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星座书上说，今天不易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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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蓝色的海水堵住门窗, 却不能进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p>

门口站着十几个人，他们试图看清海水里到底有什么, 可浑浊的海水不断翻滚，什么都看不见。</p>

“你们快来啊！”有人仰着脖子，大声招呼大家，“看上面！”他颤抖着手臂，艰难的指向楼顶。</p>

众人也都仰起脖子向上一看, 他们见了什么, 全都呆在当场。</p>

上面有一片浩浩海水川流而过。</p>

楼顶没了……</p>

准确来说，是上面的半栋大楼都没了。</p>

“刚才的巨浪竟然直接把五到八层大楼拍断卷走了。”余哥难以置信的喃喃, 至于那些还在里面办公的人……他不由得胸口发凉。</p>

余哥想到什么, 他猛地看向沙发座椅上的两人，灾难来临时, 他们的反应异于常人, 现在也是。</p>

陈仰迎上那道充满探究跟惊奇的视线，他快速打量了一番，是那个提醒其他人注意浪墙的白领，三十多岁的样子，穿深蓝色短袖衬衫, 国字脸, 左边的眉毛上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p>

那人迈着迟疑的脚步走了过来, 距离拉近以后陈仰才看清那东西是个小痦子，就长在对方粗黑眉毛里，不太明显。</p>

余哥走到座椅前，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p>

“你好，我姓陈。”陈仰主动打招呼, 视线扫过男人身前的工作证，佳信有限公司，技术总监，余哥。</p>

余哥谨慎的询问：“陈先生，请问你们是不是知道……”</p>

他的话声被一道崩溃的哭声打断。</p>

“都怪你！”小青年尖酸刻薄的骂着面前的女白领，“成天的念叨不想上班，想死，现在好了！我们都要死了！”</p>

“不会死的。”女白领把自己的小鲜肉男友抱住，轻哄着说，“水进不来，我们好好待在这里等营救，会没事的。”</p>

小青年大力推开她：“整个青城都被淹了，谁来救我们啊！”</p>

女白领被别人看着，表情有几分尴尬，她把小男友拉到一边：“其他城市啊，国家有那个生命探测仪，一旦探测到这个方位有生命，他们就会想办法，只要我们撑到那时候……”</p>

陈仰看了过去，女白领是高级工程师，名字叫张岚，精致的妆容遮不住眼角的鱼尾纹，小青年是实习生肖环屿，属于帅哥里的普通级别，两人的年龄差写在脸上。</p>

“不会有搜救队过来。”陈仰站了起来，“这是任务世界。”</p>

余哥傻了。</p>

“任务世界？你是不是还想说我们解下来要做一个什么任务？小说看多了吧！”有人破口大骂，“神经病！”</p>

那人带头，谩骂吐槽的人多了起来。</p>

女白领们都没参与这场争端，她们理性并感性的认为，当你不认识也不熟悉某个人的时候，只能以貌取人。</p>

站在座椅前的年轻男人高高瘦瘦的，长得很帅，眼神沉静，气质温和又不失利落，不太可能是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吧？</p>

而且……</p>

她们又默契的去看年轻男人身旁的少年，没移开眼。</p>

大概是爱屋及乌的心态，她们都对被骂神经病的年轻人生出了同情的想法，不过他在这时候开玩笑说是任务世界，被骂也不是很冤。</p>

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人都要疯了，哪能开玩笑啊。</p>

陈仰没什么反应，旁边座椅上的朝简起身，手抓住搁在沙发边的拐杖，指骨因为加重力道变得发白。</p>

“冷静点，”陈仰按住朝简的手臂，生怕他拿拐杖抽人。</p>

现在才刚开始，不能再乱了。</p>

就在这节骨眼上，有个男的就跟审犯人似的问陈仰是不是在A3办公？平时怎么没见过？工作证呢？叫什么名字，哪个公司的？</p>

陈仰用余光扫过所有人身前的工作证，看来这个任务的第一轮禁忌跟火车站不一样，工作证是能被别人看到的。</p>

不然除了他跟朝简，其他任务者全都要死在第一轮，规则不会制定成那种开局就接近团灭的模式。</p>

尽管现在已经确定亮出工作证不是禁忌，陈仰依旧没打算透露公司跟职称，他还没找到公司，不清楚在哪一层。</p>

为了避免说多错多，他选择沉默。</p>

陈仰的态度引起了其他人的怀疑，他们不论是同事，还是别的公司的，都开始交头接耳。</p>

“有人跟他一个公司的吗？”</p>

“没有，不认识，没见过，新来的吧，楼下大门要刷卡，他没卡进不来，所以肯定是在这上班的。”</p>

“不一定，可能是跟着别人混进来的，我看他很有可能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p>

“……”</p>

这是陈仰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做科普工作，刚开始就这么不顺，他没办法跟朝简求助，对方现在指不定多暴躁。</p>

