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新时代（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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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耽罗，州城，北港乡，北港村。

五两五钱银子，到高丽原住民手上可以购买到百斤以上的肥猪四到五口，运回来转手卖给乡公所就能得一倍之利！这买卖横是做得，就是不知道拿到钱后，大哥吴老实会如何分配，要是按照出钱比例分的话，自己几人辛苦忙上一趟，又是收猪，又是运输的，只得百余个钱可是有些不值当！毕竟，高丽原住民对贸然上门的明人新移民可不太友好，要是到时候猪没收到，反而把带去的钱给人抢了，那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诸位，大家齐心协力发财，只要你们规规矩矩，不偷奸耍滑，不动什么坏脑筋，做哥哥的必然不会亏待你们！首先，我是乡公所小吏，有职差在身，肯定不方便亲自出手，事情还是得要你们来做；其次，咱们若想把这笔买卖长期，安的做下去，乡公所那边就不得不有所表示！毕竟，关键时候咱们还得靠他们帮忙！是以，我想了一想，决定把盈利的钱分成三份！其一，我出钱最多，独占一份；其二，兄弟们辛苦做事，功劳不可埋没，亦合占一份；其三，为了能得到乡公所的庇护，咱们拿出一份送给里正，户长，与耆长！怎么样，诸位兄弟对我的这个分配方案可有意见？若是有的话，还请大胆说出来，咱们虽是旧识，但是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如果有异议的话还是趁早说出来比较为好……”

见一干兄弟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吴老实这个久经世事的带头大哥当然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旱烟杆，开始给众人画起了大饼！与此同时，为了表示自己不会仗着大哥身份独断专行，他还忝着个笑脸，询问众人是否有什么其他意见！果不其然，习惯了听从命令行事的李三娃，以及高二狗等人闻言之后并没有什么异议！开玩笑，收购，运输一趟肥猪就能一人分得三四百文铜钱，这等油水丰厚好事，傻子才有什么意见呢！只是考虑到自家大哥出钱最多，也只分得了一两五钱银子，众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若是没有他出钱，这桩获利颇丰的买卖也做不成！于是，沉吟再三之后，还是众人之中年岁最大的李三娃率先开了口，

“大哥，五两五钱的生意，您一人就出了五两，众兄弟只不过出些力气，又如何能厚颜合占三成的好处，再者说了，结交乡公所里的诸位老爷，以求得他们庇护，亦是大家伙的事情，又怎能让大哥吃亏！要不这样吧，贩猪之利大哥一人独占五成，剩下五成，结交上差用去三成，剩余两成则由兄弟们平分如何？”

“哼，你们把我吴某人当成了什么？我作为大哥，照顾兄弟们是应该的，你们也兀需太过介怀，往后只要实心做事，便是对我这个大哥最好的回报！眼下，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容易，尤其是三娃和二狗，手头根本就没有什么余钱，是以我又如何能要求大家出一样的钱？真要是这么做了，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做兄弟们的大哥？再者说了，贩卖牲畜获利的主意是我提出的，按照咱们赤阳谁建议，谁执行的规矩，就合该我多出一些本钱！至于什么拿钱多少，吃不吃亏的话往后休要再提！否则，咱们几个连兄弟都没得做，明白了吗？”

“大哥，你这么说，着实让兄弟几个汗颜！俺们都是粗人，也不知道如何说些感谢的话！反正就一点，往后大哥安心在公所办差，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兄弟们操持，若是出了半点纰漏，哥几个愿意提头来见……”

望着自家大哥脸上认真的神色，李三娃，高二狗等人不禁大为感动！他们虽然没读过书，没事么文化，不明白共患难易，共富贵难的道理，但是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还是能够很轻易的看出来！故而，随着前者话音刚刚落地，兄弟几个立即相互对视一眼，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开始给自家大哥吃起了定心丸！

“好，事情既已商定，那今夜咱们兄弟就凑合着在我家休息一宿，待到明日早间，用过朝饭后，咱们就到乡公所报备，成立一家商号，专门给乡公所提供生猪，生羊！”

“嗯，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好好把生意做好，争取早日住上大屋，娶上娇妻，拥有大片的土地……”

