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重新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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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妄的掌心下, 兼竹微微睁大眼。紧接着腰后被一只手握住朝着怀妄的身前揽了揽。</p>

隔着两层面具，不到一寸的距离。</p>

在这样喧闹的环境里，怀妄若无旁人地吻了他。</p>

汹涌的情.潮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怀妄的睫毛抖动着, 凌乱的呼吸扑打在面具背后。搂着他腰身的手打着颤, 却扣得稳稳当当，不容挣脱。</p>

猝不及防的, 兼竹心跳加快了些。</p>

面具只挨了片刻怀妄便撤开身, 放下覆在兼竹双眼前上的手。</p>

他越界了，却也没有。</p>

他撤离后垂着眼，没对上兼竹的眼神, 怕在后者眼中看到拒绝和排斥的情绪。</p>

“你这是在做什么？”兼竹的声音自身前传来。</p>

头顶的烟花砰砰炸响, 却盖不住他的声音, 他们隔得实在太近。</p>

那声音中听不出别的情绪，怀妄揽在兼竹腰后的手没有放下，指尖抵着紧束的腰带，紧张地收了收。</p>

出口的嗓音低哑干涩, “我……”</p>

兼竹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来。</p>

面具后, 怀妄的耳朵越来越红。兼竹看得心头痒痒，忽然倾身而上——怀妄背脊一下紧绷, 在即将贴上之前, 兼竹却从他脸侧擦过。</p>

兼竹侧头附耳, 只见那莹玉般的耳廓全红透了, 很难想象这是外人眼中清冷出尘的怀妄仙尊。</p>

“仙尊喜欢我？”</p>

他的吐息轻如薄羽，被面具挡住。怀妄却仍觉得耳廓一阵酥麻，痒意一直钻到了心底。</p>

“嗯。”短促的一声, 尾音居然还在颤抖。</p>

兼竹差点就笑了，“‘嗯’是什么意思？”</p>

怀妄的唇张了张，他心头有千百情思，却连一句直白热烈的情话也不会说。</p>

顿了一下，他握在兼竹腕间的手滑落到后者掌心，“我会珍惜你，不叫你难过。”</p>

他想，自己大概也只有这个优势了，他可以比任何人对兼竹都好。</p>

兼竹退开身对上怀妄的眼神。银色的面具覆在后者面上，露出一双眼，眼底的神色更加地清晰明了。</p>

怀妄眼中只映着他一人，四周的灯火人潮、世间的百态苍生在这一刻似乎都沦为了背景。</p>

兼竹心中忽然一动。</p>

当初怀妄失忆之后不告而别，他一个人在慌乱中翻遍了整座蒹山；他也曾独自背负着两个人的记忆和情感，面对重逢后怀妄的冷情和漠然。</p>

他试着告诉过怀妄真相，但等来的是以剑相对。于是他便不再提，像是赌了口气，要叫怀妄自己想起来。</p>

但此刻，那些荒颓和萧索似乎都被填满了，怀妄虽然依旧不记得他，却再次喜欢上了他。</p>

——再给他个提醒也未尝不可。</p>

兼竹开口，“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会来这里？”</p>

怀妄心头一撞，舌根带了些苦涩，“我知道。”不等兼竹说下去，他就自觉地说，“你是为他而来的。”</p>

“知道我心有所属，你还喜欢我？”</p>

泛滥的苦涩中又开始泛酸，怀妄说，“是。”</p>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情难自己地喜欢上了。</p>

兼竹看他又酸又苦，正要停止逗弄引导他深入思考，忽然感觉握在自己腕间的手紧了紧。</p>

怀妄抬头而来，目光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p>

兼竹若有所感地闭上了嘴，等着听他接下来会有什么精彩发言。</p>

“修道之途千百年，所遇之人数不胜数。并非每个人都能从开始陪伴到结束，和某些人上一段行程告终，还会有别的人来陪你走完剩下的路。”</p>

“嗯。”</p>

“他若真的珍惜你，就不会任你苦寻良久。”怀妄抿了抿薄唇，说完还看了兼竹一眼，怕这番话惹得后者不开心。</p>

却见兼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只是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p>

“怎么了？”</p>

“没什么。”兼竹轻声鼓舞，“说下去，我想听。”</p>

怀妄便继续说，“上次替你推算姻缘，你同他缘分已尽。”</p>

从修道之途扯到了星盘命卦，格局越来越大。兼竹忍着笑问，“所以呢，你打算给我续上？”</p>

怀妄心口跳得很快，他当然想，但他也知道兼竹的心意不会一瞬转变。</p>

“我想要追求你。”他垂眼低声道，“你先不要拒绝我，可不可以？”</p>

兼竹看向他，老夫老夫还非要给他搞出个纯情初恋戏码，似乎也能算作别样的情趣。</p>

他正要点头，又听怀妄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只把我当做我，而不是别人的替身。”</p>

兼竹，“……”</p>

兼竹，“什么？”</p>

等一下，怀妄是不是拿了什么奇怪的剧本。他稳了稳心神，诚心发问，“你不是谁的替身？”</p>

面具下，怀妄的薄唇已经抿成了一道直线，但还是一字一句地开口，“我想你只看着我，我不是他。”</p>

兼竹，“……”</p>

不，你就是。</p>

片刻的沉默间，怀妄感觉自己掌心下的手腕在微微打颤，而兼竹垂着头看不清面色。他心底一沉，又叫了一声，“兼竹。”</p>

兼竹没有抬头，他正笑得发抖。</p>

见他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怀妄便牢牢扣紧他的手——都是那人叫兼竹情绪如此激动。</p>

