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新时代（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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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罗道，济州海峡。

先是排枪齐射，接下来是小炮霰弹攻击！赤阳狠狠抽出的两记耳光很快就让福船甲板上的海贼水手集体失了声！而后，秉承着赤阳趁他病要他命的作战原则，四门装满了葡萄弹的半蛇铳又在炮手们的通力协作下纷纷开了火！刹那间，带着崩山裂石的威能，数十颗葡萄般大小的球形炮弹在优质黑-火药的推动下，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飞过双方之间的距离，然后落在了福船甲板上！下一刻，随着海贼水手们不断发出凄惨的叫声，这些葡萄弹瞬间就在人群中趟出了一条血肉胡同，沿途所遇之人，之物，皆被其无情摧破打翻！要知道，葡萄弹可不是霰弹，由网兜包裹的炮弹虽然射程比不上实心弹，但是在近距离上，发挥出来的威力却丝毫也不逊于后者！一炮，只要一炮中的就可以轻松撂倒几十个敌人，那威力足以让一个步军或是水军百人队瞬间溃散！而福船甲板上，此时此刻便在上演胜利大逃亡的戏码，所有人在看到身边的同伴被炮弹打断手，打断脚，甚至打中要害毙命后立即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这些人还生活在中世纪，习惯采用跳帮作战来解决问题，又何曾见过这等威力强劲的火炮，于是崩溃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康林望着四散而逃，甚至往海中跳的「海贼」水手，第一次对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产生了质疑，不是说明人海盗很凶悍，很牛逼吗，怎么几轮炮一打下来，他们就发生了可耻的溃败，难不成他们的真实身份并不是海盗，而是一些逃难的平民？老实说，这些人的表现莫说是和凶鲨相比了，便是土著也比他们要强，要知道马马特人里面的勇士直到乘坐的八脚船被赤阳大船撞沉，还在进行顽强的抵抗！那些胡乱射出的箭枝虽然伤不了松木，杉木制成的船身，但这表明人家至少还在反击！哪像福船海贼，枪炮一响，就果断怂了，半点都没有海上男儿的担当！或许，他们真就是一帮乘船出海的武装平民呢……

「停止炮击，罗大，罗二，赶紧替我传令，让他们停止炮击！另外，再派几艘小船过去看看，看看那些敌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记得叫小伙子们带上枪与飞礞炮，发现一个不对劲就轰他奶奶的……」

一念及此，康林立即下令双舰编队停止炮击敌船，并派出小股部队乘坐舢板，小艇靠近查看，以证实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否正确！若对方身份真是逃难的百姓，他会下令武装水手们登陆福船，将其部控制起来，然后带回耽罗镇守司充实自己治下的汉家人口！反正，这段时间里暗影又查出了不少高丽旧有势力勾结李真卿的罪证，没收了很多土地，人一到港就能分配土地重新生活，也不怕他们能够闹出什么幺蛾子；若对方的身份不是逃难的百姓，那更好办，把人部抓起来送到南山矿洞干苦力，劳动赎罪即可，要知道，眼下的采矿营地可是大量缺少人手干活，什么小偷小摸，土匪强盗，敌对分子，他们都要，横竖进了那里，生死由不得自己做主，就真是块顽铁，看守们也有办法将你捶打成精钢！在那里，人不再是人，而是一个个会说话的大牲口，辛勤劳作，完成配额，才能有饭吃；偷女干耍滑，试图对抗，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斩首，还是枪决，可任君挑选一样……

「镇守大人，儿郎们回来了！他们给您带回来了四十余个俘虏，以及一艘完整的福船！您没有猜错，那些俘虏不是海贼，而是一群出海避难的夏人平民！根据初步审讯，就在咱们赤阳远征高丽，与女真作战的时候，辽东，山东，南直，浙江，福建，江西，北平留守司各地爆发了规模空前的夏人大！那些被苛捐杂税逼得无路可走的夏人老百姓在耆老，旧贵族的率领下，纷纷起兵反抗明朝的暴政！从大凌河到长江，从长白山到武夷山，到处都变成了激烈的战场，大明官军，各地团练与夏人暴民在城池，乡村地区反复鏖战，战火已向国各地不断蔓延！而咱们俘虏的这些夏人