一夜无话，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的早晨！随着屋外公鸡不断打鸣，吴老实与他的四个兄弟很快就从沉沉的梦乡中清醒过来，他们起身穿上了厚实的棉袄，并用细盐，柳条枝清洁牙齿！今日他们要去乡公所拜见里长，户长，耆长老爷，可不想因为嘴中有异味，给后者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于是，几人用上了平素视若珍宝的细盐，数十文钱一斤的细盐！当然了，这玩意也是由大财主吴老实提供，否则，就几人那穷苦潦倒的模样，可没闲钱去买这等奢侈品！

接下来，在一阵忙碌之后，洗完脸，刷完牙，且用过些糜子窝窝头作早饭的几人沿着碎石土路来到了乡公所所在的北街！那是一座用高丽地主宅院改造的三进院落，第一进供书吏，弓手，民壮办公使用，第二进供里长，户长，耆长等人办公使用，第三进被设计成了集体宿舍，小库房，以及食堂！除开三位主官之外，其他人都按十人一间的标准住在这里，一有事情，值班人员大着嗓子吼上一声，瞬间就有十数人乃至数十人涌出来帮忙！而今日，吴老实等人要来拜访，并办理手续的地方正是里长，户长，耆长等人所在的第二进院落！在大门处验过腰牌后，吴老实与门口处的门子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自家兄弟越过垂花门，来到了东厢房，此时赤阳辖下官员，吏员奇缺，于是为了节省，握有实权的三位乡级官员就挤在了东厢房办公，至于正房与西厢房，则是暂时空置，待到人数扩充后再行使用！

“吴书吏，今日怎来得这般早？里长，户长，耆长几位老爷还未过来，不如先到前院烤烤火，暖暖身子，待会儿老爷们过来，吾再来唤你如何？”

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旧棉袄，二进院落负责站岗值守的弓手，白役们见到吴老实身穿圆领长袍，头戴黑色方巾，一脸春风的走了进来，立即就满脸堆上笑容，抢先对其打起了招呼！所谓，官清如水，吏滑如油，在衙门里的小吏，差役最是善于踩抵捧高，别看吴老实泥腿子出身，进乡公所时日又不长，但架不住人家做事颇有手段，再加上为人圆滑，逢迎溜须无一不精！是以，这厮很快就得到了伤残军人出身的北港乡里正袁大贵的赏识，破格以三个月年资，转正成了乡公所的正式书吏！而且，还有知情人氏传出话来，这位成日笑呵呵，看似没有什么脾气的袁书吏已经暗中巴结上了知州大人的亲兵头子杨九，估计很快就能调入州衙户房充当吏员！因此，乡公所里的一干书吏，弓手见到这厮后，大多都是笑脸相迎！就怕自己言语不当，得罪了这个颇有手段的同僚！而后者，对于自家同僚的刻意奉承，也是十分客气的拱手回应！这厮在义军中当了好几年的后勤头目，于人情世故方面可是门清，最是知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道理！是以，在一帮子书吏，弓手中间他选择了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不仅赢得了里正，户长，耆长的赏识，还在书吏，弓手，白役，民壮之间拥有了不错的人脉！大家有事都愿意找他帮忙，而他有事，也会有不少人站出来选择帮他！这不，三位乡官刚到签押房，一个白役就小跑着冲入书吏们办公的公事房，通知吴老实，里正大人有请！

“小人吴老实见过里正大人！”

“小人高二狗，李三娃，刘三吉，艾小豆见过里正老爷！”

听闻自家上官有召，正在和一干书吏，弓手们吹牛打屁的吴老实立即起身给了同僚们一个抱歉的眼神，而后带着自己的四个兄弟快步奔向了里正的签押房！这厮进屋之后，马上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本就干净整洁的衣袍，接下来二话不说，撩开长袍的下摆，噗通一声就给北港乡里正袁大贵行了一个大礼，而他身后的几人见自家大哥都给眼前这个官员装扮的人跪下磕头了，当下也不敢怠慢，立即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吴书吏，还有这几位兄弟，莫要这般客气，且起来说话吧……”

出乎高二狗，李三娃等人的意料，端坐在公案之后的袁大贵虽然看起来须发皆张，一副草莽粗汉的模样，但说起话来倒是十分的温和有礼，在见到他们跪下行礼的第一时间，就伸出双手让他们起来回话！