正因为这样，他更不能让兼竹沉溺于这段无果的旧情中。</p>

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兼竹微微吸了一口气重新抬头对上前者，就见怀妄眼底的神色更加坚定，“……”</p>

看来在他缓神的这一小会儿，又有新增了别的剧情。</p>

兼竹赶紧对怀妄道，“我没有把你当做别人。”</p>

他都不知道怀妄是从哪里生出的这种念头，莫不是背着他看了什么小话本。</p>

怀妄不吭声，明明就是有。但他无从解释，只能一把将人拉过，离自己近了点，“你还没回答我，我可以追求你吗？”</p>

重新来一次初恋听上去也不错。</p>

兼竹从怀妄手心里抽出手腕，又稍稍侧身离开后者的怀中。手中落空，怀妄蓦地紧张起来。</p>

兼竹揣着袖子隔了半米看向他，带了点笑意，“好。”</p>

心头高悬的巨石陡然落地。那些怕兼竹察觉到自己心思而产生排斥的担忧自此消失殆尽，怀妄心底生出些轻盈的欢欣。</p>

他应道，“我会好好待你。”</p>

兼竹就笑了一声，转身走入人潮，“那你好好努力，争取把前任从我的世界里挤出去。”</p>

·</p>

在临远宗门禁之前他们回到了苍山。</p>

于怀妄而言，兼竹虽然没有答应他，但也算是取得了重大进展。</p>

到了小木屋前二人就要各自回屋，兼竹正要推门而入，又听怀妄叫住他。</p>

他转回头，怀妄站在距他半丈远的地方，夜色朦胧了冷硬的轮廓，看着有些柔和，“夜安。”</p>

兼竹笑了一下，“夜安，仙尊。”他说完走进屋里，关上门。</p>

门扉在面前合上，怀妄看着那紧闭的门扇，在门外站了半晌，只觉那声“夜安”中都带了些与往常不同的意味。</p>

直到夜风拂过山林，抖下簌簌细雪，怀妄才转身回了屋中。</p>

兼竹今夜没有入梦，怀妄同他告白说要追他——新的乐园即将建成，他也没有必要再去幻境里寻找快乐老家。</p>

…</p>

待第二日起来，兼竹推门而出。</p>

只见怀妄坐在院中，石桌上放了锅热羹。听见动响，怀妄看向他，“你要不要喝点羹？”</p>

“下次换个问法。”兼竹走过去纠正他，“要问‘你要喝几碗羹’。”</p>

“……”怀妄，“好。”</p>

羹还是温热的，也不知怀妄是多久做好的。兼竹坐到石桌旁，“仙尊好贤惠。”</p>

怀妄“嗯”了一声，替他二人各舀了一碗。兼竹接过尝了一口，味道鲜香，热气腾腾。</p>

“你这两日都没去席鹤台上练剑？”</p>

“练剑修道需静气凝神，否则只会背道而驰。”</p>

兼竹“咕嘟咕嘟”地喝，“你有什么心浮气躁的地方？”</p>

“没有心浮气躁。”怀妄说，“只是在冥想。”</p>

“冥想什么？”</p>

“……”</p>

“怀妄？”</p>

隔了半晌，怀妄垂着眼颊边染开薄红，“我没追过人，怕你不喜欢。”</p>

兼竹差点呛到，他憋着笑看过去，只见怀妄压着眉心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比思考剑法还较真。</p>

这初恋剧本，还真是有点香。</p>

兼竹起了逗他的心思，撑着下巴看他，“那你想出来了吗？”</p>

怀妄瞅着那口小瓷锅，“只想到你喜欢吃的。”</p>

“已经不错了。”兼竹欣慰，“你抓住核心了。”</p>

“……”</p>

昨日休息了一整天，暂且搁置的事情也该被重新提起。</p>

谈恋爱不耽搁正事，那神秘女子的条件又被摆在桌上待他们讨论决策。</p>

“讼阁阁主定然是有问题。”兼竹擦了擦嘴角，靠在椅子上摊开肚皮，他仰起脖颈望向头顶，天空苍茫干净。</p>

怀妄的毒奶一向准到令人发指，那次怀妄曾无意猜测讼阁阁主要么是换了人，要么是换了芯，不管是哪样都不再是原装。</p>

他觉得有个点想不通，“若不再是原来的人，那么讼阁的其他下属们为什么察觉不出？亦或是察觉出了，但又为什么依旧服从于另一个顶替上来的人？”</p>

不同于当时在鲛人族，鲛人王伪装得很好，很多人都没察觉出来。讼阁的行事风格变化太大，就连兼竹这样一个外人都发觉了，内部的人不应当毫无所察。</p>

白玉般的手指将桌上的锅碗收拾干净，怀妄的姿态从容依旧，像是两人在唠家常。</p>

“不至于察觉不出。”怀妄说，“能叫人背信弃义，古往今来无外乎两种方式。”</p>

兼竹听懂了，揣着袖子仰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威逼利诱，千古不易。”</p>

看来要查清是什么使讼阁风格大变，还得从这里切入。</p>

至于那女子的条件——到底是殊途同归，还是节外生枝，现在都不得而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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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况暂时陷入了僵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