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第一百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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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去，天地尽头的边线处传来马蹄奔腾的声响，一支身着重甲的骑兵正是由远及近地往姜奢的眼前走过来。</p>

重甲为黑色，像是秦人，但在骑兵身后的滚滚烟尘表明这并非是一支简单的斥候军队，所以应当不是秦人。但若不是秦人，这些人又该是哪些人呢？姜奢想的不是很明白。</p>

“公主殿下，前有不少难分敌我的军队，要稍微躲一下吗？”姜奢就目前来说，驾车的技术算是娴熟了，作为马车夫，她认为自己有这个义务告知对方如今的状况。</p>

“不用着急，姜奢，让他们近些再说。”安坐在马车中的公主目夷语气中没有半点吃惊，乃至于在听闻姜奢的话时，她的眼睛也没睁开。</p>

姜奢不知道的是，在她驾车往东五十里后，函谷关再没有资格能够号称为‘天下第一关’了，它现下就是置于通天大道上的一块石头，凡是过者，皆可绕道而行。</p>

而这般的通天手笔，也不过是在公主目夷的一念之间。</p>

她能够做到的越来越多，但是要付出的代价却越来越少。在上一次仿佛要将全身的血全都吐干净之后，这几日不管吃了多少丸药，这具身体都像是无事那般，一点头晕目眩的感觉都没有。她心思澄明，头脑清晰。</p>

如果真的有什么能够被称作是代价的话……大概就是，睁眼闭眼的区别于她而言愈来愈小，她再不会做梦。</p>

她再没有梦。</p>

无边无垠的黑暗中，已经死去的神明做着永远不会醒来的梦。</p>

——诸天星辰中，存在着一点细小的光芒。</p>

它诞生于开天辟地之时，完全为光所形成的一点灵明代表着神明对于这个世间最初的理解。它不知道什么叫做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错。它只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它的认知非常有限，它无法从变化的事物中获取新的知识，也无法在变化的事物中获得属于自己的位置。</p>

千万年之中，它都在高天之上，遵循着自己古老的本能，让日夜更替，让四时有序，水往低处流，火有风便是明灭有时……</p>

它从未觉得这样的本能是有错的。</p>

它也从未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p>

直到神明之中有觉得无聊的存在制造出了人。这样，私欲就诞生了。那就像是飘落至弱水之中的一根羽毛。鸿毛不浮，水难载舟，神明在这样的影响之下，终于有忘记了自己职责的人出现了。</p>

神明渴望控制，渴望变得更加强大，渴望命令他人，乃至于渴望杀死他人来威慑他人。就像猰貐的存在，妄图靠玷污神明尸体来获取力量的神明也不是没有。猰貐只是无数不好的结果中的其中一种。</p>

这样的神明已经不再有存在的必要性了吧？！</p>

和本来就盛载了七情六欲诞生的人不同，神明的本性本该高洁，本应该成为所有人约束自身的典范。如果神明亦不复神明本性，那人的混乱就变成了了自然而然的事情。</p>

在那个年代，战火的硝烟，是时刻弥漫在空气之中的。</p>

就是在这时候，有一位神明异军突起，没人知道它是怎么诞生的，诸天星辰之中没有属于它的位置。</p>

它仅是一团污秽，却是凭空能够与诸多星辰共同俯瞰浮世诸生。</p>

最开始的它都不知道该如何发光，它的光芒是从旁的那些星辰身上收集而来的，只不过它也不积攒，只要存有机会，那些光芒又会被它不顾一切地抛撒出去。就是这样，浮光的星屑慢慢延伸出了一条道路，一条两条，然后无数条……在此期间，它被数倍于己的壮丽星辰发现，被打散形体，一团污秽碎裂成数块，以人身存世的她四肢经脉俱废，内脏被尽数毁坏，双目失明，双足膝盖以下被斩断，截面处能够看到森森白骨和累累血肉，她被火焰燃烧，伤口在愈合的瞬间沾染了火焰被灼烧至焦裂产生新的伤口，然后继续愈合，继续焦裂，继续产生新的伤口……换做普通的神明，一定会在长久的折磨中忘记自己的初衷。</p>

但是它没有，她自然也不会。</p>

它要成为真正的星辰，哪怕本质仅是污秽，也无碍它成为真正的星辰。</p>

她要登上那通天的神道，斩落所有与她并存的存在，直到青云之上，只剩她一人。</p>

她是神明中的异类，她不与任何神明为友，在千万年的努力之下，她彻底倾覆天庭，让那三十三重天成为一片断垣残壁。</p>

它还在静静地看着她，并不是作为本体为污秽的那枚星辰，它是全然光芒的，不过它依旧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不会去做自己不该做的。所以在天地最为动荡的时候，哪怕神与神，神与妖，神与修炼者的战争使得天地昏暗了多少次，很快很快，它都会极力让天地重新归为有序。</p>

它并非是神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