了他一下，除非他是被打成残疾失去了知觉才会毫无所察。</p>

对上那幽幽的目光, 兼竹感觉自己身上正有什么在慢慢脱落……</p>

两人的对视不过一息, 兼竹维持着青鸟的形态没动：只要他不承认，他就不是人。</p>

对视很快被打断。</p>

那头的尊者循着乌瞳的位置轰然落下攻击！乌瞳从兼竹身上收回眼神，一个飞身弹了出去迎上前方的尊者。</p>

他将压制自己的铜环掰断之后浑身魔气暴涨，气势比刚刚更甚几分。</p>

趁着二人打作一团, 兼竹在旁边暗中观察：如此丧尽天良, 身上必有异常。</p>

……</p>

乌瞳的修为也在合体期, 打斗之间魔气自身侧萦绕, 融会贯通, 与那尊者后天养成的魔气截然不同。</p>

不过后者长时间以来吸食魔气，又从弟子身上抽取了修为，实力大涨竟隐隐能和乌瞳抗衡。</p>

兼竹想起饲魔窟中被扫荡殆尽的魔物，对乌瞳身份的一个猜测缓缓浮出脑中。</p>

他正从旁观战, 刚刚掐断的传讯再度连接起来，怀妄的声音在他神识中响起, “你有没有事。”</p>

兼竹看得津津有味, “有事。”</p>

话落他感觉怀妄紧张的情绪传到了自己的神识里，兼竹赶紧补充，“吃瓜看戏。”</p>

对面怔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他说的“有事”是什么意思。怀妄问, “你那边什么情况？”</p>

兼竹眼中晃过那道赤红矫健的身影，轻叹道，“我一直以为乌瞳是只酷鸟，现在才发现我错得彻底。”</p>

怀妄, “？”</p>

“他是个酷仔。”怕怀妄听不懂，兼竹贴心补充，“乌瞳变成了一个美男子，和那尊者打起来了。”</p>

神识中安静了好半晌。</p>

怀妄一句话也没说，接着传讯被利落地切断了。</p>

兼竹，“怀妄？？？”</p>

不等他再次接通传讯，前方又是一阵巨大的动响。双方魔气相撞，殿宇被夷为平地，地面又被凿出深坑，裂痕自中心蔓延数十米。</p>

魔气的震荡波及到四周，兼竹站在枝桠上，头顶那撮银白的羽毛迎着风波，被刮得向后扯动着。</p>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绒毛都要飞起来了。</p>

面前一道小小的防护罩撑开，疾风自两侧滑过。兼竹站在后面，任惊涛骇浪他依然在沉浮中稳如泰山。</p>

不就是浪，再浪还能有他浪？</p>

场中打架的乌瞳似乎在刚刚那瞬朝他投来了一瞥，速度之快，兼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p>

