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现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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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被问得脑子一白。</p>

怎么朝简的语气给他一种咬牙切齿的错觉？</p>

不是错觉……陈仰感受到了朝简身上散发出的阴沉和怒意, 他愣怔地眨了眨眼。</p>

朝简和文青是陈仰做任务以来接触的两个非人类。</p>

文青想要让自己喜欢任务世界，他在适应的过程中寻找乐趣和刺激。</p>

而朝简似乎生来就和任务世界很贴切，他不需要适应, 可他不爱做任务，更谈不上为此沉迷。</p>

那他为什么不尝试摆脱？</p>

图什么？</p>

朝简为了以搭档的身份和他一起做任务，不但要和他同居，一次次的训练他，还休学了。</p>

图的是什么呢……</p>

陈仰看着少年深黑的眼眸, 微红的眼角, 那一瞬间，他好像听见了风声里的温柔缠绵, 心脏猛跳了一下。</p>

心悸的感觉汹涌而来, 陈仰微弯腰吸了吸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大概是他太累了, 需要休息，他转过身捂着心口想，像是要猝死了，回去睡觉吧。</p>

朝简没有动，他摁了摁越来越红, 也越来越潮湿的眼角, 低头笑了一声, 唇又抿紧，面无表情。</p>

“啪”</p>

一滴液体砸在了朝简的眼皮上面，缓缓往下落，在他眼下划过一道水痕。下雨了。</p>

阵阵噼里啪啦的雨声横插在走远的陈仰和站在原地的朝简之间，他们的距离渐渐拉得很长。</p>

一个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仿佛是在急于摆脱什么可怕的东西，走慢了就会被缠上困住，再也不能脱身。而另一个一动不动，眉间渗着偏执和狂骇。</p>

拐过一片灌木丛，陈仰前行的脚步终于停了停，他板着脸，脑袋小幅度往后转，没人，操。</p>

陈仰一个闪身躲到电线杆后面，躲完他的嘴角轻抽。</p>

我为什么要躲？陈仰一边吐槽，一边偷瞄医院台阶下面的人影。过完了这个年，他二十六，朝简二十，他们都是二开头的年纪，年龄差仿佛缩小了很多。</p>

陈仰挥开莫名其妙的想法，他望着雨里的搭档，蹙了蹙眉，怎么跟小狗似的。</p>

雨下大了，陈仰顾不上梳理乱七八糟的心绪，他从电线杆后面出来，大声吼：“你站在那干什么，过来啊！”</p>

朝简掀起眼帘，目光穿过雨幕钉在他身上。</p>

“还要不要回家了？”陈仰被呛了一嘴雨水，难受地咳嗽了几声，等他抹着脸抬头的时候，朝简已经走向他。</p>

陈仰下意识的又要往后退一步，朝简已经跟他擦肩，把他甩在了身后。</p>

炎夏的雨幕有种深秋的苍凉。陈仰懵了一会，脸上涌出几分无辜跟迷惘，他抓抓头，拎着背包走在了朝简后面。</p>

.</p>

到家以后，陈仰洗了个澡爬到床上，空调开到26度，他躺在薄被里面发呆，待会朝简过来，他要不要说点什么。</p>

让朝简去隔壁睡吧。之前每次要提的时候，话到嘴边又被别的事打乱了，这次一定要说，不能忘了，不能再跟朝简睡一张床了……危险……要出事……陈仰在难闻的熏香里陷入了沉睡。</p>

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朝简走出雾气，带着一身凉意上床，他盘腿坐在被子上面，垂眸看熟睡的人：“我不去隔壁睡。”</p>

朝简捏他的脸：“我不要去隔壁。”</p>

“那就不去。”朝简做出陈仰的神态跟语调，自问自答，唇扬起的弧度都跟他笑的时候一样。</p>

朝简抓起陈仰的手，一根根捏着他的手指玩。</p>

“我让你顺其自然，你为什么不听话，非要找答案。”朝简暴戾地甩开他的手，又小心握住，幽幽叹道，“找到了你会哭的。”</p>

“晚一点，就让它顺其自然不好吗？”朝简低低说着，“现在的你有妹妹可以回忆，有邻居，有朋友，有队友，还有我陪着你，这些能有真相重要？”</p>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不能，还不到时候。”朝简的语气里是浓浓的厌恶，不是针对的陈仰，是针对的别的什么东西。</p>

