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红梅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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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见晓赶紧如蒙大赦般溜出去, 进到怀妄那间屋。</p>

屋门在身后关上，怀妄进屋后站在门口没动。兼竹看向他，“仙尊大半夜的有什么事？”</p>

“没事。”怀妄在原地站一息, 朝他这方走过来，一直到榻前坐下, “就是想来找你。”</p>

他说又碰碰兼竹的指尖。后者的手指瓷白修长, 指甲圆润规整, 搭在被衾上煞是好看。</p>

兼竹垂眼，笑拿指尖戳戳他的手, “来找我做什么？”</p>

怀妄不语，兼竹就说，“找我睡觉？”</p>

银发下耳尖更红，带剑茧的手指一下裹住他作乱的指尖, “安抚神识。”</p>

兼竹看他这样也不逗他, 往床榻内侧坐坐留出一半的位置来，“该睡。”</p>

“嗯。”怀妄应声，上榻躺在他身侧。室内烛火熄灭，只余雕窗开一道细缝，泻入一道半掌宽的月光。</p>

黑暗中两人面对面侧躺，在兼竹闭上眼后怀妄扣住他的手，待人渐渐入睡自己也才阖目。</p>

怀妄以前从不睡觉, 即便和兼竹同榻他也从未真的入眠过。</p>

但不知是不是今日消耗太大, 精神疲惫，他握兼竹的手，合眼没多久就陷入沉睡。</p>

…</p>

识海中是一片茫茫雪地。</p>

怀妄站在雪地中，前方一片白蒙蒙。他若有所感般径自走入白雾之中，银色的袖摆拨开层层浓雾, 一片梅林出现在眼前。</p>

他脚步一滞，随即看到林中两道人影。</p>

这两道人影并不陌生，玄衣黑发的男子戴半张面具，自背后搂兼竹。两只胳膊将后者的腰身锢入怀中，下半张脸埋在兼竹的肩窝。</p>

兼竹两手把在那胳膊上似在推拒。墨发披散开凌乱地落在身前，他微垂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外衫滑落至胳膊肘，随他倾身的动作露出颈窝。</p>

轰！怀妄脑中轰然炸响。他一瞬冲至二人跟前，问闲剑自手中刺向那男子面门，“放开他——”</p>

男子锢兼竹往后一躲。</p>

“嗯…”兼竹像是被他勒痛，呻唤一声推拒更甚。</p>

心爱之人被别的男人强行搂抱，刺痛之余便是愤怒。怀妄直直刺去一剑，一手捞住兼竹的胳膊就要将他带回自己怀中。</p>

那男子挑唇一笑，红唇似饮血殷红，透出几分邪性，下颚线的弧度莫名熟悉，“他归我。”</p>

“做梦！”灵力轰然落向那男子，怀妄将兼竹拉紧没放手，同时又小心地避开不误伤到兼竹。</p>

两道身影很快在落雪红梅间打起来。</p>

不知是因为在梦中受到压制，还是对面实力的确强横。怀妄同他过几十招，两人竟不分上下。</p>

难分难舍之间，怀妄抓住一个空档趁机一剑刺向他肩头。噗呲，剑锋没入肉身。</p>

男子咬牙喉头一动，接松开兼竹的腰身化作黑烟消散。</p>

怀妄不再管他，手上一拉将兼竹拥入怀里。兼竹顺势抬手搂在他颈后，凌乱的墨发和被揉乱的衣衫尽数拢于怀妄掌心。</p>

怀妄低头看他，“兼竹。”</p>

兼竹身后便是一棵梅树，怀妄上前一步将他轻轻靠在树干上，额头相抵，还没从刚刚刺眼的那一幕中平息下怒火。</p>

兼竹背靠树干搂他的肩，安抚一般拥他，“我不认识他。”</p>

“我知道。”</p>

两人对视间视线逐渐缠绵。怀妄顿顿，没忍住俯身而下吻上去。</p>

大片的梅林中央，两道身影相吻相拥。一道比红梅还要秾丽，一道比细雪还要清冷。</p>

雪压红梅，绽放出娇艳的梅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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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客栈屋内。</p>

