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大橘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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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目睹着他二人的分神化身被关起来, 押送他们的几名天级成员又回了院落。</p>

他叠在怀妄背上，“看来不能回屋了。”</p>

“那就不回。”怀妄看了眼天色，“快日落了。”</p>

兼竹畅想, “不如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等沈橘传讯我们直接过去。”</p>

“好。”怀妄应下, 载着兼竹自空中盘旋了一周, 飞到了北苑池塘边降落。</p>

…</p>

细风拂过水面，池边的芦苇频频点头, 斜照的夕阳落下温暖的光影。一青一白两只鸟团子窝在光影里, 大白鸟正给小青鸟梳着羽毛。</p>

兼竹舒服得眼睛都要眯起, 整个鸟团子放松下来，不由软趴趴地靠在了怀妄的胸口。</p>

怀妄动作顿了一下, 微不可查地挺了挺胸, 同兼竹贴得更近。</p>

“要是时间流速再慢点就好了。”兼竹软塌塌地说, “这种舒服的日子我还可以再过一万年。”</p>

“嗯。”怀妄应了一声, 他觉得他也可以再过一万年。像这样叫兼竹靠在他身前, 吹着风, 看着水, 给人梳着羽毛, 永远做只鸟都好。</p>

然而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p>

滚金般的圆日沉落到地平线下，夜幕很快降临。</p>

今晚的讼阁比往常要安静许多，巡逻的成员纷纷被遣散到南苑，讼阁以北几乎都被清空。</p>

兼竹抖着翅膀在夜色的掩映下飞至半空中，看着下方讼阁泾渭分明的情势, “要开始了。”</p>

怀妄飞到他身边，隐蔽的神识延展至整个讼阁，“沈橘出来了。”</p>

他话落的同时, 兼竹便见从锁阎塔外走出一行人，讼阁阁主走在前面，三名天级杀手押着一橘红衣衫的女子，呈半包围状往北苑的方向走。</p>

三名天级杀手并不陌生，为首的正是缚昀，身后二人是林蛟和仇辛。</p>

“人不多。”兼竹说。</p>

“人不在多，在于精。”怀妄扫过一眼，“这三人是天级杀手中实力排名前三的。”</p>

对讼阁阁主来说，沈橘就是一个难以把控的变数，若要控制她，当然是人越多越好。</p>

队伍如此精简只有一个原因：今夜的行动不方便叫更多人知道。</p>

兼竹和怀妄对视一眼，隐匿了气息拍着翅膀飞向下方，“走吧，跟上。”</p>

一路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几人，只见沈橘双手缚于身后，左右各站一人。一道缚身索捆着她的双手，缚昀一手扣在锁环上避免她挣脱。</p>

沈橘微低着头，薄纱覆盖下看不清眼中的神色。</p>

他们很快穿过七弯八折的小路到了北苑假山之中。</p>

讼阁阁主在前方带路，他停在先前怀妄指出的那座假山跟前。兼竹和怀妄也落在了不远处的假山上。</p>

随着讼阁阁主将阵法开启，前方假山发出一阵“轰隆”巨响，石块缓缓移开，一道隐藏的暗门显露在众人眼前。</p>

入口狭窄，仅可供两人并排通行。讼阁阁主回头看了沈橘一眼，接着对缚昀道，“押好她。”</p>

缚昀，“是。”</p>

讼阁阁主说完，转头率先走在前面。缚昀押着沈橘紧随其后，剩下两人断后。</p>

待他们走入暗门，假山缓缓合拢。兼竹和怀妄在缝隙合拢前的一瞬化作两道青白色的流光跟了进去。</p>

.</p>

“哐”一声，暗门在身后关上。假山内的通道里光线并不幽暗，两面石壁都点着灯，道路却曲折蜿蜒。</p>

拐过几道弯后，讼阁阁主停在了一堵石门前。</p>

石门紧闭，正面覆一圆盘。盘面无繁复阵法，却有一凹槽处于中央，四方沟壑延伸如同机关阵眼。</p>

趁着前面几人专注于石门，两只团子飞身窝在了斜后方的一处石壁凹槽里，借着阴影遮挡身形，没有发出一丝动静。</p>

下方石门前，讼阁阁主转头，“把门打开。”</p>

沈橘一言未发。从兼竹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前者小半张侧脸，缚身索自她身后解开，沈橘抬手先揉了揉腕子。</p>

