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天水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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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伤口早已愈合, 痕迹却留了下来。</p>

苍山阵法霸道强劲，出自怀妄之手，他再熟悉不过。</p>

灼热的指腹落在敏感的腰侧, 本该是暧昧的。但兼竹此刻呼吸一屏，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p>

……千防万防, 没想到会在此刻破防！</p>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和凌乱, 兼竹脑中哗啦翻过当时自己夜袭苍山的片段——</p>

他自称是“故人”, 还说他和怀妄有“地下情”。临走之前甚至放肆地抽走了怀妄的衣带, 让人衣襟大敞。</p>

若怀妄这样都猜不出自己是那时擅闯苍山之人，恐怕就真的是被雷劈坏了。由此也不难推出自己便是他要找的人, 那所谓的“前夫”。</p>

兼竹：哦豁，他们的情趣小剧本翻车了。</p>

在他愣神的片刻, 落在他腰侧的指腹转而被手掌代替，将他的腰身紧紧包裹。怀妄低下头来，眼底有复杂难明的情绪, 沉重炽热的呼吸扑落在他面上，“兼竹……告诉我。”</p>

兼竹回过神, 他身后是床榻, 身上还只着了件半透的中衣。</p>

他抬眼对上怀妄眼底比夜色还要浓稠的神色, 心头“咯噔”, 身躯微微一震, “我……”</p>

视线相对了几息，他突然倾身而上吻住了怀妄的唇。</p>

这一出突如其来，怀妄猛地怔住。直到柔软的舌探了进来, 他脸上轰然发烫，心跳砰砰直响。握在人腰侧的手松了几分，一时竟没顾得上继续追问。</p>

兼竹不等怀妄反应过来便化作一束流光，倏地飞出了半开的雕窗，转瞬消失在夜幕间。</p>

…</p>

夜风拂面，吹散了浑身笼罩的热意，青色的绒毛呼呼炸起。</p>

兼竹用尽浑身修为一窜窜出千百里，同那夜逃跑时如出一辙。</p>

……这，这和他想的不一样！怎么会是自己先一步掉马？</p>

他们还在“纯情初恋”的情趣小剧本里，怀妄也还没恢复记忆，而此刻却提前解除了封印——兼竹有点怕，自己会不会被钉死在榻上？</p>

他定了定神，接着在心里“啪啪”打着小算盘。</p>

不如先借此跑路，让怀妄冷静下来，好好回忆一下前段时间对自己做了些什么。</p>

等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跑路了，就知道要慌了，要心疼了，哪还会想着要讨回这段时间的债？</p>

他只会怜惜自己这朵娇花～</p>

小青鸟在夜色中“啾啾”两声，为自己的机智扇了扇翅膀，接着隐没在了夜色之中。</p>

……</p>

另一头，怀妄看向空空荡荡的屋里，浴桶里的水都凉了，消散了热意。</p>

他从巨大的冲击和最初的怀疑中回过神来，几乎想也不想，闪身化作一道流光就追了出去。</p>

兼竹的反应无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那夜擅闯苍山之人正是他。</p>

怀妄之前一直想着：若是抓住那夜的狂徒，定要将人千刀万剐，但此刻的反转却让他陡然陷入了茫然和慌乱。</p>

每一分细节都被放大，包括兼竹的每一句话。</p>

“故人。”</p>

“我们是地下情。”</p>

“听说仙尊修成了无情道？”</p>

字字句句像是敲打在怀妄的太阳穴上，叫他脑仁突突地抽痛：这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兼竹要找的人是他，那他岂不就是……</p>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p>

下方的城池村庄里亮起了千万盏灯光，上方广袤的夜幕中挂着一盏月亮。</p>

四周夜空中看不见任何身影，兼竹早已隐去了神识，就像那晚一样叫怀妄找不到他。</p>

怀妄停下来四周望过一圈，内心焦灼。他想找到人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他想知道自己是否就是兼竹一直在找的那个人。</p>

但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p>

他曾经以为并不重要的那段下凡历劫的记忆，或许真的是和兼竹在一起的过去。</p>

怀妄心头涌上巨大的焦急和懊恼，过往的细节疯涌而上。他似乎早该想到，但确实又难以想到。</p>

在他的认知中自己一心向道，不染俗世凡尘。在遇到兼竹之前，怀妄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坠入情爱。他一向独来独往，就算是下凡历劫想必也是找个地方孤身修道。</p>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千百年修道途中短暂的十年罢了，又怎会执着于这十年的记忆？</p>

“兼竹……兼竹……”怀妄在神识中一遍遍地叫着，对面却寂静无声。</p>

就连当初送他的那枚玉佩也毫无感应。兼竹竟然缜密地将他全方位屏蔽掉了，让他根本找不到人。</p>

指尖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怀妄立在上空，看向下方繁华纷杂的尘世，突然体会到了兼竹当初寻人时的感受。</p>

兼竹在他面前跑路过两次。</p>

但和上次的愤怒截然不同，现在的怀妄慌得一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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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妄的神识极其强大，兼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立马找到。他想了想，随后想到一个安全的地方。</p>

血色的大门在眼前旋开，兼竹掸掸翅膀就飞进了魔界。</p>

换个世界，让他暂时避避风头。</p>

到了乌瞳的地盘没有不和人打招呼的道理，更何况兼竹这次打算在这儿待一整日。他飞身进了浮途殿，座上的乌瞳撑着下巴抬眼看来，见到这只绒绒的青鸟时愣了愣。</p>

兼竹化作人形落到殿前，“乌瞳兄，打扰。”</p>

乌瞳回神，起身走过来，“这次又有什么事？”不等兼竹回话，他又四下看了一圈，“怎么就你一个人。”</p>

“出了点小意外。”兼竹揣起袖子，“先在你这儿避一避。”</p>

乌瞳眉峰挑起，兼竹这话的意思是在躲怀妄？他想不出兼竹怎么会有躲怀妄的一天——就怀妄那副模样，即便兼竹做错了什么，估计也会毫不追究。</p>

“怎么回事？”</p>

兼竹咳了一声，“玩大了，翻车了。”</p>

乌瞳，“？？？”</p>

兼竹一时不知该从何讲起，他和怀妄的前尘往事涉及到怀妄的失忆。但既然已经掉马，他索性也不再向他人隐瞒。</p>

“我有个心上人，乌瞳兄应当知晓。”</p>

乌瞳看了他两息，“嗯。”</p>

“怀妄也知道。”</p>

“嗯哼。”</p>

兼竹停顿了一下，“但他不知道那就是他。”</p>

乌瞳，“……什么？”</p>

他花了好半晌来理解前者话中的意思：兼竹有个心上人，说的便是先前送他银色发带的那个人。但自己早已确认过那发带并非怀妄所赠，现在听兼竹这么讲，送发带的似乎就是怀妄？</p>

“送你发带的……”乌瞳打量着他的神色，“你上一条发带，是怀妄送的。”</p>

兼竹对他的理解能力给予了肯定。</p>

乌瞳皱眉，“那他为什么自己不知道？”</p>

兼竹拿指尖点了点脑袋。乌瞳了然，“他智商有问题。”</p>

兼竹，“……”</p>

兼竹，“他间歇性失忆。”</p>

乌瞳闻言忽然想起自己不知从何处听说的只言片语——怀妄仙尊下凡尘历劫，渡劫归来大乘修士天下第一，却失去了在凡间的记忆。</p>

竟然是真的。</p>

乌瞳手指曲了一下，“所以他是把你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