陈仰拍拍朝简发抖的手，他不打算循序渐进的走流程了，直接快刀斩乱麻的扬声道：“你们检查一下自己的口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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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先是死一般寂静，一两秒后爆发出山崩地裂的尖叫。</p>

陈仰在一阵哭嚎跟骂声里继续后面的科普，他概括的说完该说的就坐回去，全程抓着朝简的手臂。</p>

朝简穿的是黑色运动衣，短袖，露在外面的臂肌绷得又冷又硬，他情绪爆裂得发抖的时候，按着他的陈仰也跟着抖，根本不敢松开他。</p>

直到结束科普工作坐下来，陈仰才吐了一口气，他把朝简的拐杖拿开点，安抚的说：“待会我们去找长象科技。”</p>

朝简捏住轻抖的手指，用力捏了几下，他拿走陈仰喝了一小半的冰绿茶，拧开盖子喝了起来。</p>

陈仰的视线从朝简不停滚动的喉结上面往上移，他后仰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汪洋，大楼被切掉了一半，掉下来的钢架结构是屋顶跟玻璃栏杆，幸好没人被砸到，不然现在的局势会更凌乱。</p>

嘈杂声持续不止，这是新人们挨的第一刀，却不是最狠最痛的一刀。</p>

陈仰观察在场所有人的反应，他们的身前都挂着工作证，省掉了自报家门这一环。</p>

令陈仰感到熟悉的绝望在蔓延，他能理解，对多数人来说，他们宁愿相信现在是世界末日，灾难降临，而不是任务。</p>

因为灾难有终点，有国家给的希望，任务没有，一旦被牵扯进来就只有三种可能，一，死在这个任务里，二，完成这个任务回去等下个任务，死在后面的某个任务中，三，活到最后。</p>

第三种太渺茫，几乎没人有那个信心。</p>

最让他们崩溃的是，任务里会有鬼怪，那是真实的，跟特效无关的恐怖。</p>

“喂！你要干什么！”人群传来骚动，有人在大喊，“赶快放下来！”</p>

陈仰寻声望去，有个女孩子捡起一片碎玻璃，一头抵着手腕，她不想做任务，不想受那样的折磨，想要现在就割腕死掉。</p>

女孩两只眼睛紧紧闭在一起，眼妆糊成一团，脸上挂着浅黑色的水印，她想自杀，可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玻璃碎片抓不住的掉了下来。</p>

“呜呜呜……”女孩崩溃的蹲下大哭。</p>

自杀不光需要勇气，还需要有压过本能求生欲的痛苦。</p>

“我们只有敬畏生命，尊重生命，生命才会带给我们希望。”角落里响起一道细脆的娃娃音。</p>

那是个穿白裙子的女孩，乔桥，景峰集团人力资源部的员工，她在多道视线的注视下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像一朵纯洁的小白花。</p>

“仙女，”公司的男同事哭笑不得，“你的星座书呢，它还有没有说什么？”</p>

“除了不宜上班，还说……” 乔桥欲言又止的停顿了一下，用纤细漂亮的手挡在唇边，“今天是白羊座的灾难日。”</p>

虽然摆出了说悄悄话的姿态，音量却能让整个大厅的人都能听得见。</p>

有两个白羊座的脸色立马就白了一度。</p>

进了任务世界，无神论者都迷信了起来，丛前绝对不信的星座书此时也能牵动他们的神经末梢。</p>

其中一个白羊座冲到乔桥跟前：“你那本书在哪？快给我看！”</p>

“不在我手里，在我的办公桌上。” 乔桥扭头看男同事，“你陪我去公司拿。”</p>

“等会吧。” 男同事的眼角往陈仰那瞧，他清楚现在要么按兵不动，要么跟着有经验的队友走。</p>

陈仰在观察乔桥，总觉得她的眉眼跟乔小姐有几分相似，亲戚？他欲要让朝简也看看，乔桥就朝他们这边走来。</p>

“陈先生，你见过我小姑？”乔桥太熟悉陈先生看她的眼神了，回回都来自她小姑的熟人。</p>

猜想是乔家姐妹的陈仰：“……”他试图把女孩口中的小姑跟乔小姐重叠，发现对不上去，“没见过。”</p>

乔桥说：“她烫着波浪大卷，喜欢穿旗袍，配红色高跟鞋，指甲油喜欢涂黑色的……”</p>

陈仰默默改口：“见过。”</p>

“你不是她的裙下臣啊。” 乔桥突然看了眼他和少年之间的气场，笃定地嘟囔了一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p>