轻轻的酣声响了起来。睡着的人想翻身，手被抓着，他不舒服的想要挣脱，却被抓得更紧。</p>

“再陪你走一段，我就走。”朝简挠他手心。</p>

朝简用一种令人发毛的目光盯着陈仰，冷冷笑道：“你希望我重新接受治疗，我就去治病，吃那些难吃的药。”</p>

“唔……”手被攥疼的人发出模糊的声音，更加大力的挣扎。</p>

朝简没有松开，他死死攥着，手指关节森白。</p>

“为什么一次两次问我要不要摆脱任务，我都说不要了，你还是问，你是不是很想换搭档？早就想了吧？”朝简眼底的理性慢慢失控，多疑像一根针，刺进了他的心口，他的面部狰狞扭曲了起来，身体却害怕的颤抖，“想找谁代替我？向东？孙文军？香子慕？是不是郑之覃？四位数的身份号比我这个黑户更让你满意？”</p>

“还是说……”朝简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你听信了向东的话，认为后面会出现更好的？”</p>

睡梦中的陈仰感觉自己的右手要废了，他痛得“啊”了声，意识清醒了一些。</p>

陈仰半睁的眼眨了一下，望着蹲在他眼前的身影：“朝简？”</p>

朝简猛地松开他的手，怪异又不安地看着他，僵着背脊，双眼血红。</p>

陈仰又困又累，没发觉朝简的异常，也忘了查看自己的右手：“怎么不睡？”他拍拍旁边的地方，含糊道，“睡吧。”</p>

朝简看看那块地方，看看又睡着了的陈仰，他愣愣躺下来，抖着手抓住被子往上一拉，蒙住了头。</p>

“要吃药，吃了药就会好……”身边的人忽然发出梦呓，“会好的……能跑起来……慢慢训练……别怕……”</p>

被子里的朝简停下了抖动，他跑下床，拉开抽屉找出最后一瓶药，倒了一把放进嘴里，咽不下去就咬碎，像是尝不出苦味。</p>

朝简吃得又快又多，干呕着往下咽。这个药早就对他没有效果了，就算吃一把也只有心理作用，他吃完觉得自己的情绪得到了控制。</p>

朝简重新上了床，他把修长的手脚蜷缩起来，窝进了陈仰的怀里。</p>

.</p>

陈仰睡醒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关进卫生间，偷偷摸摸打开手机……找片子看。</p>

心如止水的看完了一部。陈仰呆呆坐在马桶上面，换一部吧，他不喜欢简单粗暴的，带点剧情的应该好些。</p>

于是陈仰点开了第二部。</p>

剧情很狗血，男主跟女主亲热的时候发现她身上的痕迹，咆哮逼问得知女主竟然是他小妈！</p>

然后就是边流泪边亲热。摄影师花了心思，有些镜头拍得既有庸俗的爱欲，又不失凄美。</p>

陈仰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笑，不对，是哭，他想哭。</p>

就在这天崩地裂，世界动荡的节骨眼上，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向东。</p>

“你在干嘛？”向东那狗比刻意压低声线，听起来低沉有磁性。</p>

陈仰脱口而出：“看字母片。”</p>

向东不说话了。</p>

陈仰也没说话，刚才他那么回答的时候，呼吸是平稳的，谁看片会这么淡定啊，兄弟是死了还是转性了？他从马桶上站了起来：“你吃了吗？”</p>

向东：“还没。”</p>

陈仰：“那你去吃午饭吧。”</p>

火速挂掉。</p>

电话又响，陈仰按关机的动作一停，不行，这么做就是欲盖弥彰，他若无其事地接通：“怎么了？还有别的事？”</p>

“没有，不是，有。”向东总算是从震惊的境地里出来了，他哼哼，“别扯屁，我问你……”</p>

陈仰突然大喊：“向东！”</p>

向东正在倒酒喝，他吓得手一抖，从画家那顺来的昂贵酒杯摔了个粉碎。</p>

“喊喊喊喊个鸟啊！你他妈要是不说出个事来，我立马开车杀过去！” 向东青着脸拍桌子，又把画家给的葡萄酒放远点。</p>

电话里传来陈仰欲言又止的声音：“我怀疑我……”</p>

向东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提线木偶，线在陈仰手中，他被掉在半空不上不下。</p>