难民，就是在山东成山卫附近出的海，他们趁乱抢了卫所军的战船，然后在去往辽东女真人控制范围的路上遭遇了风暴，几经辗转，损失了一半船只后才抵达了高丽沿海，孰料高丽朝廷却不敢为了他们得罪宗主国大明！是以被驱逐的他们选择继续南下，想去投奔在南直，浙江地区混得风生水起的义军首领，残夏王子姬重贤，不料在半路上再次遇上了小规模风暴！于是，于是他们就和咱们碰上了！镇守，这些夏人暴民还有三艘福船在逃，咱们是不是派出一艘战船去把他们追回来？」

「什么，六省一留守司发生大规模民乱，官军与遗民面开战，战火还有不断蔓延的趋势？这个信息可靠吗，你们有没有多问几个人，可千万莫要被几个女干猾之徒骗了，导致咱们赤阳关键时刻做出错误的应对……」

听完手下暗影的禀报，原本老神在在坐在那里喝茶的康林康大镇守瞬间就睁大了自己的双眼，似六省一留守司发生大规模民变这等劲爆的消息，于他来讲不啻于是平地里炸响了一个惊雷，让他震惊之余，也对己方情报人员的无能很是不满！然而，此刻不是追责他们的时候，想从混乱局面中捞到更多好处的这厮急需要验证消息的准确性！于是他立即就下令参军严四代表自己去审问那些夏人流民，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中撬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一旦消息被证实准确无误，那赤阳接下来就有的忙了，而自己也必须得要在很多重要节点提前部署，方才不会在风暴降临之际手忙脚乱！

与此同时，东海卫草市大街原薛氏医庐，现赤阳联络点。

「七爷，咱们洒在外面的点子回报，辽东行都司，山东，南直（注），浙江，福建，江西承宣布政使司，以及北平留守司出现大规模民变的消息属实，咱们是不是要派人赶紧回去上报首领大人，让他老人家能够提前布局？」

若是「阎王敌」薛神医这会儿出现在这里，定然会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自己原本破烂荒凉的小院此时已被三进气派轩昂的砖瓦大屋替代，尤其是第一进大屋的正门处，除了有铜钉大门，左右石狮外，还有数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充当免费门神，甚至就连门匾上也用嚣张的楷书写着杨府二字！没错，这就是东海卫游击百户康林康元敬大人留在东海卫城的粮台办事处，为赤阳走私商品，购买物资，以及收集情报的粮台办事处！而此刻在第三进院落密室里谈话的人正是赤阳的外事专员杨七，以及杨七的得力助手岑文义，他们显然也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了夏人暴乱的消息！不过，两人就是否应该立即派出专人赶赴砣矶，告知自家首领这一重要情报，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岑文义认为兹事体大，必须立即上报，迟则容易生变；但杨七却觉得消息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不应该太过大惊小怪，以免消息有误，影响首领大人的判断！是以，在一阵低声讨论之后，杨七还是说服了岑文义，暂时不将消息传回！不过，为了尽快打探到足够准确的消息，两人很快又撒了更多的暗影出去收集情报！因为他们本能的觉得这次是一个好机会，若是利用得好，自家势力不仅能够扩大影响力，还能将手直接伸到山东承宣布政使司来！要知道，前些时日，大总管六叔派专人给他们送了一批硝制好的倭寇人头过来，想通过同知大人的路子，向指挥使古文通大人求取更高的官职！不过，这一合理的要求却被指挥佥事胡琏一句擅自启衅，恣意妄为给华丽丽的否决了！事后指挥同知翁雨利虽然数次求见上官古文通，但无奈后者更信任指挥佥事胡琏，与此同时这厮心中也存了打压康林的想法！是以，临到最后，赤阳双手奉上的一百个人头只给康林带来了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以及几句不轻不重的嘉勉！而这，显然不能让杨七，岑文义，乃至赤阳大首领康林满意！可不满意又能如何，在东海卫，指挥使古文通一手遮天，麾下还有指挥佥事胡琏甘当鹰犬，中间就算有指挥

同知翁雨利极力斡旋，面对前者的强强联合，亦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因此，为了自身的安，不想过早卷入权力斗争的赤阳高层只能选择就此作罢！

注：南直，及南直隶，是明朝处于南方，直隶中央六部的府和直隶州的区域的总称。为明朝行政区划两京地区之一。与今江苏省、安徽省以及上海市二省一市相当，与山东、河南、湖广、江西和浙江相接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