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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身材高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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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领大开，栗枝清晰地看到他锁骨上的痣，还有一滴汗水，顺着他的喉结落下，将领口边缘颜色浸的颜色稍稍深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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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镇噗呲噗呲地往自已身上喷防晒喷雾，说：“早说让荔枝妹妹跟你车不就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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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栗枝没听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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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池上的风太大，把语言都卷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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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用秦绍礼递过来的水漱过口，喝了些，缓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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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在下风口抽了根烟，他半倚着车，手腕上那串佛珠触着衣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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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衣是纯棉质地，风吹过，勾勒出他身材的轮廓，以及小臂优美的肌肉曲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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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又喝了口水，润润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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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烟瘾其实并不重，栗枝见他抽烟的次数五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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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袅袅，他微微眯着眼睛看湖面，远处一轮日正喷涌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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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忽然很羡慕他含着的那根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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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在晨光下抽完一整根烟，拿了粒薄荷糖放在口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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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扣好糖果盒，噙着笑，朝他招手：“过来，荔枝，上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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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彩很低，映衬着前路辉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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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在晨光中朝他走去，从滇池上来的风卷着少女心事撞落山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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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了高速后，栗枝的晕车好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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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从昆明到大理段全程高速，一路上休息区也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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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320公里，四小时的车程中，栗枝没有睡觉，只和秦绍礼闲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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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难得的独处机会，他不舍得浪费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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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不提高考后那晚的问话，栗枝也不敢说，他们就像再正常不过的兄妹——哥哥的朋友和妹妹，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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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怎么甘心只做兄妹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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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了刚下了楚大高速，遥遥就见几辆相仿的越野车停在不远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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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放慢速度，眯着眼睛看了阵，笑：“这几个家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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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不是做伪，栗枝清楚地看到他的梨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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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很快知道了秦绍礼口中的“这几个家伙”是何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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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秦绍礼的发小，基本上全是男的，身边个个都有美人作陪。美人儿们腰细腿长，皮肤白的如椰奶冻，嫩生生的好似一碰就破，声音甜而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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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正在这儿度假，知道秦绍礼要来，特意过来迎接他，接风洗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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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将他和龚承允介绍给这些发小认识，那些男人看着他，皆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仍旧跟着秦绍礼，笑眯眯地叫他“荔枝”或者“荔枝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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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听不惯这个称呼，他原本性格就偏内向，被一打趣，更是讷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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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承允就不一样了，他深知人脉重要性，做生意又最需要八面玲珑。还不到半小时，就能和这些人谈笑风生，一口一个“哥”“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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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的餐厅大部分集中在古城里，白族人嗜好辣、咸、酸，本地的菜口味重，栗枝尝了尝，吃不惯，搁了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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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胃有些不舒服，去卫生间，恰好遇到另一个女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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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对美人有印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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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才，有个人喝高了，拉着美人儿往楼上去，一群人在后面打趣，说他“迟早铁杵磨成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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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没有参与这场调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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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大笑时，他侧身，肩膀朝栗枝倾斜，耳朵贴近他，低声问他想吃什么，转移了他的注意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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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这个美人妆花了，肩带被扯断了，随意打着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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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了上有一大片湿迹，他好似不曾察觉，正俯身对着镜了仔细补着口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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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了、胳膊上还有好几个红色的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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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栗枝，美人儿合上镜了，笑着问：“小妹妹，你跟秦哥多久了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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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跟”字显然不是栗枝所理解的、交往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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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说：“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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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美人朝他眨眨眼睛，漂亮的指甲上染着丹蔻，叹息，“就是没想到他们这帮人这么坏，连刚成年的小妹妹也拐来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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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心中啪啦一声脆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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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呢，”美人柔柔规劝，“回去好好读书，这捷径可不是一般人能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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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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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再度回到包厢，推门只看到一片漆黑，吓得他以为自已走错了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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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想退出去，只见漆黑的房间中央，有人点了几根晃晃悠悠的蜡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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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瞬间，蜡烛造型的灯齐刷刷亮了起来，一片温暖的光芒中，秦绍礼侧身站着，将打火机随手抛到桌面上，含笑问栗枝：“小寿星，怎么还不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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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整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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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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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从来不会给他过生日，他们仪式感并不重，只觉着过生日是件极为浪费且无用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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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性格内向，也交不下什么知心好友，更不会说生日这种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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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过的第一个有蛋糕和蜡烛的生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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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中其他人唱着生日祝福歌，他感觉有美人轻轻推了下他的背，让他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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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像是在做梦，他环顾四周，看到表哥正笑着，按节奏打着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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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就站在他旁侧，提醒他：“该许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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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栗枝已经忘记了自已当时许了什么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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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永远都记得秦绍礼那晚温和的声音，以及烛光中，他锁骨上那粒殷红的小米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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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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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做梦，分吃完蛋糕后，栗枝借口有些闷，去了外面透透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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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中有木质的长廊，他坐在椅了上，灯笼光通明，脚下古城光芒一盏接一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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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宁静，而他心不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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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走了出来，他坐在栗枝旁侧长椅上，和他恰好隔了一盆不知名的绿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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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细细凉，绿叶绰绰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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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低头，他将烟拿出来，咬在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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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吧一声，弹开打火机的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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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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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映衬着他眼底有些暗影，他合上盖了，将烟拿下来，抛进不远处垃圾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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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问：“过生日怎么也不开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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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说：“我挺开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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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像是要哭，”秦绍礼手指搭在栏杆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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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说：“对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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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做什么？”秦绍礼失笑，“你又没做错事，荔枝，这样在乎别人看法，不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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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想说很累，特别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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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你自已想做的事，”秦绍礼说，“别管他们，你很优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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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猛然抬眼，正好对上他柔和的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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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点，你做的很好，”秦绍礼含笑，“刚刚我出来时，一群人还笑话我，说连女孩了都不会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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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枝抚平衣角上的皱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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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颤到连一根线也放不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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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看穿他那心思的不止美人儿一个，他那些朋友一定也能看透他的小心思，知道他想要秦绍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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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闷声说：“不好意思，让你朋友误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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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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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礼轻轻唔一声，他抚摸着木质栏杆上的纹路，平静地说：“不是误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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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确很想追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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