你怀疑你什么，你倒是说啊。向东想到陈仰看片看得气都没喘，又结合现在吞吞吐吐的便秘样，他的眼皮直跳，别不是要开窍了吧？</p>

朝简那绿茶等不及了，直接对陈白菜表白了？不对，不可能，他很明显在顾忌什么，不敢挑明。</p>

那就是说，陈白菜自己意识到了？</p>

就在向东急得想爆粗口的时候，陈仰叹了口气：“是我想多了。”</p>

“对，就是你想多了”这句话还没从向东口中吐出来，他就又听陈仰说，“可是我……”</p>

向东把气一提，又怎么了？</p>

“我可能是压力太大了。”陈仰牛头不对马嘴，“应该是吧，做任务压力很大，看片没反应也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我不该想一些有的没的……哎，我大概是疯了。”</p>

向东往椅子里一瘫，完了，陈白菜都开始给自己找借口了。</p>

陈仰坐回马桶上面：“当我什么都没说。”</p>

向东瘫着不动。怎么可能当你什么都没说，老子酒都不想喝了。</p>

陈仰问道：“你最近做任务了吗？”</p>

“没。”向东压下心头的躁火，“你做了？”</p>

陈仰说：“早上做的，在科技园那边。”</p>

向东的腰背蹭着椅子挺起来：“那出来庆祝一下？”他在陈仰拒绝前说，“大半个月没聚了。”</p>

“明天吧。”陈仰想了想，“今天还有事。”</p>

.</p>

陈仰在卫生间里面待了会才出去，他洗把脸，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余光瞥到过来的身影，陈仰装作是在照镜子。</p>

朝简端着一碗水果站在旁边。</p>

陈仰装不下去了，他从碗里拿一个葡萄吃掉，笑道：“关于我跟你说的摆脱任务世界的法子，哪天你要是想试试，就跟我说。”</p>

说着就给朝简一个圆滚滚的小西红柿。</p>

朝简接过西红柿。</p>

陈仰看着他骨节匀称的手指，突兀地说了一句：“人都是在不断成长中度过的一生，你还小。”</p>

朝简把小西红柿往垃圾篓里一丢，盯着他说：“什么意思？”</p>

陈仰被盯得后背冒汗：“我……”</p>

“你干嘛把西红柿扔掉？”陈仰岔开话题，手指着垃圾篓说，“多浪费啊。”</p>

朝简拿出手机上网，当着陈仰的面输入一行字——十九岁是小孩吗？</p>

搜出来的第一个信息就是：十九岁都能生小孩了。</p>

陈仰：“……”</p>

朝简按掉手机：“下次我要是再听到你说我还小……”</p>

“没有下次了！我保证！”陈仰飞快打断，他默默往厨房方向挪步，“我去烧饭。”</p>

“不用烧，叫了吃的，一会送过来。”朝简把碗递过去。</p>

陈仰往怀里一抱：“那我去整理背包。”</p>

朝简看着他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p>

想到了一种可能，朝简愣了愣，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他缓步走到阳台上面，蹲在丑不拉几的花盆前。</p>

朝简摸了摸湿润的土，像是摸到了里面的那粒小种子。该发芽了吧。</p>

.</p>

房间里，陈仰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他坐在旁边收拾。</p>

星座书落入眼里的那一瞬，陈仰的心跳没有加快多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料到了这个可能性。</p>

这书跟王宽友的笔记本一样，都是任务世界的东西。</p>

陈仰拿起书翻了翻，发现里面有一个地址“萃溪园29-1102”，他不确定是乔桥的，还是她小姑的。</p>

地址在西郊，离东郊挺远的。陈仰决定下午跑一趟，他放下书，从杂物里捞出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p>

