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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重重闷拳让赵老四一时忘记了疼痛呻吟,心中只是反复着一个声音‘这个怂货,竟敢打我。’脸上青肿浮起的赵老四,双手捂住侧脸,坐在地上瞪圆了双眼,满是惊恐不惑。
心中憋闷许久的怨气随着挥出去的这拳宣泄一空,白马逗涨红的面色亦如潮汐渐渐消退。望着瘫倒在地的赵老四,心情万分复杂。有些懊悔、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一些……轻松。
鱼龙混杂的赌坊关于打架争执之事频有发生,早见怪不怪。虽多数是因那黄白之物纠扯不清,参与者也全是地痞无赖,但眼下的这场热闹倒算是稀罕。围观诸人仿佛已忘记手中银钱还押在桌上,骰盅啪然落下后,迟迟没有揭开盅盖。骰子滴溜溜打转儿的声响越旋越慢,最后顶起几个红点好奇地注视着外面,静静等待着。
白马逗是个小官,可终究是个官。这一拳不仅打痛了赵老四的脸,也打醒了赌坊里的所有人。没人敢上前劝解,也没人有胆子去扶那赵老四,空气就这么浸泡在浆糊中一般,粘稠、凝滞。
这就是官威?白马逗心中一片怅然。在这市井赌坊中要一个身有功名的读书人挥舞拳头来树立威信,着实荒唐可笑。他回过神来,收回右手,松开拳头掸了掸衣衫下摆,施然转身向外走去,再没去地上目瞪口呆的赵老四。
众人在停滞的空气中目送着白都丞离开,直到身影被门外的漫天雪花掩得不见踪影后,才收起适才惊讶万分的神色,哄得一下,夹着各种疼痛、呻吟、议论的嘈杂声响,不绝于耳,门口的棉布帘子也被鼓荡的膨起一个布包。
隆冬的雪花少了几分轻浮,不敢在空中停顿,时而掀起的寒风,也依旧改变不了飞落的轨迹。归家人才遗落在上面的鞋纹线络,抬脚间就被雪花掩得严严实实。
白马逗没头没脑、不辩方向的任行在风雪中。整半天的暴雪,一脚踩下已没过小腿。口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冰凉的空气在身子四周打了个转儿,再变成腾腾白气从口中缝隙溜了出来。
适才那拳,消了赵老四夹在话语间的怒气,但是心里深埋多年禁锢读书人的那点不自在也油然而生。这点不自在,是从白马逗心底的那句‘没人孝敬么?’逸散出来的。他似乎被赵老四的刺激寻到了一些当官者应当有的骨气与自傲,他要借这句话去消除这点不自在,为自已的憋屈找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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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阳河左岸,青州城三里处,是所有死囚河工的暂居地。
进了腊月,天寒渗入土石,铁镐敲在泥石上只徒留出一个白印儿,更别提甚三两下能把冻结在泥土里的石块撬起来。从早到晚,所有死囚河工累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却是没见几袋土石被挖出来。
白马逗心急如焚,如此终究不是个法子!堤坝没有寸进还白白浪费了诸多米粮。十天前,从程知州那里请了令,‘所有修筑河提事宜皆在来年春天开工,每日餐食由三减为两。’也正因此事,才有了他今日在赌坊打人之事。他信着双脚随意走着,一路穿街过巷竟来到了河堤之上。
此时天色渐暗,囚犯住下的简陋泥草房,炊烟刚散,正是晚饭时候。白马逗走到门前,一脚便踢开了紧闭的木门,沉着一张脸迈步走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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