讼阁阁主皱眉不耐烦，“别想耍什么花招。”</p>

“嘁。”沈橘的唇角掀开发出一丝气音，讼阁阁主想说什么却又按捺下来。</p>

接着就看沈橘抬手覆在了石门中央的面板之上，神识催动下，一道浅金色的灵力波漾而开——随着光芒愈发浓郁，讼阁阁主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仿佛迫不及待就要进入门中。</p>

兼竹团在石壁凹槽里，同怀妄神识传音：原来这个门是要刷脸才能进。</p>

怀妄：……</p>

他没有回话，目光淡淡地看着下方开门的几人。</p>

讼阁的暗门阁主打不开，沈橘却能打开。兼竹饶有兴趣，下意识想抖抖翅膀，又思及可能会被发现便忍了下来，只抖着头顶那根银色的羽毛。</p>

到这个时候，他已经能确定讼阁阁主的确换了人，甚至可能不是换芯，而是整个人都替换掉了。</p>

他正晃着羽毛，突然那根毛突然就被怀妄转头叼住。兼竹停顿：……？</p>

神识中传来怀妄的声音：别晃。</p>

兼竹：为什么？</p>

怀妄：痒。</p>

兼竹：？？？</p>

那根毛又挠不到怀妄，怀妄是哪里痒？</p>

虽然不太懂怀妄的生理构造，但兼竹还是贴心地不再晃动羽毛。</p>

怀妄见状收回视线，压下心底蹿起的一阵酥麻，避免自己又产生灵力波动。</p>

…</p>

下方石门“轰隆”一声打开，开门一瞬讼阁阁主就迫不及待地迈了进去。</p>

浓郁的灵力隐隐溢出室门，还有微弱的光亮透出来。兼竹看不见门中的场景，却也猜到了讼阁阁主要从沈橘这里得到什么——</p>

毫无悬念，里面是满室的天材地宝，法器符阵。</p>

也难怪讼阁阁主没带太多人来，只带了武力值最高的三人用以制住沈橘。所谓见者有份，想必他许诺了要分给三人一些宝物。</p>

看讼阁阁主已踏入门中，缚昀正要重新押上沈橘，后者便袖子一挥拍开他的手，侧头从薄纱后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自己走了进去。</p>

缚昀顿了顿，却没有再去押她，只抬步跟了上去。</p>

五人进到石门中，石门并未关上。</p>

兼竹和怀妄正在热烈讨论要不要跟进去，石门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随着一道灵力波动散开，橘色的身影飞速倒退出石门外。</p>