那上面是小哑巴留下的笔迹，除了任务经历还有她的联系方式，电话号码加门牌号。</p>

陈仰跳起来，几个大步冲出房间，他跟阳台的朝简四目相视，怔了下说：“我想先去小哑巴的表哥家，很近的，过两条巷子就到了。”</p>

“外卖要到了？”陈仰观察朝简的神色，“要不你吃你的，别等我。”</p>

朝简打了个电话，挂掉说：“走吧。”</p>

陈仰下楼的时候接到了武叔的电话，他的头脑发胀：“喂，叔，武玉醒了？”</p>

“没有醒。”武叔苍老了很多，“她说胡话。”</p>

陈仰停在楼道里：“说的什么？”</p>

武叔：“不玩了，老……老娘不玩了。”</p>

“翻来覆去的说了几次就停了。”武叔不懂闺女在做什么梦，什么时候能醒。</p>

陈仰一肚子问号，玩什么？这不会跟做任务有关吧？不可能，做任务是玩吗？那分明是生不如死又不想死。</p>

虽然陈仰不清楚武玉为什么要说那些，昏迷中的她又在经历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遭难没那么简单。</p>

“叔，她要是再说胡话，你录下来发给我。”陈仰说。</p>

“行。”武叔在病房外，手扒拉着掺白的头发，“早早，那个……”</p>

“医药费不够？”陈仰问道。</p>

武叔哽着嗓子“诶”了声，他知道这孩子毕业没多久就出事了，之后躺了好几年，这才出院不到半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手上没什么积蓄，可他还是提了一句。</p>

也不是要借到钱，就是想有个人能跟他说说话。</p>

闺女受伤了，老伴晕倒了，武叔觉得这日子过的跟瓷娃娃似的，说碎就碎。</p>

陈仰不知道武叔所想，他是没积蓄，兜里虽然揣着很多个零的卡，却不是他的。</p>

“随你。”朝简下楼梯。</p>

陈仰不自觉地拽住他的手，对电话那头哽咽的中年人说：“叔，我这边有一点积蓄。”</p>

.</p>

十几分钟后，陈仰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p>

今天周四，工作日，住户在家的可能性不大。陈仰心不在焉地拉了拉门环，院里传来了脚步声。</p>

有人！陈仰后退点跟朝简站在一起，面对着院门，他还没做好表情管理，门就开了。</p>

开门的是一个眉眼温柔的男人，他的身前系着无尾熊的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温馨居家的气质里混着几分睿智：“你们是？”</p>

陈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来的路上忽略了的问题现在翻涌了出来，由不得他回避。</p>

这人是小哑巴的表哥吧，可她死了，他就不记得她了。</p>

“你们是小惜的朋友？”男人打量的眼神很有分寸。</p>

陈仰站在门头的阴影里呼吸着燥热的空气，小哑巴叫小惜吗？他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p>

男人笑了笑，眼角堆了点细纹：“是。”</p>

陈仰没办法回一个笑容，小哑巴的表哥怎么还记得她？</p>

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敛去，他的视线在门外的两人身上穿梭。</p>

气氛十分微妙。</p>

陈仰的心里有一个猜想，他的舌尖刮了刮口腔内壁，话到嘴边被拦断。</p>

“你们也是任务者？”男人说。</p>

陈仰点头。</p>

看来小哑巴跟她表哥组过队。在火车站那个任务之后。</p>

男人并不笨，他很快嗅出了一丝不寻常，拿着锅铲的手一紧：“小惜她……”</p>

陈仰简略地提起了小哑巴的生前一幕，她的表哥知道她的死讯，眼里不全是悲痛，还有一丝恍然。</p>

“幻境啊……”男人的肩膀颤动，“我就怕她进幻境。”</p>

“进去就完了。”他红着眼呢喃。</p>

小表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她当时也在车里，侥幸保住了一条命，却失去了语言能力，再也说不了话。</p>

父母是她最大的弱点，其次是她的善良，一旦遇到能力是制造幻境的鬼怪，她就完了。</p>

小哑巴的表哥难以自制，他没有心情招呼两个客人，摇晃着往屋里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哭声。</p>

陈仰在门头底下站了会就走了，他跑这趟只是为了让小哑巴的事画上一个句号。</p>

尽管匆忙又悲伤。</p>

.</p>

午后，陈仰坐在妹妹房里翻笔记本，鼻息间像是闻到了死亡的味道。这本子承载的生命又多了一条，血腥味更重了。</p>

陈仰的胸腔里莫名涌起一股无法言明的感受，促使他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拿起笔记录他跟朝简以外的所有任务者信息。</p>