他没想太多，只将注意力放在场中的战况上。</p>

短时间内极速暴增的修为让那尊者根本比不上乌瞳稳扎稳打的根基，局势又渐渐朝着乌瞳那方倾斜。</p>

尊者见状骤然一止，嘴唇翕动念起咒术，身后缓缓浮出一道巨大的符阵，升上他头顶的高空。</p>

乌瞳也停了下来，盯着那符阵面色凝重。</p>

兼竹远远地看着，可惜他对符阵这一类并不精通——虽然是高于一般修士的水平，但这种偏僻古怪的符阵估计只有怀妄认得。</p>

他又看了眼乌瞳的神色：喔，比他还茫然，那没事了。</p>

随着那巨大的符阵升入顶空，周遭气流滞缓，随即自阵中蓦地发出一道号令，四下受伤倒地的弟子纷纷爬了起来，眼底浮出猩红的暗光。</p>

先前逃窜的魔灵也尽数回到此处，脖子上的铜环红光乍现，操控着众弟子拔出细剑，失去痛觉一般齐齐攻向场中的乌瞳。</p>

乌瞳压着眉，“啧。”</p>

一把金乌长矛赫然在手，回身一扫便将众人掀翻在地。但受到操控的弟子们很快又爬了起来，再度攻向乌瞳。</p>

尊者趁机俯身袭来——他从腰侧抽出一柄长鞘。鞘刃锋利，锐不可当，几乎刺破虚空直对向前方侧身露出空档的乌瞳！</p>

近身只是一息，在鞘尖即将刺中乌瞳的那瞬，尊者手中的剑鞘忽然朝后一缩。</p>

乌瞳击退众弟子，转头就看那长鞘从尊者手心滑出，“噗呲”一下倒戳进了后者的心窝，几乎捅了对穿。</p>

乌瞳，“……”</p>

他勾起唇角嗤笑，“来表演近距离自杀？”</p>

尊者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目眦尽裂，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穿过自己胸口的剑鞘。</p>

剑鞘一阵嗡鸣。</p>

在穿过他胸口后又脱身而出，悬浮于半空。</p>

远处的兼竹欣慰：不愧是好大儿，争气了。</p>

“怎么，会……”尊者咽下一口老血。他身上伤口很深，这一击伤了他的元气，但贯穿的是右胸，还不至于毙命。</p>

他一面抽取弟子身上的灵气迅速治愈自己的伤口，一面试图再次操控剑鞘。然而剑鞘根本不受他控制，“嗡嗡”一声又落下来直朝他砍去！</p>

尊者险险避开，却在下一刻被一道烈焰赤火削去了半边肩。</p>

他“呃啊”痛苦呻唤着疾速退开数十步。</p>

乌瞳一手持长矛，一手攒了团九莲烈火，比夜色还黑沉的眼底映着火光，透出邪性与张狂，“劣等魔物。”</p>

他说完，目光又转向半空中那柄十分主观能动的剑鞘。</p>

“……”</p>

兼竹远远地掸了掸青色的小翅膀：剑鞘做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只小青鸟，他什么都不知道。</p>

·</p>

场中混战一片，而此时的青霞门内也是魔气冲天，新诞生的魔灵一瞬爆发在各处。</p>

兼竹抬头望了望，看来埋下的炸蛋引爆了。</p>

他原想的是将青霞门一直掩盖的魔气就此揭穿，叫他们自顾不暇、再无遮掩。待明日一早各大门派齐聚于此，青霞门百口莫辩，场面定然十分精彩。</p>

但眼下乌瞳横插一脚，动静搞得比他还大。他那些此起彼伏的炸蛋给这已经够乱的场面更添了几分混乱。</p>

兼竹心想：也算是不负初心，待明日八方贵客临门，又能添一道大菜。</p>

乌瞳兄，真不错。</p>

…</p>

四处爆发的魔灵引起了宗门内其他人的注意，很快有长老和护法自四周赶来。</p>

烬矣冲着场中尊者道，“尊者！门中各处孵化出了魔物，不知是从哪儿来的。”</p>

尊者闻言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乌瞳，目光阴狠毒辣，“是你搞的鬼？”</p>

乌瞳没有否认，再次提矛而上，双方扭打在一起。</p>

“制住他！”尊者朝四下发令。</p>

不等周围各长老护法围拢，半空中的剑鞘忽然俯冲下来横扫而开——单单一把长鞘便叫在场数名出窍期修士倒飞而出！</p>

尊者死盯着乌瞳，“你做了什么？”</p>

乌瞳长矛锐利的尖头一把挑破了前者的黑袍，撕破的窟窿眼叫前者透出几分狼狈。</p>

“无可奉告。”</p>

兼竹的翅膀又抖了起来：好酷！</p>

他本没打算现身，眼下局势倾向乌瞳，加上有自己的剑鞘相助，乌瞳不至于打不过众人。兼竹展翅飞至空中，正打算四处看看青霞门内的整体情况，下方众人位置忽然一变。</p>

七名长老、护法以身立阵，尊者自阵外下达指令，阵法几息间就要结成，将乌瞳困于中间。</p>

兼竹停了下来。</p>

十二都天门七杀阵。在道家四十九阵第一阵的基础上融合了七杀阵法，以七人立身为阵，随着包围圈的缩小，其中压力会逐渐增大，被困其中之人只觉天昏地暗、阴气缭绕，随时间拖长而难以脱身。</p>