两人停下讨论，齐齐看去。</p>

与此同时，沈橘若有所感地转头过来，一个眼神直对上了石壁凹槽里的两只团子。</p>

兼竹、怀妄，“……”</p>

讼阁阁主的厉喝声响起，“制住她！”</p>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p>

别说讼阁阁主没回过神，就连缚昀等人自己也没反应过来。</p>

“噗通”，仇辛在惯性下没刹住，往前一栽摔在了地上。沈橘睨了他一眼，抬脚便蹬过去，“倒也不必行此大礼。”</p>

仇辛被蹬得往后咕轱辘轱辘滚了几圈，丝毫没有讼阁前三杀手的颜面。</p>

兼竹一声不吭地看着。</p>

……他终于知道那些杀手为什么会在沈橘手下铩羽而归了。</p>

“沈橘！”讼阁阁主惊怒交加，不明白为什么先前被关在锁阎塔中的沈橘，能在此刻忽然将三名天级杀手制服。</p>

形势一下逆转，由不得他再留后手。</p>

一把倒刺长鞭入手，讼阁阁主飞身而来，扬鞭便挥向沈橘。沈橘侧身躲过，顺手自指尖飞出几枚梨花针，细密的梨花针以刁钻的角度袭向讼阁阁主。</p>

后者一声怒喝，防护罩自身前结成，将她的攻击尽数挡落。</p>

两道身影在狭小的空间内缠斗在一起。</p>

…</p>

能击退无数天级杀手的沈橘身手自然不凡，但讼阁阁主经过后天的灵力提升，此刻也能同沈橘战成平手。</p>

不知他做了什么，对战本是消耗灵力的过程，他身上的灵力却越发膨胀，随着时间推移竟隐隐能将沈橘压制。</p>

在一记挥鞭就要落到沈橘面上时，一枚银白的羽毛忽地破空而出！</p>

咻——柔软的羽毛在此刻如玄铁一般坚利，弹开了那记挥鞭，又顺着力道正对向讼阁阁主的面门。</p>

看似坚不可摧的防护罩被一根羽毛轻易破开一道豁口，紧接着自豁口处如龟裂般节节寸断。</p>

讼阁阁主被这突如其来的破甲震住了神。</p>

沈橘趁机飞身而上，自手中丢出一道玄阶上品法器七骨钉，直接将他牢牢钉在背后的墙面上！</p>

刚才那片羽毛破空的速度太快，在场除了沈橘以外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p>

石壁凹槽中，兼竹看向身侧的怀妄。后者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无事发生。</p>

见兼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白色羽毛覆盖下，怀妄面上慢慢染红。他神识传音：做什么？</p>

兼竹缩着脖子转回头，看向下方既成定局的场面：看你刚刚好酷～</p>

紧闭的羽翼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怀妄故作淡然地“嗯”了一声：还行。</p>

兼竹便又看了他一眼：……</p>

·</p>

下方，讼阁阁主被钉在墙面上。他不甘心地看向一旁被绑住的缚昀，“缚昀，你在做什么！”</p>

缚昀抿了抿唇，讼阁阁主声音陡然拔高，“还不快将沈橘捉住？若是现在不将她处理掉，只会后患无穷。石门已经打开，我答应给你们的一分也不会少！”</p>

兼竹不认同地皱眉：怎么都这会儿了还在当面讨论分赃。至少也该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蚱蜢，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p>

他在神识中学得惟妙惟肖，狂怒的声音在怀妄识海里炸开，把怀妄的脑子都炸得嗡嗡直响。</p>

怀妄没忍住：可以了，兼竹。</p>

兼竹犀利：你嫌我聒噪！</p>

怀妄柔声：我怕你嗓子疼。</p>

兼竹闻言宽慰地收住了声。</p>

二人神识交流间，缚昀又动了动，试图挣开缚在身上的光藤。沈橘侧头看到，忽而一笑，“咚”地踩上了前者肩头。</p>

浅橘色的裙摆下，精致的绣花鞋煞是好看。她踩在缚昀紧实的肩头，用的力道并不大。</p>

但自上而下的姿势却像是一脚踩碎了讼阁天级第一杀手的名号，叫缚昀涨红了脸抬不起头。</p>

明跃的声线在不大的空间中响起，“你要杀我，缚昀？”</p>

被踩着的人紧咬腮帮单膝跪在地上，他抬眼而来，看不清上方沈橘的眼神，只能从她挑起的唇角看出轻蔑的意味。</p>

沈橘笑笑，“养狗养出了反骨，现在都会咬主人了。”</p>

缚昀身躯一震，目光垂下没再说话。</p>

下方陷入了片刻的沉默。</p>

石壁凹槽中，兼竹轻手轻脚地抬了只爪子起来，踩在了怀妄的羽毛里。一只细小的爪子立马陷了进去。</p>

怀妄转头看着他单爪独立的姿势：你在做什么？</p>

兼竹：随便踩踩。</p>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复刻：渡劫渡到了失忆，现在都不记得道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