兼竹睡眠一向好，加上有怀妄在身边十分安心，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醒。</p>

但他在朦胧的睡意中隐约感觉身上一重，接像是被人紧紧搂在怀里，还伴随小幅度激烈的灵力波动。</p>

兼竹自沉睡中睁开眼。在一道月光的映照下，只见怀妄压在上方，如失而复得一般搂他，将头埋在他肩窝里。</p>

“怀妄？”兼竹推推他的肩，叫一声见他没反应，推也推不开，就稍侧开头去看前者的神色。</p>

怀妄双眼紧闭，眉心隆起一道沟壑，像是感觉到他撤离，又追上来吻他的脖颈，还咬一口。</p>

“嘶。”兼竹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大狗叼在嘴里的肉骨头，叼得稳稳当当，生怕被人抢似的。</p>

他拍拍怀妄的背，用点力试图将人叫醒，“怀妄，别咬。你若饿我们就去把佛子的兔子抓来吃。”</p>

怀妄没有应他，甚至愈发投入。一手拽住他的衣带——刷拉。</p>

细风自窗缝间吹入，兼竹只觉一冷。他伸手去拍怀妄的脑袋，“别这样，我的腹肌会凉。”</p>

话落，一只灼热的手心便覆盖上去，凉处又被捂热。兼竹气息一抖，他不知怀妄是怎么，比起后者大胆的行径，他更怕怀妄是被魇住。</p>

他伸出一只手按在怀妄紧蹙的眉心，将那褶皱抚平。他的神识自眉心灌入，然而怀妄的识海在无意识中紧闭。</p>

兼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在边缘游走一圈，发现并无不良征兆后稍稍放心些。</p>

而在这会儿，青色的外衫已落在地面。怀妄轻啄他的耳垂低声唤，“兼竹……”</p>

嗓音低哑，情意浓稠。兼竹一向抵不住——从前也是，只要怀妄这样叫他他就拒绝不。</p>

兼竹顿顿，便由他不加阻拦。</p>

…</p>

头顶的幔帐牵动，将那半掌宽的月光晃出层层叠叠的光晕。兼竹侧头眉心一紧，指尖自怀妄后背划下。</p>

呼吸将鬓边的发丝扑得忽上忽下，无规律地拂动。榻顶在视线中摇晃，兼竹在微微失神中不由感叹：快乐真是来之不易。</p>

都是怀妄太矜持，若非这次是在梦中，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酿酿酱酱……</p>

这客栈的房间并不隔音。兼竹特意加一道屏障防止外界听见他无意泄露的声音，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在安静的夜色中无顾忌地发出声响。</p>

直到后半夜将过，终于风止声停，幔帐静静垂下。</p>

兼竹舒口气，困得一动也不想动，甚至懒得将怀妄翻到一边，直接睡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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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怀妄睫毛一动缓缓睁开眼。</p>

入眼是兼竹近在咫尺的面容，他愣一下，随即觉出哪里不对。</p>

自上而下的视角将兼竹的睡颜尽收眼底，如梦中那片梅林一般，雪地中红梅尽绽。</p>

怀妄脑中“轰！”的一声，耳边嗡嗡直响。面上一瞬被绯红浸染，指尖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做什么。</p>

他赶紧撑起身来，银发垂落在兼竹身上。刚起身忽地又是一僵：他竟然还没撤身。</p>

无意中抱喜欢的人，若说心底完全没有欣喜肯定是假。但随之而来的羞恼和慌乱占据上峰，这次不是幻境，他怎么能在现实中就对兼竹……</p>

怀妄一时进退不得，既懊恼自己这般荒唐，又在看见这一幕时无法克制地反应更甚。</p>

似有所感一般，兼竹“嗯”一声指尖动动，接睁开眼。</p>

怀妄立马定在原处不动。兼竹睁眼后视线下落，就见怀妄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望他，愧疚又羞赧，嘴唇动动紧张地开口，“兼竹，我……”</p>

兼竹微微吸口气，抬起膝盖轻轻撞他，“你先出去。”</p>

“嗯。”怀妄面上热得发烫，赶忙垂眼睫撤开，又长臂一伸捞过被子盖住两人。</p>

兼竹十几年没见过他这副纯情的模样，笑一声坐起来，又没忍住“嘶”地捂住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