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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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昌意此刻背对着公主目夷，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公主目夷所说的所谓‘杀气’。那种感觉她比任何人都熟悉，自然也不会有感觉错的道理，但是她没有回头，道路延伸在眼前，她甚至有心情闭上眼睛，缓步向前走。</p>

一直按在腰间的长剑终于被拔了出来，她没有抬眼，也没有环顾四周，她紧盯着脚下有些潮湿粘腻的泥土，脑海内几乎可以想象出此时此刻那个弓箭手张弓的姿态。</p>

推弓，旋肘，沉肩，收指……两个人的姿势一致，区别在于，那个人的右手是放在下巴，能够更好地固定。他周围应该有掩护的同伴，只有淬着毒药的箭簇从人群中探出来，乌黑的光芒与蔼蔼的暮色混为一体。</p>

但，公主目夷能够射中他。田昌意丝毫不会怀疑这一点，要说为什么的话……左手扶腰，右手拔剑，剑尖斜斜地往上一挑，即有一名穿着开衩齐膝衣，模样凶恶像是屠夫那样的人手中单刀被她一力挑开。</p>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相信公主目夷，都要超过她的手中剑了。</p>

很少有人能够接她一剑而手中兵器不被挑飞的。</p>

田昌意看向来人，发髻偏右，见此，她挑了下眉：“秦国人？”她的问题自然没有答案，伴随着她的疑问，对方还于她的只是更加猛烈的劈砍横击。</p>

“我还没有和现在的秦国人直来直往比划过一次呢。不知道按照秦国的功爵制，若是杀了我，你们能够越级提上多少阶。”田昌意左右摇晃着身子，颇有些猫戏老鼠的兴致，在侧让了几次后，她一脚踹在男子的□□，待到对方吃痛弯腰时，她的长剑便是高举而落，“不过，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p>

这些由赏金驱动的盗匪们，基本上没有几个是田昌意的一合之敌。</p>

远处，在一土质高台上。</p>

看着田昌意像是砍瓜切菜那样将近到她身前的人都斩杀殆尽后，马服君吕丘怀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但是他扫了眼平屋一侧，以跪射姿态张弓搭箭的公主目夷，确实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那确实是公主目夷，原本养在深宫，现下却以非常之姿行杀人之事的，他们齐国的公主殿下。</p>

再多的匪夷所思似乎都能够理解了。</p>

从被发现开始到现在，持续时间也才不过一盏茶。</p>

隔着不到两里地，那些花了大价钱雇佣来的盗匪所能取得的成效，吕丘怀都看在眼里。</p>

似乎是觉察到了这边的目光，吕丘怀看到田昌意向他招了招手，嘴巴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p>

还真是有够讨厌的。这个年轻人。</p>

“追踪的探子以及三士冢的死士，撤退。”吕丘怀看着田昌意再杀一人后，他转身看向临淄的方向。</p>

闻言的下属，表情恭敬：“遵命。”</p>

吕丘怀从土台上下来，他没乘车，还是选择了骑马回临淄：“这样一来，先王的仇就没有办法再报了。那就赌一赌吧，这个国家经此一役后会变成什么样吧，我已经无可奈何了。”</p>

时间回溯到十日之前。</p>

在杀死公主目夷的计划失败后，吕丘怀便被打入了临淄监牢中最深的地方。没有光亮，从上往下滴水的声音听不出来方向，他戴着木枷，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几日，还是几个月……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延伸出的思考都变得停滞，在某个瞬间，他甚至有片刻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身处这里的原因。</p>

这里连人的呼吸声也没有。他的饥饿似乎是要把他过去与未来与己身的联系都要吞噬掉了。</p>

田昌意就是这时候来到这里的。</p>

吕丘怀都没有听到脚步声，可能是他已经饥肠辘辘到已经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吧。甚至在田昌意开口的时候，他只是凭借声音认出了来人，也没有看到对方清晰的模样。</p>

因为田昌意来的时候，黑暗还是占据着吕丘怀全部的视野。这个人，似是能够暗中视物。</p>

“打个比方，现在在这里把我这个对公主目夷最大的支持者杀掉，把这当成为先王复仇的第一步胜利，从这个监牢逃脱出去，以你多年在朝中积累的人脉与先王留下来的遗产，要团结其一股与我们分庭抗礼的势力，不是难事……但别看我这样，要在戴着木枷的情况下赤手空拳打赢我，其实还蛮难的哦。那么要能够杀掉我，首先你要拥有什么呢？”田昌意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是碰到了久违的老友在寒暄一样，“是的，就是兵器。”</p>

“你能够在出行的时候不在腰上挂上一柄长剑吗？”</p>

“不行吧？在这个世代，就是年纪最小的小孩子在出门的时候也懂得口袋里多备上几块能够击伤人的石子。你想要齐国王霸于诸国，只靠齐王田朝，那是不可行的。虽然你比任何人都厌恶公主殿下，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对于如今的齐国，公主殿下是最合适的君主。有这样拥有自觉的神之子，哪怕是打了败仗，也会认为是别有用心，不是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