小尹岛——</p>

新人：周晓晓，黄青，赵元。</p>

老任务者：张延，林月。</p>

生存者：赵元。</p>

火车站——</p>

新人：小哑巴，孙一行，老李，光头，潇潇，林师兄等二十人。</p>

老任务者：画家，向东，冯老，文青。</p>

生存者：文青，向东，画家，小哑巴。</p>

老集村——</p>

新人：王小蓓，项甜甜，笪燕，张广荣，李平，徐定义，钱秦，陈西双。</p>

老任务者：小襄，刘顺，王宽友。</p>

生存者：小襄，钱秦。</p>

海水浴场——</p>

新人：张劲扬，摄影师，酒鬼，清风小道长，钟名，何翔睿。</p>

老任务者：文青，赵元。</p>

生存者：张劲扬，文青，赵元。</p>

陈仰不停地往下写，一口气写到第六个任务，时至今日，他已然明白自己对现实世界的疑虑是个引子，这只是开始，不是结束。</p>

不清楚是从哪一刻开始，陈仰不再信任自己的记忆，他想把每个任务的新人，老任务者，以及最后的生存者都记录下来，趁他还记得。</p>

陈仰把笔一丢，他合上笔记本，腿屈起来踩着椅面，点燃一根烟。不抽，只看着一缕缕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p>

“扣扣”敲门声响起。</p>

陈仰不合时宜地想，他的搭档在这方面很有礼貌，会记得敲门。</p>

“事情不急就等会。”陈仰沙哑地说了声。等到一根烟慢慢燃尽，他才把房门打开，耷拉着眼皮站在朝简面前。</p>

房门口寂静无声。</p>

陈仰站了会，确定朝简不会开口，他就说：“去西郊吧。”</p>

朝简皱眉：“明天去。”</p>

“今天吧，不想拖。”陈仰说，“明天我们要跟向东画家吃饭，我还想放松一下。”</p>

朝简看着他的发顶，唇角轻动：“明天要不要去旅行？”</p>

“旅行？”陈仰一愣，“旅行啊……”</p>

“明天再看。”陈仰呼吸着朝简身上的味道说。</p>

.</p>

西郊，萃溪园</p>

陈仰跟朝简找到29栋，他们坐电梯上去，不多时就站在了1102的门口。</p>

这次跟去小哑巴家那次不同，陈仰是带着乔桥的遗愿来的，他要把星座书交到她的小姑手上。</p>

陈仰觉得这一趟要白跑，他刚想看朝简，对方就按了门铃。</p>

门开得比陈仰预料的快多了，而且开门的竟然就是乔小姐，她的酒红色长裙跟波浪长发都有些凌乱，口红花了，眼角眉梢一片媚态。</p>

正在办事。</p>

乔小姐满脸惊讶地看着陈仰和朝简：“稀奇。”她拨了拨卷发，倚着门笑，“你们是怎么……”</p>

陈仰拿出了星座书。</p>

“嗯？”乔小姐还在笑，只是笑意不再慵懒撩人，气息里像是寒着一块碎冰，“我的书怎么会在你手里？”</p>

陈仰没有在意乔小姐的冷意，他轻声说起了乔桥的嘱托。</p>

“乔桥？我外甥女？”乔小姐先是露出一丝“你在说什么”的荒谬表情，之后就变了脸色，倚着门的身子也站直了起来。</p>

乔小姐不是普通人，她很清楚“忘了”代表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人消失了。所以她的确有个外甥女叫乔桥，死在了任务世界。</p>

并且让陈仰过来送书。</p>

“乔。”</p>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卧室走出来，衬衣跟西裤松松垮垮，他大步走到门口，手往乔小姐腰上搂，旁如无人的啃咬，宣示主权一样一咬就是一个印子：“你准备把我晾多久？”</p>

乔小姐拍拍腰上的手：“我今天没心情，你走吧，乖。”</p>

“都做一半了你跟我说你没心情？耍人玩？”男人一改前一刻的亲密温存，讥笑道，“你的另外两个情人来就来了，4P我也不是不能……”</p>

乔小姐一巴掌把他扇晕。</p>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p>

【【底下是感谢名单，挺长的，不喜欢的就不翻了哈。</p>

————————感谢小可爱们对我的厚爱，企鹅鞠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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