下方的残垣中，阵法渐渐收束，四周受操控的弟子也一道口念符咒，为结阵护法。</p>

兼竹看乌瞳面上生出了一丝浮躁。这种浮躁他十分熟悉，就跟学堂里的同窗解不出题目时一毛一样。</p>

看来酷仔的理论知识不行。</p>

来而不往就是耍流氓。兼竹在原地停住，接着趁那阵法结成的刹那俯冲而下，闯入了阵中。</p>

…</p>

光亮一晃而来。</p>

乌瞳只见眼前落下一道背影，如青莲绽开。墨发飞扬，青衣展展，一条银色的发带缀着红玉划出漂亮的弧线。</p>

他握在长矛上的指节一松。</p>

兼竹抬眼对上那尊者惊怒交加的目光，微微一笑，“买一赠一，惊喜打包。”</p>

尊者咬牙，“……你没死？”</p>

他说完倏地看向一旁的长鞘，猛然醒悟！当即不再留后手，催动四周人一道发动阵法。</p>

十二都天门七杀阵转动起来。</p>

兼竹置身其中只觉眼花缭乱，衣摆之下阴风阵阵，周围灵力奔腾翻涌，又有无数攻击穿插袭来。</p>

他正艰难地寻找着生门，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为什么进来？”</p>

兼竹转头，只见乌瞳额发落下，扫过他锐利狭长的眼。他面上血迹未干，眸光犀利而来，似能将人洞穿。</p>

兼竹，“翅膀痒，随便一扇。”</p>

乌瞳，“……”</p>

言罢，兼竹继续研究脚下的阵法。正当此时神识一动，怀妄在另一头唤他。</p>

兼竹这才想起自己当初给了怀妄一枚玉佩，若其中一方遭遇危险，另一方也会有所感知。他瞬间振奋：怎么忘了还有个最强外援？</p>

神识接通，兼竹将眼下的场景直接传递给怀妄，“快快快，帮我作弊！”</p>

他这边的情况丝毫不漏地传了过去，怀妄看他身处十二都天门七杀阵中，险恶至极——神识中传来的波动都乱了一下。</p>

接着他强行镇定下来，还没开口又看到兼竹身后俊美的乌瞳，“……”</p>

神识中传来了比刚刚更加剧烈的灵力波动。</p>

兼竹：信号出问题了？</p>

但只是一息怀妄又定下神来。他沉声开口，一瞬不乱地指挥着，“你去乾六，他入震四。”</p>

兼竹对他的话没有丝毫迟疑，一脚踏出，顺道转述给乌瞳，“乌瞳兄，震四宫。”</p>

乌瞳看了他一眼，像是猜到了什么，随后按照怀妄的指示踏入阵门中。</p>

·</p>

阵法千变万化，随着那尊者口中符咒的变化而瞬息万变。怀妄声线微紧，却没有凌乱，在阵法变换的同时带着兼竹和乌瞳行走其间。</p>

兼竹一边走阵，一边还分出精力操控剑鞘大杀四方，乱砍乱伐。</p>

与此同时青霞门内魔灵暴.乱，一片乌烟瘴气，还未受控的弟子四下逃窜。</p>

时间如细沙流逝。</p>

半黑半红的夜幕下骤然划过一道白光，浑厚的灵力似海浪席卷，瞬间自头顶灌下，将那浑浊的魔力冲开！立阵众人身形一震便被掀翻在地，那尊者也咳出一口乌红的鲜血。</p>

阵中，兼竹眼睛一亮，“怀妄！”</p>

另一头，乌瞳抬眼。</p>

银衫自头顶翩然落下，怀妄眼底映着兼竹，伸手隔空一抓，竟生生撕开了阵法中的一门。</p>

他强行跻身阵中落在兼竹跟前，浑身裹着寒露重霜，像是一路匆匆赶回，外衫不似往日规整，气息微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