陈仰：“……”</p>

陈仰没说是在任务世界遇到的乔小姐，他任由女孩发挥想象力：“你是第一次做任务？”</p>

“是第一次，”乔桥小声嘀咕，“我是射手座，这周的运势虽然有坎坷，却能化险为夷。”她对陈仰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p>

没等陈仰回握，乔桥就收回了手，她偷瞄了一眼把独占欲实质化的少年，悄咪咪的吐了下舌头，白裙飘飘的回到男同事身边，一举一动都带着仙气，仿佛不吃五谷杂粮，只喝露水。</p>

大厅的空气没那凝固，众人的站位透露出自己的局势。</p>

有的任务者跟同事在一起，有的只剩自己，孤零零的站着，也有的虽然不是一个公司的，却因为性格关系跟为人处世能力很快组成一个小组。</p>

陈仰数了下任务者，算上他和朝简，一共二十个人，他原本想着，老任务者是带着工作证赶过来的，穿的不会是职业装，这样他就能根据衣着分辨出谁是新人，谁是老人。</p>

然而陈仰忽略了一个因素。</p>

由于行业的原因，有的白领并没有在穿着上很讲究，公司也没那个强硬的要求，陈仰一眼扫过去，除他跟朝简以外的十八个人里面，只有不到一半穿着职业装，其他人都非常随意。</p>

陈仰一时无法找出混在新人堆里，打算扮猪吃老虎的老任务者，他感觉这个任务跟火车站一样，随机挑选了一波任务者。</p>

可能第一批上班族开始狂奔的时候，这里就不是现实世界了。</p>

或者更早，只是他不知道。</p>

陈仰习惯性的对着朝简的脸整理思绪，早期有任务地火车站，杂志上的三连桥，休息站，现在加上一个科技园A3楼，这几个信息足够判定任务世界也有一个青城。</p>

陈仰望向门窗外的海水，脑中蹦出一个怪异的猜测，难道任务世界的科技园真的被淹了？</p>

几秒后陈仰就压下了自己的猜想，眼下最主要的是完成这次的任务，他扫视众人：“你们有谁收到了任务提示？”</p>

蹲在沙发边的余哥死灰复燃：“还有提示？”</p>

其他人也恢复了一点神采，他们像是看见了绝望里的一线生机。</p>

“一般情况下都有。”陈仰说。</p>

抱着绿茶的朝简抬了下拐杖，指了指哪里，陈仰立刻看向楼梯口方向。</p>

大家都发现了陈仰的动作，他们的视线齐刷刷的集中过去。</p>

一两分钟后，楼道里传出了脚步声。</p>

有人下来了？！</p>

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众人紧张的屏住呼吸，胆小的更是往后缩，没有人激动的想要跑到楼梯口那里，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同事。</p>

他们害怕下来的不是人，是鬼怪。</p>

轻而平稳的脚步声渐近，一道瘦小的人影出现在楼梯口。</p>

陈仰的双眼一睁，竟然是熟人。</p>

“她是我曾经的队友。”陈仰这么介绍。</p>

大家这才放下警惕跟恐慌。</p>

从楼上下来的是哑巴，她还是跟火车站那次一样，扎着两个小辫，身前斜挎着一个卡其色帆布包，小雀斑没有被她用化妆品盖掉，却也不会很丑陋。</p>

陈仰没见过哪个女孩子的五官比哑巴的还要小，她的整张脸都像是被缩小了一倍，看过来时，黑黝黝的小眼睛里带着开心的笑意。</p>

哑巴从斜挎的帆布包里拿出便利贴本子跟笔，快速写了什么撕下来给陈仰。</p>

【哥哥，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我太高兴了，＞ω＜。】</p>

陈仰第二次看到末尾的小表情，同一个人写的，他没有问火车站相关的事，只问她怎么在楼上。</p>

哑巴说她早上练钢琴的时候，琴谱边多了个工作证，她就知道任务来了，然后她上网搜了资料找到这里。</p>

当时才刚过八点，哑巴按照工作证上的信息探问大厅的服务台，得知自己要找的公司在四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